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代的离别：那些年的毕业歌，哪首打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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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毕业季，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一样。

没毕业的人懵懂，体会不了毕业生们忽如其来的离愁别绪；

毕了业的人怀恋，走了再远都还觉得，校园时光是最美的回忆；

正毕业的人百转千回，时而憧憬校园外的生活，踌躇满志，时而惜别身旁的知交好友，难舍难分……

遇到这样复杂的情绪怎么办？

啥也不说了，都在歌里了！

01

赚足你眼泪的歌曲，却是诞生在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中，所谓“平平无奇小天才”，真是这些创作者们的真实写照。

比如高晓松写《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其实是在饭桌上接到了睡在他上铺兄弟的电话，挂了电话以后灵感大发，仅用了一个小时就写完了整首歌曲。

高晓松、老狼旧照

卢庚戌和李健一同唱响的《一生有你》，其中一句歌词源自卢庚戌做梦梦到当年同女友分手的情景，一度泪洒做梦现场，从梦中哭到现实。这段经历被记入歌曲的开篇：“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卢庚戌和李健时代的“水木年华”

前段时间，“娱乐圈卧底警察”张学友“利用”演唱会抓捕多名逃犯的新闻让年轻一代认识到歌王张学友的别样魅力，但对于喜欢他的人来说，其魅力与影响力不必靠这样的新闻来出圈。

张学友经常作为演唱会结束曲的《祝福》，传唱两岸三地，让“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成为许多人用来在告别时保持高冷和酷炫的个性之选。

张学友在演唱会现场

多年来KTV的热门歌曲周华健的《朋友》，如今被选入语文教学，其创作之初也只是人们对人生最本真而简单的感受。1996年夏天的新竹，窗外蝉声阵阵，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玩闹。窗内，正注视着孩子们的人突然想到，对于他们而言，“朋友”是他们在接触外部世界时最先认识的人。

生活是一场漂泊不定的流浪，创作本身也充满变数，作品尚未完成前，每一次都是从零出发。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唯一能够让他们感到安心的，除了家人，就只有朋友。这就是“二刘”：刘思铭、刘志宏写下《朋友》时的心中所想。

周华健《朋友》MV截图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今夜难得把酒相聚，明朝又将各奔东西，虽然只有彼此的一句话，但不必多说，因为是你，我都能懂。

02

除了对老友的不舍，毕业季的惆怅还更多出自对某个人的难舍情愫，或对自己尚存犹豫的观望。

放不下的某个人，可能是“同桌的ta”，你们一同看过的“那些花儿”里，她最爱的还是“栀子花”。如果没能说出口，就都记在自己的“青春纪念册”里吧，有缘的人会再相逢，我们永远“不说再见”……

不得不说，歌曲中住着创作者的灵魂，他们的智识、感知，或是微末的情谊、思绪，都被唱成共鸣。

林俊杰、金莎《被风吹过的夏天》MV截图

说到老狼演唱的这首《同桌的你》，不可避免又要说起高晓松，当年《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白衣飘飘的年代》等校园民谣，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而高晓松的很多作品其实并非创作于他的母校清华大学，而是在厦门大学的半年多时间里写下的。因此有人说：“厦大使清华学子中少了一位优秀工程师，却多了一位重量级音乐人。”

年轻时的高晓松

1990年的暑假，在清华大学读雷达专业的高晓松与好友老狼跑到海南的一家歌厅驻唱，后来却因为不会唱粤语歌被炒。假期即将结束，得马上赶回北京上课。他们将身上的钱凑在一块，也只够买一张回北京的机票，老狼倒好，坐着飞机走了，高晓松只能揣着剩下的些许零钱到处乱逛，就这样，他来到了厦门。

90年代的老狼和高晓松

在厦大，他凭借“流浪歌手”的身份得到一众女生的青睐，还邂逅了自己的初恋女友“红”。就这样，从一开始睡在学生宿舍楼梯口，到住进“校中村”的东边社和朋友们玩音乐，高晓松在厦大校园里做起了一个音乐流浪者。

厦门大学鸟瞰风景

而《同桌的你》的创作灵感，是一天早晨，高晓松在给女友梳头时想到的。当时他正舞弄着手中的梳子，突然疯了一般大叫起来：“有了有了！”随后迅速放下手中的活儿，因怕乍现的灵感消失，纸张都来不及找，就直接在一本书的封底上记下了瞬间的灵感：“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后来，这段文字成为《同桌的你》的初稿。1993年，高晓松完成了整首歌的创作。

电影《同桌的你》截图

《同桌的你》是90年代初中国大陆校园歌曲潮时期的代表作品，加上老狼低沉沧桑的诗情演绎，让这首歌曲成为经典之作。影响至今，《同桌的你》俨然是毕业时的怀旧范本。

友情版“同桌的你”

和《同桌的你》想要表达的核心主题一样，《那些花儿》也让人怀恋校园岁月，怀恋当年的他们，和与他们在一起时自己。《那些花儿》是由朴树作词作曲并演唱，收录在他1999年发行的首张个人专辑《我去2000年》中。而歌曲中出现的“非汉语”歌词据朴树自己解释说，并不是什么特定的语言，而是他个人的即兴哼唱。

朴树《我去2000年》专辑封面

当然，校园情谊并不是只有沉重的底色，在歌曲《栀子花开》里，这种朦胧的情感被何炅演唱出清亮而充满希望的感觉。

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总在每年六七月开放，恰逢毕业时节，是校园中常见的植物，阵阵花香怡人，因此总会被嵌入每个人的青春记忆中。

何炅《栀子花开》MV截图

据何炅自己爆料，在录制《栀子花开》时，他的嗓音环境还不能支持太高的音阶，歌曲中一句“开呀开”反复唱了很多遍，早期版本中的每一句都是分开一句一句喊，唱一句就喝一口水，才能坚持到最后完成录制。

在北外上课时的何老师

后来，毕业歌也跟随流行音乐的发展趋势，融入许多动感元素，当初那些白衣飘飘的校园民谣摇身一变，成为手握打击乐器与电子乐器的欢脱少年。

改编自川岛爱演唱的日本歌曲《乘着夏天微风》（《サマーブリーズにのって》）的《青春纪念册》，成为一首“暴露年龄”的歌曲，而当年受风靡一时的组合F4影响下组建的可米小子，如今再进入大众视野，却都因组合成员病故的坏消息。是的，毕业了也意味着从此要自己承担一切，包括生活、工作、家庭，而最重要最需要看顾的，还是自己的健康。

可米小子《青春纪念册》专辑封面

2016年，火爆全国、引来各大高校改编为毕业献礼的歌曲《不说再见》，是由被网友戏称为“中国第一支由男子组成的女子乐团”——“好妹妹乐队”创作演绎。

“再见了，相互嫌弃的老同学。”

一点不绷着，不讲情怀，因为过分真实而让人会心一笑。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我相信我会一直想念，我相信我们都会很好，我相信我相信的一切变成火焰，照耀彼此的脸，茫茫的人海相互看见”

像是对着看向未来的我们自己打气时的呓语。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一如这首《入海》中唱的那样：

“时间会回答成长，成长会回答梦想，梦想会回答生活，生活回答你我的模样”，每个人都将找到自己的落点，体会自己负责的全部人生。

毛不易《入海》MV官方版，献给即将或者已经毕业的人们

03

如果感到当下盛满了疲倦、乏味、甚至困局，那就要转换镜头，看看久远年代的人们。

民国年间，毕业歌承载的是更多样的思考，许多感受放在今天，仍然崭新。

比如，离愁别绪在李叔同那里，写就一首极尽古典意象的《送别》。

送别

彼时的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江阳张小楼、江湾蔡小香、宝山袁希濂、华亭许幻园结为“天涯五友”，经常相约一起看戏、听歌、泡茶馆，整天沉浸在诗文唱和之中，风流倜傥，潇洒无羁。

李叔同16岁留影

谁料命运诡谲，原本顺风顺水的生活在突遇母亲去世后急转直下。

此时的李叔同，深感人生短暂，逝者难追，心中或已埋下一丝遁入空门的念头。

1905年赴日本前，李叔同与表兄在天津居所下围棋

为了排解悲痛，了无牵挂的他东渡日本求学，并在此邂逅房东的侄女雪子。两人一见倾心，结为夫妻。后来，李叔同回国担任艺术类教员，雪子也毅然随他来到中国。

李叔同1907年在日本留学时，扮演茶花女的剧照

一天，正奔波于杭宁之间兼任多所学堂教职的李叔同在家门口见到当年的老友许幻园。只见这位少时的知交一脸暮色，低声对他说了一句：“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来不及好好告别的李叔同在雪地里驻足良久，迟迟迈不动步子，待回到家中，便将当时的心情写进这首《送别》。

“天涯五友”合影，左一为李叔同

殊不知，那时他身边的人只以为这首词是送别好友，后来再看，这也是他弃世出家的“前奏”。

1918年8月19日，38岁的李叔同悄然遁入空门，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法号弘一。

弘一法师

24年后，弘一法师在福建泉州百原寺写下“悲欣交集”四字交妙莲法师，三天后，圆寂于温陵养老院，享年62岁。

虽有大起大落，深究个中滋味，却也大多是平淡。

后世再品读李叔同，除从弘一法师流传的句段外，更多也是从这首《送别》中窥知一二。

弘一法师书法作品

歌曲《送别》，是李叔同在杭州教学时写下的大量学堂乐歌中的一首，采用美国作曲家奥德威的乐曲，选取中国古典文化意象填词，同时也受到日本歌词《旅愁》的深刻影响。歌曲中提到的“长亭”“古道”“芳草”“柳”和“笛声”等景致，向来是古典文学中用以描绘惜别感伤的经典意象。

后来，这首歌被电影《早春二月》和《城南旧事》用作插曲。随着电影的热播，《送别》在中国大地广为流传，成为不朽经典。

电影《城南旧事》中的插曲《送别》

04

而离愁别绪到了聂耳、田汉那里，早已转化为救亡图存的决心。

民国时期的上海外滩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仍然动荡不安，但受鸳鸯蝴蝶派文学和外国流行音乐的影响，旧中国尤其是上海滩的通俗文化进一步发展，以黎锦晖“明月歌舞社”为代表的歌舞剧团应运而生。歌舞社所创作的一些歌曲如《毛毛雨》《桃花江》《特别快车》等一度广为流传。这些歌曲旋律上吸收我国民间音调，节奏上与西方爵士乐或外国其他流行音乐相联系，内容大部分是宣扬男欢女爱、风花雪月、及时行乐的思想，对于商业盈利颇有裨益。

明月歌舞社的“黎派歌舞”

但在当时的社会情境下，“莺歌燕语”难免不合时宜。

所幸，有人看破了这种荒谬。

1931年，聂耳被 “ 联华歌舞学校 ”（即“明月歌舞剧社”）录取，开始个人的艺术生涯。起初他也沉浸在这样丰沃的生活中，不问世事。但时局之动荡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聂耳

随着个人才能在“艺坛”的进一步展露，他结识了许多“大咖”，其中就有“左联”（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的负责人之一田汉。此后，聂耳通过田汉介绍正式加入了左翼剧联，结识了许多文艺界志同道合的新朋友。不久，聂耳退出“明月歌舞社”。

聂耳与田汉

自此，聂耳的作品开始着力于反映帝国主义侵略，民族危亡，人民苦难，对政治的失望和对当时文化的反驳。他力图将艺术深入大众，代替大众呐喊。而代代国人广为传唱的《毕业歌》，是他这一时期写就的代表作品之一。

《毕业歌》是20世纪30年代爱国文艺界所拍左翼电影《桃李劫》中的一首插曲，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影片《桃李劫》摄于1934年，是中国最早以有声电影手法创作的影片。

电影《桃李劫》剧照

抗战烽火中，作为一支电影插曲，《毕业歌》迅速风靡中国大江南北。在日军侵略时期，这首歌对于激发当时中国各阶层民众的抗战热情发挥了难以估量的作用，激励无数仁人志士共赴国难，共救危亡。

聂耳

“位卑未敢忘忧国”，是《毕业歌》想要启发每一位听众的题中之意。这份深意，放在今天，仍不过时。

最后，借一段鲁迅先生的名言，送给即将毕业的学子：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愿唱过毕业歌的你，拾得曲中意，永为追光人。

参考资料：

赵文琪：《高晓松厦大对我的影响超过清华》，载《福建人》，2014年第2期。

季德方：《李叔同<送别>与美日歌曲关系初探》，载《文学教育》，2017年第8期。

张东艳：《李叔同<送别>的多重意蕴》，载《文学教育》，2015年第2期。

孟红：《难忘的旋律之：<毕业歌><五月的鲜花>：青春不悔的抗日战歌》，《党史博采（纪实）》，2016年第1期，第58-61+64页。

马海垒：《从聂耳的群众歌曲中看其创作特征——以<毕业歌>和<义勇军进行曲>为例》，《民族音乐》，2012年第3期，第33-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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