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 航 鹰
改编 少 多
绘画 金 城（邵 迟）
他已经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了，雪花落在他身上，把他染成了白色。他看不见周围的银色世界——他是一个盲人。“滚！”他愤怒地挥舞手中的拐棍，轰开孩子们——他正在回忆自己的大学生活……他也气得抓起地上的雪乱丢起来。他寡不敌众，有些狼狈了。“小朋友们。欺负残疾人是不道德的！到别处玩去吧！”
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滑着雪溜跑了。“同志，您也该回家了。”那年轻的女声变得十分亲切温和。“听您说话都有些感冒的鼻音……”“谢谢！”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高兴坐在这里。”她仍然耐心的劝道：“您是不是有痛苦的事情？想开点儿吧，要看到未来和光明……”他恼恨的回敬了她：“说得好听！你们当然可以看到光明，可我的眼前只有黑暗，黑暗！对不起，我愿意一个人呆着。”没想到，她听了他下的逐客令，反而坐在了长椅上，说：“如果你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嘶，真冷！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他自幼失去父母，姐姐为了培养他，放弃了高考机会，去纺织厂做女工，并且结婚很晚。姐姐回来了，高兴地喊：“小弟，好消息！民政局通知你去上班了！盲人电开关厂。你该知足啦！明眼人还有那么多待业的呢，国家照顾残疾者，全都安排就业。” 姐姐每天早晚接送他上下班，为此只得把孩子托给婆婆照看。干了几天以后，他想到自己一个大学生，将永远干这种简单的劳动——“以后不用你姐姐来接送你了。明姑娘家离你家不远，由她领着你。”只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说：“我姓叶，在厂里也由我领着你吃饭、打水……”他感觉那声音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很高兴地说：“那就给你添麻烦了！”明姑娘爽朗地说：“没关系！古书上说，不打不相识嘛！”一直送他到小巷深处的家门口，说声：“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明姑娘真挚地说：“你的不幸比我大，我从来没看见过光和色，而你是从光明世界跌到黑暗中来的。”她自己先把屋里的家什都抚摸一遍，然后教他擦拭归置，“记住放在什么地方，要有规矩，用时一拿就能拿着。”看见满桌子的菜冒着热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赵灿抢着说：“洗菜、剖鱼、剥葱，都是我给大师傅打的下手。姐姐为我辛苦了，略备酒水，不成敬意！”赵灿一个人回家，路上被一块香蕉皮滑倒了，摔坏了尾脊骨。折磨人的病床生活又开始了，姐姐和明姑娘轮流照顾他。明姑娘推门进来了：“干嘛总拉悲伤的曲调？你会拉《快乐的罗索》吗？”他俩拉《新疆之春》、《喜临门》、《夏令营之歌》和优美快乐的《青春圆舞曲》……他沉吟道：“你的《友谊圆舞曲》让我想起大学生活。”她放下琴说：“我正要跟你谈这件事，咱们应该上业大！”“有什么用？难道只有拿文凭、当技术员、长工资，才是学习的用处？我们要让人知道，残疾者不是社会的累赘，他们不但是劳动者，还是进取者！”那有力的“哒哒”声，是她用锥笔在牛皮纸上扎字的响声。赵灿缺乏恒心，但若说我陪他，他会坚持整个疗程的。”
父亲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问：“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如果他在黑暗中能够爱我，而得到光明后可能不爱我了，我选择后者。”她叹息了：“我早就听说绿色象征青春、生命、爱情……你能给我讲讲什么是绿色吗？”他解释说：“红、黄、蓝是三原色。黄、蓝调配就是绿。”蓝色天空里的空气、阳光和黄色土壤调配出来的植物，当然是绿色的了！”她委屈地申辩说：“谁说我只能想像？我还能织出一件绿荫来！”你过去看见过不少漂亮姑娘，摸一摸我，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她生气了：“手就是盲人的眼睛，就当你只是看我几眼好了！”他听说市长、市委书记和体坛名将们都来观看了，立即紧张起来。突然传来山洪爆发的掌声和叫喊声：“明姑娘，加油！明姑娘，加油！”到最后，人们有节奏地高呼：“明姑娘！明姑娘！明姑娘……” 赵灿正在狂呼雀跃，听见明姑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朝他跑来。她快乐地喊：“我觉得胸脯撞到了红线，我闯了红线！下面该看你的了！”领奖台上，市长给他俩戴上了优胜奖章，还赠送了两件纪念品：一条明姑娘闯过的红线，一张摄影记者刚给赵灿照的照片。市长说：“你掷铁饼的身姿健美极了，使我想起那闻名的雕塑《掷铁饼者》……”赵灿忽然觉得那雄厚的交响乐化成强大的热能，燃烧出耀眼的光彩。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照片上的自己——健美的《掷铁饼者》！李主任说：“他的眼睛复明了！快蒙上眼睛，送医院！”他被巨大的喜悦扼住了喉咙，扑到姐姐的怀里，昏了过去……“李医生给你俩诊断以后，说她的眼睛是没希望的……”“不对！她说李主任说她的眼睛有希望，要我陪她坚持治疗的！”姐姐说：“傻弟弟！是她怕你没长性，白白陪着你！原来我也不知道……”
赵灿采了几朵最美丽的花，扎成一束，来到叶家，叶老夫妇热情地招待他。叶伯父说：“如果你还像从前那么爱她，请和她去谈吧！这件事要听她自己的意见。”他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边说：“赵灿，进来吧。”他惊异地撞门而进，看见明姑娘不像他想象的那般飘逸俊美，而是一位端庄朴实的姑娘。他抱着她的肩膀，山盟海誓，说了许多话，觉得把心都快掏出来了。他急了，托起她的下巴说：“咱们马上去登记，建立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她摇了摇头说：“原来咱们是平等的，现在要你照顾我了，爱情中有一丝一毫报答或施舍的成分，都会是不幸的种子。”他捶胸顿足解释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天为誓！”不过现在还不是要采摘爱情果实的时候，你应该抓紧时间补习功课。”“你不是做梦都想回大学吗？马上给学校写信，请求复学！”
明姑娘说：“请不要把你的诺言当成束缚你的绳索，一切让生活自己去回答吧！”
再次看到《明姑娘》这些图画，心里挺难受。好多年前，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朋友家翻出本《连环画报》，里面有金先生的连环画作品《明姑娘》，明姑娘美好的表情让那个孩子至今难忘。
小孩把《明姑娘》借回家了，一张一张地试着临摹。虽然当时的能力临摹不了这么写实的作品，却舍不得还给人家。大家肯定毫无悬念地知道了，那个爱上《明姑娘》的小孩就是我。现在想起那种感觉都很想哭。唉，从此我成了个喜欢画画的小孩子，而现在真的成了个画漫画的小画家。
我已经长大了，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长成粗嗓子的男人，明姑娘却仍然是一副刚刚出落好的模样。她永远那么年轻，就算我的年华逝去，明姑娘却不会。我们的想法我们的年龄甚至我们的职业不断地改变着，明姑娘却不会，她永远那么善良。
我想，当年的金先生像今天的我一样是个年轻的画家吧，而今天金先生却成了我的引路人。这简直是宿命的安排，在长大以后，认识了金先生，认识了明姑娘的作者。在长大以后，认识了儿时的偶像。并被偶像所指引，走上了偶像走过的道路。这种快乐，天下几人能有。
当时那个少年，甚至还不知道画出了《明姑娘》的金先生将对我今后的一生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当时的我全不知道。我所喜欢的《明姑娘》的作者金先生将是我第一本画集的出版者，当时的我全不知道，我所喜欢的《明姑娘》的作者金先生也将把我推到画家的道路上来。
金社长是连环画家出身，后来半路出家做的老板。所以一票“为老不尊”的漫画家们：敖老师，黄老师，赖老师，萧老师……最爱和金社长混在一起把酒言欢尽情高歌。
某年某月某日之后，我也追随上述诸位老师脚步，加入了这个行列，变得日益“为老不尊”。和金社长喝酒是件乐事，他时刻迸发的激情和机智总能让大家尽兴而归。而跟金社长一起做事则是件快事。通常聪明的人容易避重就轻，而金社长持之以恒的专注和努力，和他的聪明才智完全成正比。
本土漫画的荆棘路，金社长一一走过，失败的挫折、大环境的压力、开拓者的艰难……他逢山开路，遇水叠桥，硬是在一片荆棘中杀开一片新天地，一个漫友文化彻底改变了本土动漫出版的面貌。
虽然早知道金社长原来画过连环画，但是第一次看到金社长的作品仍然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无论是绘画技巧还是故事内容，都达到一个圆熟美满的境界。构图活泼，疏密得当，情节安排生动流畅，人物刻画栩栩如生，让已经在漫画行业浸润了 10年的我自愧不如！这样的深厚的功底绝对不是凭着小聪明一蹴而就，没有多年的辛苦磨炼是不行的。我仿佛都可以看到当年的金社长在灯下对着一沓稿纸孜孜不倦废寝忘食的情形。也只有这样的有心人，才可以在经历了诸多的艰难与漫长的考验之后，仍然保持着最单纯的动机，向着自己热爱的方向奋勇前进。
在搬来大陆的头一年里，简陋的工作室设在珠海，那段日子是苦闷的，充满疑虑与焦躁，金城大概每半个月都会驾车两个多小时，从广州来珠海给我们打打气，也带我们出去打打牙祭，那时候都会很期待他的出现，那种心情就有点像小孩子期盼圣诞老人来临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金城先生也曾经是一位勤于笔耕的漫画作者，但始终无缘见到他当年的大作，这个月初收到这两部短篇作品（《明姑娘》《四妯娌》）的样稿，真的令人眼前一亮，还特别在电脑里放大来看，包括人物动态和背景设计，都是上上之作，作者的画风就像他的为人一样，细腻且有条不紊。如今他转换跑道，成为一位经营有成的优秀出版人，也将本土原创漫画成功地带入出版市场，从一位主观的漫画家转变为成就别人的出版家，那是需要多大的磨炼和智慧呀！
纵横于理性与感性之间，在黑与白之上起步前行。
创作是一种感性的发挥，出版事业却在于理性的决策。我的漫画事业都是在两者之间寻求平衡。这是一种既极端却又并存且具挑战性的工作。
初识金城兄，知道他是一位对漫画极有热诚的年轻人，对出版事业有执著、有信念。却不知道金城兄原来也是一位既是出版人，又是漫画家的两栖类动物, 虽然目前已甚少执笔创作。在国内，同时担当两种角色的出版人十分罕有，在世界各地也并不多见。同时并驾两种极端是一种难度，金城兄显然能驾驭两者并游刃有余。
《明姑娘》被拍过电影，也有其他人画过连环画，但唯有邵迟——今天的金城的这部《明姑娘》，给当时的我——一个连环画新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那种存在于明姑娘心中的光明感跃然于整篇画面中。它的作者该是个怎样的人呢?真没有想到在96年的夏天，我竟然可以认识金城，可不过六、七年的时间，他却从一个作者变成了一个出版人，一切好神奇!
虽然，接下来都是称呼金城这个名字，可在我心目中，却一直保留着对他的那份原始的印象——在连环画走下坡路时期，对连环画的振兴做出过努力，并具一定影响的优秀连环画家，一位心灵光明美好的人。虽然我只读过他的《明姑娘》，但却坚持这么认为。我认为作品是反映作者心灵的。当我自己也成为一名作者时，更坚信了这一点。
为了漫画，我于98年11月16日东赴日本。那天一大早，金城开车送我到首都国际机场，行李超重，他马上为我付上超重行李的钱，当时我很感动!后来得知他所创办的《漫友》杂志越来越红火，很多人都愿意归属于他的旗下，漫友文化对每个签约人都做到诚信不二。我相信，画出《明姑娘》那种格调作品的作者，一定会有一颗光明的心!
记得当时，在收到人民美术出版社费声福老师寄来的脚本后，我认真揣摩，被简单而又平凡的情感故事深深地吸引。优美的故事应当不难展开，唯人物塑造是本作成败的关键。创作过程中，我力求抓住人物的内心世界，把明姑娘朴素的情感以及丰富的内在张力刻画出来。当时我在辽宁的一个山沟里当兵，军营生活清一色大兵，可以说不近女色。为充分把握女性角色的特点，把戏演活，我跑到驻地本溪市文化宫求援。当美术老师的朋友帮我物色到一位漂亮姑娘做模特，正式动笔构图之前，我画了很多的人像以及形体写生。现在回头找当年的速写已不见踪迹，却意外发现了几帧褪了色的模特照片，它们曾经对于我刻画人物，以及感受人物性格提供了许多帮助。金城（中）与《明姑娘》男女主角（右一、右二）
以及画友合影
图片中那位白衣少女我们叫她小随，天生丽质，亲切而随和，与故事女主角明姑娘的外形与内在性格很相似。而男主角赵灿则由那位美术老师杨桦担当模特，记得当时还因为他表演得太好，过于入戏，而多次被我揶揄呢。连环画与漫画有着一脉相通的血缘关系。当年的连环画家如贺友直、赵宏本这样的大师，均是通过勤勉的自学，造就了中国连环画历史的奇迹。沿着前辈们的足迹，我一方面潜心于对人物性格以及故事情节的揣摩，一方面又手不离笔，画了大量的生活速写。《明姑娘》中所涉及的城市场景，对于我这个长于县城，之后从军的青年人来说，是陌生而神奇的，因此其中的每一个外景都是通过速写而来。画姐姐送赵灿回家那一幕场景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我冒着零下近30℃的严寒，蹲在哈尔滨市最富俄罗斯风情的“霓虹桥”上写生，虽然手被冻伤，但内心却十分充实。尤其是，当影院放映由张瑜主演的《明姑娘》同名电影，一些看过我连环画作品的朋友纷纷告诉我，说剧中的人物表演与生活细节多处借鉴了我的连环画画面，那时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明姑娘》电影
北京电影制片厂出品
董克娜执导
张瑜，张国民，谢芳等主演
著名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动漫艺委会副主任。担任广州市文联副主席、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兼任教育部本科高校动画、数字媒体专业教指委副主任，曾担任全国五个一工程奖评委、第三届中国美术奖评委。目前居住广州，曾创办《漫友》杂志、中国动漫金龙奖和JC动漫馆。微信公众号：金城漫与画（ID：jinchengmanyu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