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邦《家长》丨“我的写作在追求个性的同时,也在追求人性的普遍性。”
“家长是可爱的,可敬的,也是可怜的,可悲的,可憎的。写家长,也就是在写普遍的人性。”
——刘庆邦
《家长》
刘庆邦/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9年12月
精 彩 试 读
王国慧有肝,有胆,胆囊里还有一块石头。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在医学上被称为胆结石。王国慧的胆不会太大,比不过一个人的鼻子。那么包在胆囊里的石头也不会大到哪里去,顶多算是一块小石头。石头扔在地面上,不管多大多小,人们都不会在意它的体积。而石头一旦跑到人的身体里,医生就会用一种叫什么超的机器超来超去,超出它的具体体积。王国慧去医院检查时,医生交给她的检查单子上,标出了她体内胆结石的体积,体积精确到数字后面的小数点,小数点后面还有洋文。这样的单子她看了跟不看差不多,一点儿都记不住。要是说她的胆结石像一粒黄豆,一颗花生米,或者说像一个蒺藜,一只刺狗子,她都能想象出来。把胆结石标成数字和洋码字,就超出了她的想象力所能及的范围。
人心隔肚皮,胆也隔肚皮,虽说王国慧一天到晚把胆带在身上,可她从未见过胆的面,不知道自己的胆到底长什么样子。从动物到君子,凡生命都有相似的地方。王国慧见过鸡的胆,还见过猪的胆。鸡的胆小一些,猪的胆大一些。它们的胆囊都像是用一种白色薄膜制成的小口袋,“小口袋”软软的,里面装满了胆汁子。隔着薄膜看,胆汁子有些发绿,有些发蓝,还有些发黑。一旦不小心把薄膜弄破,胆汁子便倾囊而出,不可收拾。王国慧为一只鸡开肠破肚时,曾把鸡胆弄破过,看见胆汁子浓浓的,是墨绿色。这样的胆汁子恐怕比菠菜、芹菜、韭菜等任何蔬菜绞出的汁子都要浓,都要绿。如果用毛笔蘸着鸡的胆汁子写字,写出的字也应该是绿色的。她担心胆汁子沾在鸡肝儿上,赶快用清水清洗。还好,胆汁子总算没有把鸡肝儿染绿。可是,等王国慧把鸡肝儿煮熟,却发现肝叶子变成了黄色。一尝,我的娘哎,好苦!苦得沾舌头,吐都吐不掉。看看吧,苦胆的沾染性有多强,质量有多高,能量有多大。
是的,人体内的五脏六腑当中,肝和胆离得最近。虽说肝为脏之一,胆为腑之一,它们并不属于同一类别,但同类相斥,异类相吸,或许正是因为它们不是一类,它们之间的关系才如此紧密,亲密。唇齿相依?不,它们比唇齿抱得更紧,不是相依二字所能形容。肝胆相照?也不尽意,它们比相照照得更远,比相顾顾得更深。二者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血肉相连,气息相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堪称谁都离不开谁的生命共同体。对肝和胆这样的关系,王国慧以前并不知情。自从得知她的胆囊子里长了一块结石,自从明知其存在、却未曾谋面的结石当了她的形影不离的老师,她才逐步明确了肝和胆所处的位置,知道了它们各自的功能,并对它们的关系有所了解。
大片子吃猪肉时,王国慧恶心过。有一回把鸡肉吃多了,王国慧的肚子也丝丝攘攘疼过。她不会把恶心当回事,马上吃一口馒头把恶心压一压就是了。她对肚子疼也不在意,人吃百样食,软的硬的都往肚子里填,谁的肚子能不疼一疼呢!她克服肚子疼的办法是饿肚子,给肚子来点惩罚。你不是吃饱了撑出来的毛病嘛,饿你一顿两顿,看你还疼不疼!您别说,王国慧的惩罚挺见效的,把肚子饿过之后,肚子往往就老实了,不再闹事儿。直到有一回,她生了气,大概隐藏已久、蓄势待发的胆结石也生了气,胆结石才跳将出来,露出了狰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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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部新作,刘庆邦坦言:“我的写作在追求个性的同时,也在追求人性的普遍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反对读者在读这部小说时对号入座。也许读者真的能在《家长》中找到自己。”
刘庆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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