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种草了”

4月，春风吹拂，年目仓小组正式在青海年保玉则开始了他们以种草修复故乡草原的行动。乡村之眼初出茅庐的项目负责人泽昂甲前去协调工作。

尽管泽昂甲也是安多地区的藏族，同年目仓的伙伴交流无碍。然而从小在农区生长的他却并不十分熟悉牧区的情况。如何向牧民学习、如何融入社区、如何推进工作......他在旅程中探索、经历......

路上有雾有阳光，有美景，可都万万比不上奶奶的一句教诲

2019 年 4 月 9 日，我早上6:00 点从红原出发去白玉。天气预报说这天天气非常好，然而刚出发时到处都是雾。天还未亮，往来的车也只能看灯光，情况不是很理想。还好刚刚认识的司机说他开车开了10 年多，这次他的卡车又是新买的，我便放下心来。

      天气预报说天气非常好，然而刚出发时到处都是雾

我拿起自己的佛珠开始念经，司机也接上优盘， 车里放起了皈依和白度母的念经录音，我于是跟着录音一路上念着。心想，天气预报真是太不可靠了。

我们走了100多公里后，到了安曲。过了安曲就要上山，这时我才发现有问题的不是天气预报，是我自己。 

      过了安曲才发现有问题的不是天气预报，是我自己 

以前，早上村里有雾时，奶奶都会说：“大雾落地，大川晒干。” 意思就是一大早云雾落地的时候，当天的天气特别好，会把江河也热干。我想起了奶奶，念着的白度母不自觉也换成了六字真言，大概是因为以前奶奶经常念六字真言吧。

念着念着我睡觉了，醒来时已经过了查理。偏黄的草原上一股股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中飘出来，有些小孩拿着自己的奶嘴站在门口，看起来脸都还没洗，他们可能舍不得这个时候的美好时光。

     我想我们的草肯定会长满牧场

司机指着路过的拖拉机跟我说：“他们在运牛粪，好几十袋牛粪，今天好吉祥。”我看了一眼，那确确实实是满满的牛粪袋。藏族认为，早上出去的时候路上见到饱满的东西很吉祥，尤其是牛粪。因为牛粪在藏语（安多部分地区）里包含着收获的意思；如果出门看到满满的袋子，或者有人提水，都再好不过了。遇到了那装着几十袋牛粪的拖拉机，我想我们的草肯定会长满牧场。

到了白玉，我们去了第一片种草基地。那里离兰则家不远，距白玉乡也就4 公里左右。色彩艳丽的帐篷边，乡村之眼的旗子和年目仓的旗子在空中飘扬。 

      乡村之眼的旗子和年目仓的旗子在空中飘扬

兰则和我把草籽运到了定制的大帐篷里。午饭后兰则他们便准备开会。

午饭后兰则他们便准备开会

我的手机号是移动，可惜这里移动没有信号。我的手机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物体一样冷静地躺在我的包里。趁这个机会，我把日志写了下来，心里觉得很舒服。如果以后写日志的时候手机改为飞行模式，日志大概就会写得很好。

融入这个简单的词，用起来可跟书上说的大不一样

4 月 10 日，我六点起床之后，念了一个小时的经。为了在草地上的帐篷里和大家一起吃早餐，我便没有单独去吃。

8:30，俄尖才让和我在乡上拿了昨天买的菜就往种草基地去了。到了那，大家都准备去种草，我们已经迟到了。帐篷里只有一些方便面和空锅，连个开水也没有，也没人管我们的早餐，可能大家觉得我已经在乡上吃过了。

      有人把草籽背上驮子，也有人开摩托车过去了

我自己拿了袋方便面边吃边走。有人背着草籽出发了，有人把草籽背上驮子，也有人开摩托车过去了。我同几个陌生人步行过去。不少摩托车到了山坡都开不走了，他们只能自己背着草籽上山。 种草基地的土壤都冻住了，挖土时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于是一上午大家都在忙着挖土。中午，大家又回到帐篷吃。种草基地和帐篷之间大约有4公里左右，而且是坡地，爬去爬来很幸苦。

种草基地的土壤都冻住了，挖土时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

吃完饭我们各自爬山回到基地。在种草基地的山顶看到的风景特别美，可惜这么美丽和有温度的家园不知怎么就被鼠兔破坏了。

可惜这么美丽和有温度的家园不知怎么就被鼠兔破坏了

下午，没想到冻得硬邦邦的土一瞬间变得松松的，大家都很惊讶，本来计划用两天耕地，没想到我们半天就完成了。真是非常有成就感。

我跟着大家干了一天的活，想来觉得很舒服。吕老师告诉我，做社区工作，融入非常重要。我想了想，这话确实有道理。我在吉美学校的恩师们都很强调助人和慈悲心非常重要。慈悲心离我太远，远得都不知道用什么字来表达。但助人我可以慢慢学习。恩师们经常会讲：“助人是幸福的根本，也是培养善良的基础。”

      吕老师告诉我，做社区工作，融入非常重要

藏族民间有一首歌的歌词很流行，那就是“恶意念经不如好心唱歌”。我在简陋的宿舍里想起今天的事情，心里很舒服。

“恶意念经不如好心唱歌。”

种草是个慢慢成熟的过程

4 月 11 日，早上 7:00 起床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在阳光照耀下像个金色的天堂。我同平常一样洗漱后把经文打开念完，又把昨晚买来的香飘飘和面包作为早餐吃了。

快九点了，但俄尖才让还没有动静。我出门散步，很多店都还没开门，这才发现这边大部分人可能都是睡到自然醒才会起床。我在一家店买了副耳机，我家乡（阿坝）的人夏天去挖贝母时非常辛苦，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喜欢听音乐消除疲劳。我昨天下午放了好多音乐，可因为没有耳机，手机电池下降的很快，今天便特意买了个耳机。

      我同平常一样洗漱后把经文打开念完

我们到种草基地的帐篷时，大伙正围着饭锅吃早餐，本来我吃过早餐了，但他们说跟大家一起不吃点不行。因此我又吃了一碗粉汤和一根油条。不少人说现在去挖土也挖不动，土都被冻住了，咱们慢慢吃完这顿饭再走也不迟。

      我们到种草基地的帐篷时，大伙正围着饭锅吃早餐

我觉得这么怡人的天气留在这里也太可惜了，于是就先爬上了山。经过兰则家时，围栏的门口有两匹马，看起来像个专门守门的，也像特意接待我一样低着头盯着我。到了种草基地，我回头看，发现大家还在帐篷旁边。

      两匹马像个专门守门的，也像特意接待我一样低着头盯着我

白玉寺坐落在种草基地的北面，我爬了一段山才能看得到。白玉寺正在修筑佛塔。金碧辉煌的佛塔很光荣，但以后在那座佛塔里会有更光荣更伟大的高僧大德。藏传佛教寺院对这个大地的贡献大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大部分建立寺院的活佛不只是建了几套佛堂而已，还制定了规矩，提供了学佛的空间，连供养僧众的施主都找好了。所以，每个地方的寺院都是大众的福分。望着寺院，我祈祷了自己爱的人 和爱自己的人万事如意，也祝愿我们的种草项目成功。

藏传佛教寺院对这个大地的贡献大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

我坐在山上独自享受了纯洁的气候和美好的环境，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哈哈哈。

一会儿大家也都出发了。我趁着这个机会又爬到昨天种完草的地方，那里的山谷太安静，除了我的叹气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那里的山谷太安静，除了我的叹气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下来时大家都在准备工作。我说：“昨天种的草今天就发芽了。”大家说：“你这句好吉祥呀，愿一切同你说的一样。”阳光照射在我们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肩背上。有人给大家发了饮料，大家歇下喝起来，给我的是一瓶水蜜桃，感觉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

12:15，因为早上开工比较晚，大家都还不打算去吃饭。我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休息，一个人又在发橘子，给我了两个，吃着吃着感觉非常舒服。怎么今天的饮料和橘子会这么好吃呢？答案找到了，以前一位外国记者向仁波切采访说：您觉得什么东西最好吃？”仁波切回答说：“饥饿时候吃的东西最好吃。”

“饥饿时候吃的东西最好吃。”

快到 1:00 我们才准备去吃饭。今天我们离帐篷比昨天近一些。快到帐篷附近时，很多人说里面有很重要的客人，我心想会是谁，很庄重地走进了帐篷，没想到客人居然是两头牛——人们把拉草籽的两头牛拴在帐篷里了。

      很多人说里面有很重要的客人，我心想会是谁

下午，我们在种完草的地上放牛，这个地方的牛很乖，我们怎么赶它们怎么走。如我家牛的话不会这样，肯定会像故意作对一样赶东边跑西边的。

      乡村之眼的旗子和年目仓的旗子在空中飘扬

我们种完一部分草之后，换了位置，下山去一个平坦一些的地方继续种草。那里比其他地方更严重，满地都是鼠兔的洞。我们在撒草挖土的时候有些鼠兔看着我们。种草对我们来讲是在做保护，但对鼠兔来说是破坏它们的家庭。人间就是那么矛盾，而人类就更可怕，为了自己的家乡却希望鼠兔搬迁。

我们还好，至少会把鼠兔认为草原的一部分，尊重所有生命，把这些都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不想像往年那样用大量的资金买毒品消灭鼠兔。总而言之，人类的强项就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其他生命的痛苦上。

      我们在撒草挖土的时候有些鼠兔看着我们

5:30，我们今天的任务也即将完毕。虽然这两天特别累，但我却乐在其中。吃完饭后我们把帐篷收了起来，因为这两天的效率很高，明天就可以搬到另一个地方去。那里离白玉乡有点远。一些人把帐篷和工具送到那个地方并准备后续的事情。

一些人把帐篷和工具送到那个地方并准备后续的事情

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兰则说：“这两天你太累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下，这些杂事不会不用参加了。”听到这句话我有点高兴。本来这个度是我自己可以把握的，但他这样说了，我休息得会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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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泽昂甲

图片 | 泽昂甲 

封面 | 焦小芳

编辑 | 崔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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