李扬: 理顺国内金融市场，才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和利率市场化
7月24日，2016国际货币论坛暨《人民币国际化报告》发布会在中国人民大学隆重举行。本次论坛由中国人民大学与交通银行联合主办，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中国财政金融政策研究中心、国际货币金融机构官方论坛（OMFIF）协办，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承办。论坛由开幕式暨《人民币国际化报告》发布会与四个平行论坛组成。
在论坛开幕式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发表了“人民币国际化的功能与市场利率化要点”的演讲。李扬提出用五大功能来衡量人民币国际化：计价功能、贸易功能、资本金融交易功能、储藏货币功能、风险管理功能。而近些年国际贸易的萎缩，让贸易功能受限，并且这个危机会持续五到十年。李扬认为推进利率市场化非常重要，在改革中要注意三个要点：彻底形成有风险结构和期限结构的利率体系、有效的利率结构、和市场化的调控利率的手段。
以下为李扬的演讲实录：
第一个功能就是计价，在国际交易中能够计价。第二个功能是贸易，就是商品劳务贸易交易中使用人民币作为交易的手段。第三个功能是资本金融交易。这些年来单纯的资本交易发展非常之快，以至于我们从实体经济的基本面看一国经济已经不够，要看它的全球资本和金融交易。第四个功能是储藏货币，小到人民，大到国家，愿意不愿意用你的货币作为储备货币保有财富。第五个功能是风险管理。世界充满风险，我们对财富要进行风险管理。风险管理依托于货币，以及以该货币定价的金融资产，这是避险货币的功能。我们用功能衡量人民币国际化，去年看人民币国际化报告是不平凡的一年，不平静的一年，就人民币国际化说说影响相反的两个事件。
第一个事件，先从有利事件来说，11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人民币纳入SDR的篮子，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知道SDR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并没有发挥实质性作用，但人民币进入SDR后，官方机构也许有一定的义务要持有人民币，这是一个积极的因素。但是也有一个消极的因素，从8·11汇改开始，人民币的汇率不断的下行，导致资本和金融帐户出现剧烈波动，也导致我国外汇储备20几年的高增长开始下降，还导致全球看空中国，觉得中国很难有效的管理风险。
现在从总的结果来看，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来说，负面因素比较多。刚才在向松祚先生的曲线中（上图），从9月份开始，这个曲线掉头向下，仅仅是一个季度下降了很多。其实这种状况是我们特别值得研究的，我们从这样一个曲线的走势来看下一步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些问题，以及我们进一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些路径。
首先是要保持人民币的稳定，说实话作为一个后起的货币，为什么被持有，美元持有百年了，有一万条理由持有美元。为什么持有人民币？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前几年愿意持有人民币，无非是因为两条：
第一，人民币是低风险货币，拿人民币相当于美元。
第二，人民币有不断持续升值的压力，拿了人民币就可以升值。
但这两条从去年开始变了，加入SDR以后，IMF要求人民币的汇率变动不应与篮子当中某种货币有系统性的关联，如果像以前一样和美元完全关联，就相当于是美元的副产品，这是IMF不允许的，所以我们必须独立的来选找自己币值的基础，独立的寻找自己浮动的轨迹。现在国际大牌的经济学家、专家开始不谈人民币低估了，是一个很大的点，我们扒开重重迷雾来看人民币国际化，过去人民币离岸市场相对稳定，又是在增值的，但如今当这两条不具备的时候，人民币国际化问题就很多了。
我们要审视，我们这么多年官方推进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发展，把人民币搞出去，中资机构在那里活动，还让它回流。大家知道，什么叫国际化，应该是出去不回来。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对于我们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让我们看清楚很多的事情，也看清楚了未来的发展。我想未来的发展，还是寻着货币的功能线索来展开，作为贸易货币，我自己觉得潜力不大。我们都知道，现在全球陷入长期停滞，长期停滞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全球的贸易极度的萎缩，已经连续四年贸易的增长率低于GDP的增长率。贸易萎缩，人民币作为贸易货币它的功能当然受限，危机会持续五到十年，五到十年不要指望人民币国际化因国际贸易的发展而有大的发展。
接下来就是资本与金融交易了。大家知道，这个资本与金融交易看起来是国际市场上有各种各样的投资者在展开。事实上，是在投人民币计价的金融资产，所以这些问题一下子就回到了原点，有没有足以和欧元、美元、日元相抗衡，或者相媲美的由人民币定制的金融资产？我们现在人民币定价的金融资产规模也很大，对于国际投资者最重要的是债券，现在纳入了几万亿的市场。中国债券市场是什么样的状态？基本上，到现在为止，中国的债券市场是一个政府的信用市场。从2014年，这个市场出现信用违约，这个市场金融风险凸显，在2014年出现了个别市场的债券违约，当信用不够的时候，就开始重新进行财务安排，到现在已经3万亿，这个规模越来越大了。从小企业到大企业，从民企到国企，从高新技术企业到传统企业，这个发展是非常快的。这个市场整合到能够让外国投资者很放心的进行投资，显然我们还有待审视。再加上我们市场多头管理，多头管理就有多头的规矩，这个规矩互相重合的，有些是真空，有些是冲突，让人无所适从。我们人民币国际化的市场接近三百多个，有各种投资者和外部的机构进入，但是规模很小。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不发展，是阻碍人民币国际化的最重要的障碍。
关于这个市场讲了很多，我特别关注利率市场化的问题。我讲人民币时，不太讲汇率，因为现在汇率的变化，有很多做市商都已经很清楚，现在国际市场上所谓汇率和利率是相互影响的。下一步要理顺中国金融市场，使得外国投资者愿意持有人民币定制的金融资产，从而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而使得利率市场化得到迅速推进。
第一个要点，就是我们一定要在中国形成彻底的市场化的利率体系，有它的风险结构，有它的期限结构，但是现在我们并不全有。现在因为我们资金的特别需求，以及资金的特别供应在相当程度上受到管制。如果说我们这个供应和需求本身是受到管制的，那么供求市场的利率和需求就会是扭曲的。我们在供应这边，17%的法定准备金率冻结了大量资金，我们从需求上又设置了重重叠叠的正面清单、负面清单，使得大家对需求的偏好没法在市场上显现出来，这样形成的利率就是一个扭曲的。现在全球都在低利率、负利率，唯独人民币利率很高，人们也觉得不应该这么高，人家利率这么低，为什么中国的利率很高呢？全世界的低利率和负利率，现在有些学者说，负利率、低地率成为了新常态。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看中国？我觉得我们的利率，从本质上没有逃脱全球低利率和负利率的这样一个趋势，只不过是我们有很多的管制，使其没有表现出来。
第二个要点，在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中需要形成一个有效的利率结构，这涉及到各个市场的利率传导问题，也涉及到整个金融体系什么是基本利率的问题。这个问题老说，说得我们不好再说，说了几十年，在上个世纪开始说，到现在没有进展，甚至有所倒退。谁是基准利率？利率如何有效传导？资源怎么才能有效配置呢？这也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要点，我们应当有市场化的调控利率的手段。我说这个命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对利率的调控是行政化的。看起来浮动的利率，事实上是非常行政化的结果，这个也应当改变。这样总结起来，对于中国来说，与中国相关联的事情主要在中国，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理顺中国的事情，人民币国际化只有把国内的理顺了，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国际上越来越重要的货币。好在今年的中央工作会议即将召开，我们翘首以盼，希望能够提供有效的金融市场改革方案，谢谢各位。
吴清履新上交所后首度露面，称资本市场应在人民币国际化中发挥更大作用（附视频）
2016国际货币论坛暨《人民币国际化报告》发布会在中国人民大学隆重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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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成立于2009年12月20日，是专注于货币金融理论、政策与战略研究的非营利性学术研究机构和新型专业智库。
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蒙代尔出任IMI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包括埃德蒙、陈云贤、汉克、李若谷、李扬、马德伦、任志刚、苏宁、王兆星、吴清、夏斌、亚辛·安瓦尔等12位国内外著名经济学家或政策领导人；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陈雨露出任学术委员会主任，委员会由47位来自国内外科研院所、政府部门或金融机构的著名专家学者组成。IMI所长、联席所长、执行所长分别为张杰、曹彤、贲圣林，向松祚、涂永红、宋科任副所长。
自2012年起，研究所开始每年定期发布《人民币国际化报告》，重点探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面临的重大理论与政策问题。报告还被译成英文、日文、韩文、俄文、阿拉伯文等版本并在北京、香港、纽约、法兰克福、伦敦、新加坡和阿拉木图等地发布，引起国内外理论与实务界的广泛关注。
迄今为止，研究所已形成“国际金融”、“宏观经济理论与政策”、“金融科技”、“财富管理”、“金融监管”等五个研究方向，并定期举办货币金融圆桌会议、大金融思想沙龙、燕山论坛、麦金农大讲坛、陶湘国际金融讲堂等具有重要学术影响力的高层次系列论坛或讲座。主要学术产品包括IMI大金融书系、《国际货币评论》（中文月刊&英文季刊）、《IMI研究动态》（周刊）、《国际货币金融每日综述》（日刊）等。国际货币网：www.imi.or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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