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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医生画丧衣,深圳00后的插画,大胆到你不敢看|金城

金城 金城漫与画 2023-06-09


筹备了一年的CIAC插画盛典落幕了,而展览仍在广州图书馆火热进行中,将持续到3月14号。


在图书馆对面的百米之摇,一座“广州旅游信息咨询中心”巴士格外亮眼,车身绘上了CIAC得奖作品,以及“你好,插画!”字样,令人感到格外亲切。



这辆巴士成为了广州城市客厅——花城广场的全新打卡点,小伙伴们有空别忘了去看看哦,车内也满是CIAC的得奖作品呢。

插画是国际语言,当我放眼全球时,一位大胆表达自我的华人插画师映入眼帘……

她就是@Vanilla Chi。


《we suffer》


“匹诺曹是儿时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然而Carlo Collodi的原著其实非常黑暗。

被木匠制造出來的

叛逆、自私、离经叛道的木偶男孩

是不受教条约束的赤子,

其实是我心中的哪吒。”

——VanillaChi


《木偶奇遇记》

这个言辞间颇显标新立异的女孩,是个很年轻的自由插画师,21年刚从SVA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插画毕业。


比起马上介绍她令人眼花撩看的身份,我更愿意先展示她那藏满奇珍异宝的插画游乐园。


《wind blows》


少女幻象、死亡美感、丧葬文化、东方玄学都陈列其中,让人不禁想要跳到她脑中寻奇探幽,看看她哪来这许多神奇荒怪。


《Inside Ruins Tattoo》


她的画,在天真烂漫的外衣下,埋藏着年轻人关于所处时代的思考、深深的野性和隐秘情绪。小到个人快乐,大到世界和平,Vanilla Chi的作品容易因可爱而被匆忙定义肤浅,其中却酝酿着悲剧式的荒诞气息、时间暂停般的怀旧气质。



Vanilla Chi



学习插画以来,Vanilla Chi的创作方向可谓五花八门,插画、小体量的漫画、纸上综合媒介、 铜版画、丝网印刷,乃至动画均有涉猎。



Vanilla Chi与好友合办的《珍珠鼻涕虫》杂志


她钟爱少女幻象,“我很喜欢户川纯说的,就算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也想要过上怒涛般的人生。我一直想成为小明星,却永远无法做到,那么我就创造少女的幻象,虚幻地实现它。”


《少女幻象》


她为那个想成为小明星的女孩创造了一部《少女百科全书》,要从内到外都变成闪亮亮的、温和的、美好的。



但是,怒涛人生的跌宕不羁与画中女孩的拘俗守常却格格不入,诡异感在少女提线木偶般的身姿和仿若高兴的表情间变幻莫测、挥之不去。



《少女幻象


这样一份用来抚慰平凡自己的虚假指南,用刻意营造的僵硬氛围来表现其虚幻,是因为她曾经被孤立过,想被所有人看见并偏爱,明知悖论,便只能将自己的臆想放进画中。




《少女幻象


不难看出,Vanilla Chi是个内心敏感的小女孩,而她喜欢把回忆、矛盾、焦虑、幻想当成创作的主味。


《Inside/Outside》


《Inside/Outside》灵感来自于Vanilla Chi拍摄身份证照片时的经历,“当摄影师看着我时,我因为紧张而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我想谈谈我在别人观察我时的游移不定的眼神和隐藏的情绪。每一页都讲述了一个不同的状态: 读书、吃药、画画、抽烟、剪头发等等。”




《Inside/Outside》


局促的双手,滴落的泪珠,在人群中不敢道出的惶恐不安,统统被她揉进了画里。


Vanilla Chi是一个怀旧的人,她出生在深圳南山工业区的老房子里,客厅有一面很大的白墙,很小的时候就在墙上乱涂乱画。



初中时Vanilla Chi和好朋友是宣传委员,包揽了所有的黑板报、班级外墙的宣传海报啊,每周都去报刊亭等最新的绘本和漫画杂志。她还有一个本子专门画自己的连载漫画,在全班传阅。


《From1-3 and Back Again》


想起那段时光,她说“因为离香港很近,我总是被2000年以前的包装设计吸引,那时的人做事细节真的非常用心,比起现金的高效率快节奏,我把自己投身过去里,更能放慢自己,获得安心感。”


《纽约客》杂志合作作品


《纽约客》杂志合作作品


假想品牌“宝珠牌”也由此而生,二十二年来,宝珠牌致力研究花样泪水制品。人是很脆弱的,泪珠在太阳下很快会挥发得无影无踪。我们的产品保存每一次珍贵的哭泣,它们都很美味。


《宝珠牌》


老师Henrik Drescher曾对Vanilla Chi说,“不要去想‘风格’,风格是有生命周期的,今天是这样,明天就更新换代。勇敢一点,不要想着好看,不要去考虑别人喜欢什么。去画自己,真诚地表达。”


《她的苦闷房间》


Vanilla Chi的“复古”创作氛围与她整个人是自洽的,“我在与回忆合作。”


她的代表作之一《回声》,是一个关于外公、关于深圳、关于成长的短短的历史记录。



VanillaChi的外公在2019年去世了,她的家人隐瞒了这件事,直到回国之后才告诉她。


VanillaChi就在想,是不是不回来,所有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所有的人都可以好好在那里,她生活的地方也可以被好好保存着?

《回声》是一个很日常的故事,只是外公骑着自行车接她从幼儿园放学一路回家。但她在画完这个故事以后,才意识她画的是长大的氛围。

“我每次回国,就像一个过去的幽灵,每天徘徊在小时候去过的地方,比如初高中经常去的街机厅、图书馆、楼下的肠粉店。”

“深圳是一个飞速拆旧建新的地方,我总有一种危机感,我的城市、我熟悉的这些东西,会消失得非常快,而且它们已经在消失了。我在《回声》中描述了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四海公园,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它发生了一次大改造,很多我记忆里的场景已经完全消失了。”

《回声》


美的事物不免要凋落,偶然的,或随自然变化而流转,但化作画卷的永恒回忆不会褪色。



Vanilla Chi说自己并不轻易向他人展示自己的情绪,而是相信图像的力量。


《鸭》


就像杨德昌的电影《一一》,里面的小男孩以摄影的方式记录了许多人的后脑勺,他说,“我要告诉人们他们不知道的东西,给他们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人生许多经历,她都选择向内消化,但她同时也是个非常大胆且尊重自我的女孩,就如她热爱的匹诺曹,哪吒从未在她心里退场。


《Orphan》


VanillaChi二十岁前的人生和大部分中国学生没什么区别——进一个好小学,好初中,去了一所很严格的高中,高考,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画画。


最后读了“好专业”临床医学,虽然从未接触过系统美术教育,但她与画画一直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建立着联系,幻想画解剖图也是另一种实现“画画梦想”的途径。



小池的sketchbook


小时候,她没有勇气脱离轨道化的升学模式,只能在应试教育的夹缝中与画画保持联系——小学在本子上画美少女服装,养宠物小游戏等等。


然而与热爱分离,让她感到十分痛苦,“我在学医时非常迷茫,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立志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只有用间隙的时间去画解剖图、实验图,这种时候才能感到一点快乐。”


《The Gallant Tailor》


《高级动物》


最后,她还是决定要退学,重新去纽约学艺,踏上对她和家人来说危险而充满未知的道路,为此与父亲大吵一架。“我的经历更多给我的是意志力驱动: 我来决定我的生活该是如何,从而相信生活就该像这样。”




《爱的印记》

父母之爱子,只有尊重,“你真想好了,我们只能卖房子供你出去念书。”


本以为是个天生小艺术家,没想到是半道弃医学艺,但从她作品的私密性来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个任回忆流淌、心中自有丘壑的女孩,势必会走上自己真心追求的旅程,弯弯绕绕,终究还是喜欢画画,整个过程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宿命感。



《少年新知》杂志

《命运交叉的等候室》

初到纽约,一切都是新鲜美好的,但Vanilla Chi对纽约的情感却十分复杂,纽约的有容乃大,让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在此立足,但是,她就像一只被绳子牵拉着的气球,始终在流浪,“我一直没有办法觉得我会属于这里。”


WeTransfer平台合作作品

《打破朝九晚五》


VanillaChi注定是一个寻根的人,在美国接受的艺术教育曾让她沉默地顺从西方话语体系,但一场仇恨亚裔的犯罪,让她意识到用自己的语言创作中式风景不再是“孤独”的行为。


《少年新知》杂志《镜花缘配方》


自疫情开始后,容貌的攻击、刻板印象、被偏见、被针对,反亚裔的恶性情绪激增。归属感让她开始参与反歧视运动,深入亚洲文化,拥抱自己的文化和身份,它比想象中更难,但也更有力量。


《ItsNiceThatPoster》


我和It’s Nice That合作,针对近期发生的Asian hate crime创作了这一系列漫画和海报。从一名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的个人角度出发,真心希望我的漫画故事能给我们的社区带来共鸣、人文关怀和勇气。我们站在一起,我们发出声音。我们同在。

期间,依然是老师Henrik Drescher给了她许多勇气,虽然老师是美国人,但却在云南生活了13年,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


这也坚定了她“寻根”的信念,不必做主流的、讨好他人的作品,表达个人强烈的生命力,仍然能、甚至更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Summer Gin》


《玉楼春·雨·临江仙》


当置身于一个西方文化符号的体系中时,使用母语的语境把传统文化中的审美通过自己的风格再现,既是一种反叛,也是一种文化自觉。中式审美、传统元素,从此深深烙印在Vanilla Chi创作体系中。


《她的房间》


而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Vanilla Chi这份坚持自我的理想,作品中流露出的和平符号,以及东方神秘又庞大的美学体系,反而让她获得了主流的瞩目。


《纽约时报》合作作品


荷兰独立riso杂志Wobby合作作品


纽约时报,It’s Nice That, VICE, Voicer, JNBY, 以及欧洲独立杂志纷纷上门合作。



VanillaChi的作品一直天马行空,她的画中充满了东方主义、怀旧、幻想,像是在对童年碎片进行探索。这种巧妙的结合令人过目不忘,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少女百货》


《珍珠鼻涕虫》


但有一个主题,却是十分严肃又悲伤的,医学启发了她关于玄学、中国丧葬文化,和死亡美学的思考,“我一直在思考死亡是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一切都永远没有答案。”



古人讲“慎终追远”,人们点香火、焚纸钱,这种供奉和悼念的传统行为从来没有中断过,但却随时代背景和人们意识的发展有了渐变。阴阳之间,设计和艺术的参与正在其中形成一种现代的生命美学,也引发了新的思考。



大四时,Vanilla Chi开始研究传统的丧葬与祭祀文化,在作品中描述一些和死亡有关的话题。画中的一部分造型和色彩参考于中国纸扎,“越是研究这部分丧俗文化,就越能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对生命的尊重。”


把美丽精致的祝福通过焚烧传递给离开的人,也为生者延续希望。


《纽约客》合作作品


法国杂志《kiblind new Issue》合作作品


她甚至为自己设计了丧衣——《青年有为,永远怀念》,“是很自私的一个作品。我在这里记录了我的一生:如西西弗推石头。”



古往今来,生命总是来了又去,大家都说人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是生命的终结,第二次是被人遗忘。面对死亡,无人不感到沉重,用新的死亡美学来呈现它,未必不是一种纪念与释怀。


《青年有为,永远怀念》


而在死亡的对立面,永恒则成了一种诱惑,对Vanilla Chi来说,“可持续存在”甚至“永恒的”成果,也是她的追求。


无论是画丧衣,还是将作品布置成舞台秀,她都希望能将生命与故事隐藏其中,让真正的内涵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被呈现。




Vanilla Chi把死亡埋藏在可爱中,徐徐诉说活着从来不需要意义,只需要尊重、承担,与热爱。




   
叛逆又真诚的插画,
 你“在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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