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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四路:和上清寺一同消失的,还有上世纪的谍报风云录

黄曦 一筑一事 2022-03-22


你在电台里听到过

李波的《中山四路》吗?

……你还听电台吗?



2号线列车在半空轻轨上呼啸而过,伴着绿林山间的风响,载着面目各异的众生相。

 

又一个近乎的90度,在游客们的一阵惊呼下,车身径直穿过李子坝站中空的楼宇,再驶过牛角沱公园里玉兰花海的泽田。

 

她望着窗外仿若触手可及的嘉陵江,水波上没有起伏的翻腾,临岸的轮船也不再鸣笛,说不出的落寞。


但倏然一瞥间,一个穿着蓝色底裤的大爷在坝坎上举起了双手,纵身一跃,随即激起几道粼光。



“滴滴滴……”


曾家岩,这几个红字在屏幕滚动闪过,列车的门向两侧全然打开,交织的人流如泻而出,再次奔往各处。

 

“终于相见了,中山四路。”


中山四路,位于重庆渝中半岛上清寺一带,作为中国抗战文化保存最为集中的区域之一,被誉称为“陪都风云路”。1937年至1946年间,国民政府行政院等机关设立于此,指挥着人民顽强抗战,并协同太平洋战场取得了重要胜利。全国解放后,这里已成为中共重庆市委、市府的所在地。



风雨暗涌的800米陪都路


或许有无数和曾琳一样的人,从千里迢迢之外赶到这里,只因一个流传的名号——重庆最美街道。

 

桂园、特园、周公馆、张骧公馆……这些起起落落的旧址建筑如历史尘埃般,散落在这条短短800米的直线上。


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动荡年代,这里每座小楼里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改变时代的最终走向。



而如今,它们仿如一本本静默的饱经沧桑的书,带着旧时的印刻独立于此。

 

若是细细而观,你会发现这里并无城市中心地带的喧嚣气息,更像是一片难得的静谧之地,平凡地隐秘于上清寺的浮华岁月里。




 周公馆 


曾家岩C口的出处正对着一尊周总理迈步的铜像,在中山四路的东端尽头,便是周公馆的所在。

 

这座依岩而建的青灰小楼,属于典型的川东民居建筑,一面临着江水,一面对着窄巷,左右则被特务戴笠的住所与国民党警察局所夹。


在抗战时期的当年,此处可谓是时时暗流汹涌,上演过不少险象环生的剧情。

 


*戴笠,陪都时期国民党军统局局长,当年为监视周总理在曾家岩151号修建了戴公馆。如今,这里已改为“巴渝文化会馆”,且自2018年1月起,因整修原因暂时闭门不再开放。


1938年冬,中共代表团由武汉迁移重庆后,为便于工作,周恩来以个人名义租赁了曾家岩50号的一栋房子,对外称“周公馆”,实际上作为八路军与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重庆城内的一个主要办公地点。公馆天井内有一条1939年修建的密道,可一直通向防空洞直达嘉陵江边。


除罢底楼与三层完全归属于总理和同志们,从小院里的传达室、厨房,到二层混杂的两户人家都是自各处派遣而来的人。

 

大门外常年候着一个伪装的香烟小贩,胡同里卖沙糖桔和甘蔗的摊主、茶楼里来往的客人,一双双毒辣的眼睛将曾家岩50号包围得青丝严缝。


这在“皖南事变”后达到高峰,据资料不完全统计,负责监视总理公馆的特务单日最多可至50余人次。



如今,这里早已没有旧时紧张的气氛,可以任由游人在其间漫步缓行。

 

大天井旁侧有一间屋子,因身在角落常被人忽略,那是周恩来与邓颖超的办公室。


房间里不过一张办公桌、一张床,和一台座式风扇,再简单不过了,连括衣架上挂着的两件衣服——总理的外套与夫人的长裙,也是甚为素净。


与周公馆共墙比邻的曾家岩书店,相传始建于清末,为本地望族书院,民国初年此地变为使馆区和外国传教士聚集地。法国加尔默罗女修院改建之时,完整保留了宅子的中式门脸,结合法式建筑的特色新添了拱券和长廊,使得这座西式书院也饶有“红鱼绿萍”的民国韵调。摄影:离鹤。



 桂园 


而从街头走到巷尾,位于西端尽头的“桂园”,则呈露着公馆的另一番风情。

 

这栋上下两层的砖木建筑,曾是国共谈判的重要见证地,虽光听名头有些令人肃然,但只消从外围的青砖白墙与飞檐拱壁便可窥得,宅邸主人生前是颇有雅致的。


位于中山四路65号的桂园,始建于20世纪30年代,共占地726.3平方米。1939年,此地经多人辗转,成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将军的公馆。重庆谈判期间,张治中特地将此处让出,作为毛泽东办公室会客的场所。1945年10曰10日,国共双方代表在此签署了著名的《双十协定》。


桂园公馆里每个房间里都置放着各式不一的“时髦”物件。


底楼的会客厅内铺设着墨蓝的镶花地毯与12张缝有蕾丝边的布面沙发,旋转上到二楼女眷的闺房,深棕色的木地板上又随意地摆着梅花样式的梳妆镜与欧派的铁艺小床。

 

但最喜人的不是屋内之景,当你站在雕花的长窗前向外望去,穿过枝桠层叠的斑驳浅影,便可寻得一株直立而生的芭蕉,它在一束斜撒的阳光下正晃荡着新绿。


会客厅内除了布有放置着毛笔、砚台、笔洗的书桌,南墙上还悬着孙中山先生所写“天下为公”的横匾,西墙与北墙又分别挂有女画家红薇老人画的花卉与一幅《秦淮夜泊图》,处处透出了桂园主人张治中的文墨气。

摄影:离鹤。


院里靠近正门口的位置还种有两棵碗口粗的桂花树,那是抗日名将张治中当年在迁居入住时亲手栽下的,“桂园”二字也是得名于此。

 

早就听闻树下常有一位穿戴齐整的老大爷坐在椅子上读报,脚边不时跟着一只浅橘色的猫,乐意自得地在旁舔舐爪牙,或是突起了兴致,扑扑嗡鸣的飞虫。

 

但她赶上的那天刚下过阵雨,空气里还残存着丝丝凉意,那只猫好似变得有些“懒意”。


它耸着身子来回地蹭着老大爷的裤腿边,眯缝起双眼,跟他俩一起闲散地看着门外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人。


图片来自网络。



致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或许有无数和曾琳一样的人,刚与这里擦肩,就要挥手离别。


可对另一群人而言,“中山四路”不止是旁人眼中所谓的老重庆,更是那个植根于内心深处的老地方。

 

他们看过盛夏的黄桷树将枝干在半空中温柔地缠绕在一起,也知晓寒冬冷锋过境之后,街道上光秃秃一片时的萧颓与清寂。

 

曾在这条路上住过15年的刘维珍,对空气里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她早在5年前已跟随父母搬离了这里。


这里的黄桷树虽与南京、上海街旁的梧桐相似,努力生长着为路人搭就一盖绿荫,但骨子里还是更具野性些。它们盘根错节的根须从石缝中蹦出,牢牢地攀附在墙院上,即足以支撑起整棵树干与树枝的重量。

图片来自网络。


刘维珍的记忆,大抵还停留在每天清晨的上学路上,那个匆忙塞进嘴里的玫瑰附油糖包子,糖芯子滚烫得很,总是要滴落在她的嘴角。


而从家到“九园蒸味馆”的这段路,她不知走过了多少回。

 

后来,无意间在电台里听到了李波的《中山四路》,时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吵吵闹闹的中山四路小学,很奇怪,明明是小小的一个操场,却感觉怎么跑也跑不完。



图片来自网络。


她常常在徐老师下午的课上开小差,透过窗户向外打望。


求精中学的学长学姐们穿着被画得花里古稀的校服,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共吃着一块钱的凉面和袋装可乐耍朋友。那时的她,心里便满是憧憬。


离开之后,刘维珍曾回来过两次,当初熟悉的店铺已所剩无几,中山四路正变得越来越新展,亦愈来愈被外人知晓。


王琦,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参与者,新中国版画艺术奠基人之一,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以及中国版画家协会主席。而位于中山四路中段的王琦美术馆,其内共收藏了700余件他的作品。


但所幸的是,这条800米的公路至今没有公交车驶过的痕迹,好似也就没有了匆忙。

 

它依然和黄桷树一同静静地守候于此,看着那些中转过往的来客,也念着那些白衣飘飘的学生时代。


犹记得那个腼腆的女孩被喜欢的人告白后,嘴角勾起过一抹甚是好看的桃红浅笑,它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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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临至,她踩着街沿温暖的灯光驳影,在吸食掉最后一口天友酸奶后,去搭乘轻轨离开。

 

今晚的2号线末班车上,几乎寻不见几个人,可以“任由”她放肆地放着音乐,跟随每一次起伏、转弯恣意地跳舞……


车身从钢架桥上驶过,窗外是披挂着闪烁霓虹的高楼,以及无尽的夜,她抑不住兴奋地回望着,倏尔,又感到些许的迷失。



“滴滴滴……”


屏幕上滚动闪过下一站的红色字样,列车的门从两侧再次关合上,哐当哐当地向前方驶去。

 

“还会相见吧,中山四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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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空间志114档案


拍摄

发布

空间类型

空间面积

空间位置

1809

181006

街区

约800米

重庆市渝中区中山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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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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