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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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朝成（噶玛兰族，本次活动联合策展人）导演讲述林班歌的故事
亚山：女孩子说，我的眼睛会说话吶。
美珠：怎么会？你都低头吶。
亚山：虽然低头，一抬头就迷人啊。
Buni：那你喜欢美珠什么。
亚山：全部啊。
美珠：对对，全部。
2013/文/李娜/ 《流浪之歌：林班歌，部落志》
亚山与美珠（纪录片《阿山》剧照，导演王盈舜提供）
美珠随口开唱，简单得像她随意迈开的脚步。亚山真的爱低头，慢慢沉沉应和，情境跟《阿山》里两人一起劳作的那个长长的镜头一模一样。一旦唱起林班歌，史亚山、伍美珠、伍万寿、松金花，四个人，一把吉他，慢慢地弹，慢慢地唱，胸中的柔情真的可以像如水一般的，时而就是热情，时而就是好玩……
他们站在这里，光芒四射。
亚山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这个两年多前在家中吃烤肉、喝茶、听他们唱歌的云南人，对他们的歌和部落的事一无所知，却如此动情。因为即便是在台湾，也很少人知道林班歌，因为实在是太底层了太边缘了，是苦劳者的情歌、哀歌，不是城里人想听的牧歌。
林班歌好听，在我这个摇滚青年布鲁斯中年的吹毛求疵的个人音乐历史上都是一次罕有的惊艳，第一次听到《东埔之歌》就哭了，不自觉地伤心：
东埔生活多么寂寞，
失去了爱人多麽寂寞，
站在那东埔山下望，
到处都是烟雾茫茫……
恍惚间，竟觉得听到了唐人陈子昂的现代回响。
“情人，情人，你不要走，你走了叫我怎么办，你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过日子……”只有相爱至深的人才能唱得这样诚恳和哀怨。慢慢地我明白，原来后面有一股巨大的生命力量让我哀伤，台湾绝不只是“小清新”。
林班歌把我带入了台湾原住民苦难灵魂的世界，带入了这座美丽之岛真正的主人被杀戮被侵蚀被割裂被贱弃的黑暗历史，在这段残酷、纷乱、离散、压抑的时间中他们的反抗、挣扎与斗志，满心的悲愤。一旦进入，再也无法回头。他们的一张唱片叫《黑暗之心》，不知道是不是康拉德笔下的那一次悲怆之旅，暗黑无边的时间之河。林班歌与亚山美珠们的生命故事融为一体，才让所有躁动与喧哗被自动遗弃抛开，直击到心碎。
他们的青年时代曾是台湾社会最底层，最边缘，劳作最辛苦的人们。亚山做工时遭遇过车祸，至亲的人去世，却没法得到公正的赔偿和待遇，身体的劳损，家人逝去的创痛，文化被蚕食的悲愤，他们成为“部落工作队”的中坚，他们为最少数人的权益与正名而战，他们硬闯靖国神社讨要族人祖灵……
青年亚山的劳作（纪录片《阿山》剧照，导演王盈舜提供）
苦劳大众这个词，似乎大家已经忘记很久，离我们如此遥远，就像每天习惯了看街头的悲剧，转身仍然可以小确幸。这些都是形容旧社会的词吧。于是，我们可以说“诗意地栖居”，全然看不见，或者装作看不见那些为“日常的诗意”带来真正基石的流下每一滴汗水的苦劳者们。他们曾经都是这个国家最骄傲的人群，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弱势群体？白裤瑶小兵给我讲外出打工的经历，痛得让人不可思议。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歌，只是我们还不愿意去听。
我们真的是已经太富足太骄傲了吗？真的就可以那么不经任何犹豫就抬手去殴打一个快递小哥和社区的保安吗？我们是书上写的旧社会的那些坏人吗？我们真的忘记了我们自己的祖辈都来自于那些最贫困的土地，我们真的有资格来感叹所谓的乡愁吗？
曾有朋友的摄影机拍下这样的场面：家乡族人在举办传统的仪式，用木棒和铜鼓在祭祀和祈福，鼓声未断，镜头一切，看到在广东打工不能回家的族人，只能有塑胶桶和塑胶扫把在回应着故乡的祭典。这不是导演的妙笔，这是我们面对的无奈的现实。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一个明摆着的道理，从来都不是纪录片导演的神功，是镜头面前的这些人，这些生活足够有力，足够震撼！经年越时，愈加撼动人心。
3月21日昆明彩排现场 图/陈泽滨
当所有选秀歌手都被教唆“我用生命在歌唱”的时代，当“原生态”成为所谓的“新兴中产阶级”的餐前小菜、饭后甜点的时代，失血过多的主流娱乐圈开始寻找“土风”，开头加几句无词的吟唱，穿几件民族衣服，多几件民族乐器，就成了Fusion、跨界、创新，只可惜还是掩饰不住苍白失血的衰弱的灵魂。
今天不是一场“秀”。我们最不愿意看到，少数族群苦命人内心长久的伤痛再次被贩卖，变成都市人的虚空灵魂的抚慰剂，变成可疑的“新兴中产阶级”的娱乐内容提供者。
3月21日，亚山在昆明，纪录片《阿山》放映现场 图/陈泽滨
林班歌的力量和动人之处在于，他不仅仅只是缠绵的情歌，也不仅仅是空洞的口号，这悲歌一曲，劳动之声，是被我们忽视和遗忘太久的真正的人民之歌。
红土高原的土著们，请张开我们的怀抱，拥抱台湾的原住民朋友们，站在边缘看边缘，身处少数心疼少数。当林班歌深入我们的耳膜，渗入我们心灵的时候，今天晚上八点，请与我们一起，聆听来自台湾原住民族苦劳的心灵之歌，共同唱和，再次体会什么是感同身受。
我们为什么要歌唱？我们为劳作而歌唱！为爱与忧伤而歌唱！为不屈而歌唱！
如果林班歌是春之声，那么夏季来临的时候，我们也许会结伴出行，看见太平洋的壮丽与浪潮，行走中央山脉的绵延与开阔，到东埔一邻布农部落，拜访他们，听到更老的古谣，记录布农“八部合音”；秋天里，我们透过纪录片的光影看见台湾原住民族的历史遭遇与现实境遇；我期待，2017年的岁末，带着我们一年的相遇、相见、相知，再次听着林班歌，分享更多的体悟，围炉跨年。
【 林班歌来到云南 】
今晚（3月22日） 八点
林班歌谈唱会
南亚风情第壹城B1·NEW MALL三层 · MODERN SKY LAB
3月24日 晚
灯光球场联欢会
勐海深山老林茶厂
本次活动由乡村之眼、米豆文化、摩登天空、南亚风情第壹城、树莓体、勐海深山老林茶厂联合呈现
温馨提示：目前报名通道已经关闭，如还有想到现场聆听林班歌的朋友请于今晚(3月22日)7:30前抵达现场，签到入场。
文/李昕 ，排版/陈泽应。
敬请期待“乡村之眼”年度行动研究计划：遇见台湾原住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