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天后，A4回来了。

中午12点，在新办公室的座椅上，孙莉低头回复着手机消息，对方可能是远道而来的嘉宾，或某位请示应急方案的同事。这一刻离“A4美术馆”新馆开幕还剩三个小时。

四月天里，天空了，风软了，一树一树的花也开了，孙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4月15日，周六。

▲ A4新馆开幕前的孙莉

471天

A4新馆开幕，随之而来就是“开馆展”，这样重要的艺术展，策展往往要提前至少一年。

孙莉清楚记得，旧馆最后一场展是艺术家骆丹的摄影个展：《被时间定义的光》。闭馆那天是2015年的最后一天，不知不觉已过去471个日日夜夜。

作为这座城市最具代表性的私立美术馆的创始馆长，孙莉在这471个没有展览的日子里，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部分来自外界的期待。在成都，精心筹备的当代艺术展很少，这与艺术资源和市场都相当饱满的北京、上海相去甚远。

一个美术馆在沉寂一年多之后的新馆开馆展，由活跃于国际当代艺术领域的策展人李振华和孙莉共同担任艺术总监，这几乎成了全城文艺圈谈论的话题。

期待感越来越强时，往往就会变成苛求。外界对A4新馆的评价，有很多正面的，也有不少负面的。

▲ A4旧馆的最后一场展：骆丹《被时间定义的光》

之前的一个月里，孙莉和她的“梦之队”，一个大部分人有海外学习、工作经验的年轻团队，展开了为期一个月的预热推广，目的是让外界更清晰地了解A4和新馆开馆展。

在言几又她先谈了什么是美术馆，A4是一个怎样的美术馆；在方所她和李振华一起讲了开馆展的策展故事；再之后是媒体预览专场，通过各个领域的媒体发声，让更多人前来观展，或哪怕是获取一点点关于艺术的信息。

其实这471天里，一天一天叠加起来的压力，更多来自孙莉的内心。

九年，从A4诞生至今，她就像孙莉的“另外一个孩子”，而今天就像升学后的开学日，孩子的表现将如何，最担心的当然是妈妈。

▲ 孙莉在言几又的分享中谈到美术馆和A4的年轻团队

▲ A4开馆展的媒体预览专场，策展人与艺术家们向媒体做专业讲解

孙莉回完手机消息，忙起身走出办公室。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袭白色的西服套装，胸口别着一朵同样洁白的花，那朵花“绽放”得跟她一样优雅，但卷曲的花瓣里掩盖不住几分疲惫。

她看见在外面做最后准备的忙碌的同事，在他们精心制作的物料里，包括三本不同的导览手册：一本针对专业观众，来自策展人与艺术家；一本针对普通观众，是与设计师合作的插图读本；还有一本是与幼儿园的师生合作的儿童亲子导览册，针对儿童。

孙莉微笑着，用她那温柔的嗓音连说了几句“辛苦啦辛苦啦”，然后径直到了麓湖艺展中心的接待区。

在最后三个小时里，她没有再去展区看一眼。这个让她万般牵挂的新展馆，她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遍设计图纸，来过多少次现场，在梦里又出现过多少回……

▲ 开幕前忙碌中的孙莉

▲ A4开馆展的3本针对不同人群的导览册

车库

2007年，孙莉的老领导詹总代表赞助方万华，把麓镇的一栋楼号为“A4”的小独栋交给她，让她负责做一个艺术空间。

2013年，在麓山国际的成功之后，万华全力开发的另一个项目“麓湖”已经进入呈现期，第一个要呈现的就是“麓湖艺展中心”。在其规划设计中，有一个为A4量身定制的巨大的美术馆空间。

然而命运给A4开了个不小的玩笑。由于一些来自政府的“不可抗拒力”，这个由美国建筑大师安托内·普瑞多克设计的覆土建筑，一个已经完成框架施工的建筑艺术品，被迫“炸掉一半”。

那一半里，几乎包含了A4美术馆的全部空间。

设计过“加拿大人权博物馆”，被称为“大地建筑之父”，年届八十的老普瑞多克已经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有没有机会实现这么大体量的设计作品，尤其是在遥远的东方。当得知这件作品被迫炸掉一半时，一向乐观的他，几乎落泪。

那一刻的孙莉，同样感受到命运的捉弄。

几经周折之后，2015年，万华的总裁、麓湖的总设计师，像偏执狂一样实现着造城理想的“罗三最”，与孙莉一起接受了现实：

在麓湖艺展中心剩下的建筑空间里寻找出3500平米作为A4新馆。

然而这里原本的功能主要是车库……

▲ A4开馆展布展前的空间

这意味着需要大动手术的包括建筑空间的结构、分区、开间、层高，随之而来的是照明、空调、造价难题，这对于来自DESIGN ARC，经验丰富的日本设计师Yo-ichiro来说，依然是非常棘手的改造项目。

在此前的一次现场讲解中，孙莉看着被凿得“千疮百孔”的横梁说：

“我们只是想再多要哪怕一公分的净高。”

“这个区域的楼板被整体挖空，这样就可以展示更大件的艺术作品了。”

“楼板的冷热辐射技术让我们争取到了空调设备需要占据的空间。”

……

“无远弗届”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孙莉在接待区见到了很多老朋友。她与他们握手、拥抱，时而细心地谈话，时而开心地笑。

这些人里有国内外的艺术家、业界人士，也有成都本地的文化圈朋友，还包括一些年轻的自媒体人。

在开馆展前一个周末的下午，孙莉在家里泡上一壶茶，接受一筑一事的专访。

“A4从一开始就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寻找合作的艺术家，我们并没有仅限西南地区或架上作品。没有‘成都的艺术家’、‘中国的艺术家’，艺术家就是属于世界的。”

孙莉很喜欢喝茶，她泡茶、喝茶的姿势很慢、很优美。

与不少傲慢或偏激的艺术领域人士不同，她的谈吐显得十分平和，即使在A4遭受到外界的误解和质疑时，她只对周围人说了一句：做好自己的事吧。

“那么，新馆最大的坚持和不同分别是什么？”

“A4的最初，我们就确定好三个最基本的原则：坚持当代艺术的领域和方向；坚持非盈利性；坚持国际文化艺术交流。

“最大的不同，是我们将与这座城市更多地结合。

“A4现在就像一个少年，充满活力，有冲劲，有无限可能。”

▲ A4新馆的艺术品商店

“无远弗届”是A4目前最响亮的口号。

A4之前所在的麓镇以及现在所在的麓湖，距离成都天府广场约20公里。时至今日，天府新区的势头越来越猛，麓湖也早已从一片浅丘变成了生态湖与绿岛，此时已很难想象九年前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孙莉和她的团队是如何“经营”着这座城市最前沿的当代艺术思想。

开馆展的12位/组艺术家，有很多都是首次将作品带到成都，不少在国际上很常见的当代艺术表现形式，在成都还非常新颖。很多成都人谈到当代艺术，首先想到的依然是油画。

但无论如何，新的还是来了。

▲ A4开馆展前的志愿者

“创造空间”

“要感谢的人太多了，请大家原谅我拿着稿子。”

下午3点，A4新馆开幕时，当孙莉站在湖边黑色的背景板下，这身白色西服里的她显得特别精神。接连几天的春日艳阳，让大地突然变得燥热起来，这很符合一个开幕礼的场景设定。

然而她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没有过多情绪的流露。

2002年全国艺术市场刚出现热潮时，孙莉赴英国留学，她学的不是当代艺术，也并不知道六年后会成为A4的馆长，十五年后会站在这里与大家见证一个新馆的开幕。一切因缘际会却又显得如此自然而然，见过孙莉的人，大都觉得，她就是那种想象中的美术馆馆长，优雅、知性、随和。

此时此刻的台上，她可能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创造空间”四个字。

“创造空间”是开馆展的主题名，其构想源于对A4新馆的想象。何为“空间”？如何“创造”？

孙莉、李振华和12位/组艺术家们，试图在这里开启六个空间纬度的对话与探索，分别是：诗性空间、运动空间、声响空间、超视象空间、扩延空间、内在经验空间……

▲ A4开馆展现场

“A4是面向未来的、没有边界的美术馆，我愿意与大家一同期待A4今后的每一场展。”

在列举了为数众多的贡献者后，孙莉结束了致辞，邀请策展人和艺术家们一同上台合影。

▲ A4新馆开幕仪式上的策展人、艺术家们

简洁的开幕仪式结束，观众们陆续走进了A4新馆，孙莉微笑着向身边人讲解，并与见到的每一位朋友点头示意。

她知道，这场展的分量再重，也不过是她策划过和将要策划的众多展览中的一个。

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站在展区的一角，一直看着孙莉，直到四目相遇。

“孙馆，请问，我可以加入A4吗？”

她笑了，女孩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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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志028档案

旧空间

拍摄：1508

发布：150814

空间类型：美术馆

空间面积：1800平米

空间位置：成都市麓山大道2段18号麓镇

旧空间推文请点击：

新空间

拍摄：1704

发布：170418

空间类型：美术馆

空间面积：3500平米

空间位置：成都市天府新区麓湖艺展中心

空间设计：DESIGN ARC 等

策划/牧之

撰稿/牧之

摄影/一见摄影，或图片由麓湖·A4美术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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