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 管涛：打好中国金融开放组合拳
今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十九大宣告要打开国门搞建设，第五次全国金融会议更部署了包括扩大金融开放在内的具体工作任务。对此，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司原司长管涛认为，本轮金融对外开放主要包括恢复监管政策中性、坚持服务实体经济、坚持渐进开放路径、金融开放有新尝试、坚持协调配套推进几个特点。在过程中，深化汇率市场化改革是金融开放的必修课，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是练内功，加强和改进跨境资本流动管理是保险丝，推进其他配套改革是催化剂，应合理安排开放顺序，强调改革和开放间的整体性和协调性。
以下是全文内容：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党的十九大宣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强调打开国门搞建设，对内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对外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更是明确了服务实体经济、防范金融风险、深化金融改革的工作主题，部署了包括扩大金融开放在内的具体工作任务。随着今年4月份中国政府在博鳌亚洲论坛上宣布了四个方面扩大开放的重大措施，中国金融对外开放再次迈向新征程，各项开放举措正在紧锣密鼓地扎实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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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轮金融对外开放的主要特点
恢复监管政策中性。前些年，面对资本外流、外汇储备下降、汇率贬值的压力，中国采取了“宽进严出”的资本流动管理措施。去年9 月份以来，随着外汇形势逐步趋稳，陆续调整了特殊时期采取的宏观审慎和临时限制的措施，回归监管政策中性。如：将远期购汇外汇风险准备降至零、取消境外金融机构存款准备金的要求、放松境外直接投资限制、继续支持跨境人民币业务发展，以及对QDII、QDLP 和QDIE 的审批额度重新开闸，等等。所谓监管政策中性，通俗地讲，就是政策上不偏不倚，在不突破现有政策框架的前提下，尊重既定规则下的市场选择或市场结果。
坚持服务实体经济。人民银行在博鳌亚洲论坛上披露了以提高外资持股比例和扩大外资经营范围为主要内容的中国金融业对外开放的路线图和时间表，这是本轮中国金融对外开放的重头戏，但这并不等于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金融业对外开放是指允许外资机构以商业存在方式到境内来提供金融服务，这有助于加强市场竞争，增加金融服务的供给，提升我国整体金融服务水平和效率。然而，即便是全资的外资金融机构，也必须接受东道国的法律管辖，不能从事违反外汇管理规定的跨境金融交易。比方说，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中国基金公司近日完成私募基金管理人登记，正式成为境内私募管理人。但桥水公司只是拿到了在中国境内进行资产管理的牌照，尚不能直接把境内募集资金投向境外（这应该属于QDLP的范畴）。
坚持渐进开放路径。基于金融开放的意义重大，如果开放进展顺利，则有利于凝聚共识、继续推进，如果遭遇波折，则可能会助长反对意见、出现政策反复。为此，扩大金融开放，必须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减少失误特别是不能犯颠覆性的错误。从中国来讲，长期坚持渐进性的对外开放，较大程度规避了开放带来的风险。本轮金融业对外开放，仍然制定了路线图和时间表，如提高外资在金融业的持股比例，三年后完全取消相关限制。同时，对于风险较大的跨境证券投资的开放，依然坚持管道式的开放为主，如便利和优化QDII、QFII、QDLP、Q D I E，以及沪港通、深港通、沪伦通等各种互联互通交易机制的安排等。
金融开放有新尝试。在本轮扩大金融开放过程中，今年境内还推出了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和铁矿石期货交易，这是提升中国在大宗商品交易中话语权的重要举措，也是从支持人民币计价角度夯实人民币国际化基础的重大安排。此外，有关方面还在研究引进境外上市的中资“独角兽”企业以发行存托凭证（CDR）的方式回A股。
坚持协调配套推进。不成熟的金融开放容易招致金融危机是最终重要教训之一。所以，国际共识是金融开放要审慎推进。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总结前些年中国金融开放的经验教训，明确提出要合理安排开放顺序。易纲行长在博鳌亚洲论坛上首次对外阐述了中国金融业对外开放的三个原则：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原则；金融业对外开放将与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和资本项目可兑换进程相互配合，共同推进；在开放的同时，要重视防范金融风险，要使金融监管能力与金融开放度相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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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化汇率市场化改革是必修课
实证分析的结果表明，资本自由流动与僵化的汇率安排是危险的政策组合，容易招致货币攻击。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明确把深化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列为扩大金融对外开放的首要任务。
在创造性地解决汇率有管理浮动的市场透明度和政策公信力问题后，人民币汇率由前些年的单边下跌转为双向波动，市场预期合理分化。今年上半年，人民币汇率呈现先涨后跌的双向波动走势，政府和市场对汇率波动的适应性明显增强，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有序推进。
下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一是改进汇率调控机制，包括优化中间价形成机制、扩大乃至取消浮动区间限制、增加汇率双向波动的弹性；二是加快外汇市场建设，包括扩大交易主体、放松交易限制、丰富交易产品；三是理顺外汇供求关系，减少对外汇收入和支出的行政干预。
2012年、2014年、2017年，以及2018年上半年的经验表明，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是可行的也是有效的。在市场预期分化的情况下，人民银行就有条件退出外汇市场的常态干预，最终实现国际收支和外汇收支的自主平衡，汇率市场化扮演着跨境资本流动调节的自动稳定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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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是练内功
从国际经验看，国内金融体系的稳健性哪怕不是扩大金融开放的前提条件也是重要的配套条件。英镑和新加坡元分别于1992 年欧洲货币危机和1998 年亚洲金融危机出现大幅贬值，但均未出现孪生的债务危机、银行业危机，就与当地金融体系健康有关。而“8·11”汇改后，人民币汇率之所以不能像有人建议的那样一浮到底，则与前期市场关于国内高杠杆率、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僵尸企业、房地产泡沫风险等问题的担忧有关。当前扩大金融开放的一个重要背景是，国内货币供应总闸门收紧、杠杆率上升势头企稳、资本流动冲击风险化解。
党的十九大将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尤其是防化金融风险列为三大攻坚战之一。下一步，要下决心处置一批风险点，督促国有企业降杠杆，化解银行不良资产风险，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有序处置债券违约风险；成立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后，完善金融监管体制，整顿金融市场秩序，实现对线上线下各类资管业务的穿透式、全覆盖监管；加强功能监管、持牌监管，健全风险应急管理和处置预案，完善金融风险监测指标体系和市场化退出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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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强和改进跨境资本流动管理是保险丝
金融开放之所以较贸易开放影响更为复杂，是因为前者涉及金融市场的开放，而资产价格调整快于商品和劳动力价格，因此，顺周期的跨境资本流动会导致资产价格包括汇率出现超调。近年来“三元悖论”更是升级为“二元悖论”，即在资本自由流动的情况下，无论采取固定还是浮动汇率安排，都无法确保一国货币政策的独立性，这为实施宏观审慎措施、必要时还可以进行资本流动管理提供了理论依据。
适应金融开放进一步扩大，加强和改进我国跨境资本流动管理。一要依照国际上反洗钱、反避税、反恐融资的惯例，督促金融机构按照“了解客户、了解业务、尽职调查”的展业原则开展业务，以原则监管逐步替代规则监管，提高监管效率。二要多尝试市场友好型的措施，监管重心逐渐从合规性监管转向审慎性监管，以风险和资本为中心建立健全微观审慎监管框架，以防范系统性风险为核心建立健全逆周期调节的宏观审慎措施（包括各种形式的托宾税安排）。宏、微观的审慎措施是金融开放与资本管制之间的缓冲地带，避免一放就乱、一收就死。三要在加强监测预警的同时开展情景分析、压力测试，将资本管制措施作为防范资本流动冲击的最后一道防线。但管制是争取时间，却不能替代必要的改革和调整，一旦形势好转就应适时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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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其他配套改革是催化剂
合理安排开放顺序，实际强调的是改革与开放的整体性和协调性。扩大金融对外开放是一项系统工程，包括但不限于以下领域的改革：一是完善产权制度，加强产权保护，依法保障公有制经济财产权不可侵犯，依法保障非公有制经济财产权同样不可侵犯；保证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公正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二是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培育市场基准利率和收益率曲线，健全利率调控体系，推动货币政策调控框架从数量型调控为主转向价格型调控为主。三是推进多层次金融市场体系建设，提高国内金融资源配置效率，减少对外资的过度依赖；增加金融市场深度、广度和流动性，增强吸收内外部冲击的能力。四是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健全内控机制，强化预算硬约束，减少政府对企业的直接干预。
编辑 白若云 何子晴
审校 田雯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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