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搭烹饪，写作攀登...她们活出“女性主义”本来的样子
一百多年前，一首名为《面包与玫瑰》的诗歌记录了女性主义的崛起，诗中写到：妇女地位的上升，意味着整个人类世界的觉醒和进步。
近几年，女性议题不断被传播、被讨论，在“国际劳动妇女节”之际，我们希望在谈论“女性主义”的同时，看见一些真实、具体的女性形象。
昨天，我们对话了女性摄影交流平台【照镜子】——看“女性摄影”，与130个“她”照见自我。
今天我们特别邀请到5位不同年龄、职业的女性，她们当中有持续写作超过30年的作家，有坚持烹饪50多年的美食家，有退休后另辟蹊径的穿搭博主……透过她们丰富的经历与积淀，我们得以窥见女性身上独有的智慧与力量。
*下文提及受访人以年龄大小为序
“找到适合自己的存在方式”
——洁尘 / 作家
作为一名作家，洁尘绝对称得上“高产”。从事写作近三十年来，她已出版小说、散文、影评、随笔等不同题材的作品三十余部。
洁尘少女时期
洁尘从小就对写作很感兴趣，从高中起便开始发表作品，直到现在一直笔耕不辍。大学就读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专业的她，毕业后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记者、编辑这种长期跟文字打交道的工作。
她曾供职于成都晚报、成都日报、四川文艺出版社，当过文化记者、副刊编辑、出版编辑。在此期间，她还在《南方都市报》《北京青年报》《南方日报》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开设专栏。“在媒体工作的十多年间，我也同时在进行个人写作，正职工作是主线，写作是副线，一直是‘双线并行’。”
洁尘记者时期
2004年洁尘辞职，成为了一名职业作家。不同于一些迸发型作家，洁尘一直保持着匀速写作的状态，写作时间通常固定在上午。早上7点左右自然醒，整理收拾一番后，9点准时开机写作，一直工作到中午12点左右，这种高度自律的工作方式洁尘坚持了近20年。
洁尘青年时期
伍尔夫说，女人想要写作，必须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书房便是属于洁尘的“房间”，也是她能量最集中的场所。洁尘被评论界称作“书房作家”，她对这个 title欣然接受。“一个作家没有大量的阅读作为积累是写不长的。” 洁尘早期的作品多是从书籍、电影中生发出来的随笔形态，她在书房通过阅读获取创作源泉，再将所思所感付诸笔端，她把这种写作方式称作“互文式写作”。
作为一个从书房里生长出来的作家，近些年，洁尘的创作方式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变化。最近十年，她去过将近20趟日本，通过行走将所见与所读相互印证，并分别于2019年和2022年出版了《一入再入之红：日本文学行走随笔》《深过最深之水——日本艺术行走随笔》。
洁尘在日本
除了写作之外，洁尘还是线下空间“轻安·洁尘书房”的主理人，她常在这里举办一些文化活动，把志同道合的人聚集起来分享一些美好的事情。
洁尘以自己名字创办的文化交流活动“洁尘和她的朋友们”已持续近6年，大家在这里畅聊对文学、艺术、生活、美学等话题的心得和看法，整个过程随意且舒适。
洁尘在轻安·洁尘书房教授文学课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生活中，洁尘是妻子、母亲，也是女儿。谈及如何平衡社会角色与创作者身份，她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有效分配时间，自己完全可以在各个角色之间游刃有余。
晚上是洁尘的放松时间，晚饭后她都会和先生散步，回到家再各自读书，不乏简单而日常的幸福感。
一筑一事×洁尘
女性主义Q&A
一筑一事：您在意衰老这件事吗？除了身体之外，年龄带给您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
洁尘：作为女性，对容貌、身材等生理上的变化通常会比较敏感，但我个人对这些不太在意，毕竟我年轻时就不是一个很爱打扮的人，焦虑感也不是太强。
尤其上了五十岁之后，对于“衰老”这个事实已经接受，目前我更在意的是健康。年龄给我带来的变化是正面意义的，我对自我的认知和把控变得更为通透、自如。
洁尘
一筑一事：作为一名作家，性别带给您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
洁尘：我从来没有把性别纳入“作家”这个职业的考量之中。作为作家，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处理个人和世界的关系，并在自己的作品加以呈现，尽己所能地做一些有利于社会的文化推广，是我身为作家的自觉意识。从这个角度讲，这也是我的女性主义立场。
洁尘
一筑一事：您现阶段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洁尘：我除了从小立志写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阶段性的人生目标（我觉得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我的先天性格加后天培养，让我比较信任过程中的点滴积累，犹如磕长头，一切尽在途中。
“当下永远是最好的日子。”
——杨欢 / 前医务工作者、业余写手
学习，是杨欢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词。
80年代初期，考大学很难，杨欢参加过三次高考，都遗憾落败，精疲力尽的她于1983年进入卫生学校护士专业学习，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护士。
工作中的杨欢
8年后，杨欢被调到医院宣传科工作，缺乏新闻专业知识的她报考了辽宁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的自考，用三年时间完成了新闻专业本科的自考学习，这个文凭对她当时的工作很有帮助。
当时宣传科只有杨欢1人，除了医院的对外宣传，她还创刊了医院的院报，报纸的采访、编辑、排版、印刷都由她独自完成。那时的杨欢工作努力、勤奋，也很有干劲。
杨欢
2006年左右，正处于更年期的杨欢又遇事业瓶颈。因医院内部人事调动，杨欢的工作受到限制，曾经忙碌充实的她整整4年无事可做。那时正值网络博客兴起，杨欢注册了一个网易博客，开始在网上记录自己的更年期日记。
起初，杨欢只是把博客当作自己的情绪出口，没想到博客的点击量越来越大，关注者中不仅有同处更年期的妇女，还有老婆正值更年期中的丈夫、母亲经历更年期的儿女、上司濒临更年期的年轻人……后来出版社找到杨欢，把她的博客文章集结出版成两本书，一本叫《我的更年期博客》，一本叫《我的更年期笔记》，杨欢也因此成为了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杨欢出版的两本书
在此期间，杨欢还考取了心理咨询师和高级健康管理师的证书。工作不顺遂的四年里，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杨欢开始在外讲课，在大学或女性课堂教授情绪管理，天地越发广阔。
旅行中的杨欢
2014年，杨欢开始独自照顾年迈的父母。2016年父亲去世后，她又陪伴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走过了6年，直到2022年8月母亲去世。照顾父母的8年间，杨欢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她只能通过学习来充实自己的内心。
杨欢从0开始学习绘画，督促自己每天画一幅，目前作品已累计了2000多幅；下了背单词的APP，每天打卡学习，单词量从1000提升至5000，目标是有一天能够阅读英语原文书籍。
杨欢的小画
与此同时，杨欢开始通过微信朋友圈记录生活的点滴。她几乎每天都会发一条几百甚至上千字的朋友圈，配上她自己画的一副小画，一图一文，真诚而动人。
杨欢的朋友圈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采访结束后，杨欢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她说，“之所以喜欢被采访，是可以在别人的提问中总结自己做过什么，思考做这些让自己有什么收获。”
杨欢
很长一段时间，杨欢都为没考上大学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我当初考上了大学，也许人生的轨迹不会是现在这样。”
正因没有圆梦，杨欢对知识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在弥补遗憾的过程中不断学习，造就了如今充实、丰满的人生。
一筑一事×杨欢
女性主义Q&A
一筑一事：您在意衰老这件事吗？除了身体之外，年龄带给您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
杨欢：刚生完孩子时，发现自己眼角有皱纹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对衰老，有了对衰老的恐惧；然后就是更年期，觉得自己告别了“女性”身份。
过了更年期以后，对衰老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更关注自己的心理是否衰老。除了身体的变化，年龄会让我更珍惜当下。
杨欢正在画画
一筑一事：您现阶段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杨欢：我这些年一直在打兵乓球，希望能在60多岁时参加大连市老年组的兵乓球比赛，能够获得个小名次就更好了。此外，我曾经学过古筝，退休后想把古筝捡起来。
杨欢参加乒乓球比赛
一筑一事：您认为女性身上最宝贵或最值得推崇的品质是什么？
杨欢：韧性，面对艰难困苦时，“韧”是一种比“坚”更可贵的品质，是一种专属于女性的以柔克刚的能力。
“无论穿衣做事，都要跟随自己的内心。”
——小苏阿姨 / 穿搭博主
玩小红书之前，小苏阿姨没想到自己会火。
自2022年11月发布第一条“知识分子”穿搭笔记以来，短短4个月，小苏阿姨的小红书已累积近3万粉丝。她低调、时髦的穿搭颠覆了人们对于“中老年”的刻板印象，获得了不少年轻人的喜爱。
小苏阿姨
小苏阿姨出生在一个温暖的家庭，在家中排行老幺，从小就很受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宠爱。性格热情随和的她，凡事追求顺其自然，穿衣也偏爱简单、大方的款式。“年轻时物质条件有限，有时在杂志上看到喜欢的衣服，会自己画图，再去找裁缝沟通制作。”
小苏阿姨年轻时
退休前，小苏阿姨曾在银行工作，不仅工作忙碌还要照顾家庭，退休后终于有了大把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次，老年大学的穿搭课需要模特，小苏阿姨的穿搭很符合课程中“舒适简约”的主题，女儿把她做模特的照片拍了下来，并鼓励她发布到小红书上。
小苏阿姨年轻时的穿搭，裙子是用新疆带回的布料拿去裁缝店做的，上衣是小苏阿姨画了图再和裁缝师傅沟通做的
原本小苏阿姨只会用小红书看看图文和视频，女儿一点一点教会她如何发布笔记。虽然学习的过程比较慢，但是能和年轻人交流穿搭心得，让小苏阿姨觉得非常开心，精神状态也更加年轻。
小苏阿姨61岁生日当天造型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为了提升精气神、缓解老气感，会选择颜色鲜艳、设计复杂的服饰。小苏阿姨的穿搭方式让大家看到，配色低调、款式简约的服饰同样可以做到这点。
小苏阿姨的穿搭摒弃复杂思路，将基础款单品通过叠穿制造层次感，配色也以黑色、灰色、米色、卡其色等低饱和色为主，整体造型简单大气，接近年轻人喜爱的日杂风格，低调又时尚。
小苏阿姨小红书上获赞最高的一套穿搭
因平时常和女儿一起逛街，小苏阿姨接触到了很多之前没听过的服装品牌。“有些橱窗里的陈列看似只适合年轻人，其实单从款式来说，中老年人也是完全可以穿的。我想很多中老年人和我一样，有爱美之心，但对品牌了解不多，希望我的分享可以让大家了解更多。”
小苏阿姨的穿搭造型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谈及对时尚的理解，小苏阿姨认为：年龄不应该成为穿衣风格的限制，追求时尚也并非年轻人的专利，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穿搭方式。
开始分享穿搭之后，小苏阿姨家里又多了一个话题，大家会围在一起看网友的评论，一家人都觉得新鲜有趣。
一筑一事×小苏阿姨
女性主义Q&A
一筑一事：您在意衰老这件事吗？除了身体之外，年龄带给您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
小苏阿姨：不在意，因为这是自然规律。年龄带给我最明显的变化是比年轻时更加从容，我觉得自己更自由了。
小苏阿姨旅行中
一筑一事：您现阶段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小苏阿姨：希望我年老后仍旧头脑清晰，行动自如，过一个有质量的晚年。
一筑一事：您认为女性身上最宝贵或者最值得推崇的品质是什么？
小苏阿姨：独立、勇敢、坚韧。
“过有意思比有意义更重要的生活。”
——傅晓岗 / 生活美学家
傅晓岗，江湖人称“傅姐”。
很难找到一个精准的词语去描述傅姐的职业，许多人称她为“生活美学家”，大抵是因为她开过花店、酒吧、西餐厅、咖啡厅……从事过许多与生活美学相关的工作，但这些都是她中年以后做的事情了。
傅姐
关于傅姐的故事，要从她儿时讲起。
傅姐很小的时候，常梦见外星人，于是她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也是外星人。那时周围的人还对“外星人”没有概念，傅姐的父母却对她的“戏言”非常理解，没带她去看医生，也没觉得她胡思乱想，很自然地接受了。
父母的理解让傅姐浪漫的天性自然释放，30岁之前，她一直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
左：傅姐20岁时，拍摄于人民公园/右：傅姐地质队员时期，拍摄于峨眉山
20岁出头，傅姐进入石油局地质研究院，开始了她为期7年的地质队员生活，工作内容是随地质学家去野外考察，寻找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在野外，她遇见蝴蝶，遇见野兽，也遇见珍贵的化石，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新奇。
尽管条件十分艰苦，但这段时光对傅姐来说却是浪漫且珍贵的，她也因此深深地爱上了大山。“如果要在山和海之间二选一，我会毫不犹豫地选山。”
傅姐32岁时，在石油局地质研究院
7年后，傅姐被调到了人事科。1992年，国家人事部和国务院国外智力引进办联合创办了一个“人力资源开发”培训班，当时全国只有60个培训名额，傅姐想尽办法成为了其中的六十分之一。
培训引进了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的师资和教材，过程中优秀的教学理念让傅姐打开了眼界，她坚信兴趣是最大的创造力，于是毅然离开国企，开始了她的创业生涯。
傅姐40岁生日与母亲的合照
傅姐创业的第一份工作是广告公司，公司成立不久就接到了沱牌曲酒、五粮液等几家大型企业的广告订单，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后来，她又陆续创办了文化传播、贸易、园林等多家公司。
50岁时，傅姐把名下的公司一一关闭，开始过起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退休生活”。傅姐认为，50岁之后有意思比有意义更重要，她开始以此为标准衡量是否做一件事。
旅行中的傅姐
悠闲几年后，傅姐也做过一些玩票性质的“生意”，这些事无疑都是她认为“有意思”的。
8年前，傅姐开始花费部分经历做公益，曾参与发起“灯塔计划”，做乡村教师的综合素质培训。在她看来，这是一件既有意思，又有意义的事情。
傅姐正在乡村小学做公益
傅姐60岁时给自己拟定了一个愿望清单，其中就包括去挑战一件她从未做过的事情——登山。2019年8月，傅姐登上了海拔5025米的四姑娘山大峰，成为中国第一位登上大峰的60岁以上女性。
傅姐登上四姑娘山大峰
愿望清单的另一条，是去日本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当志愿者。傅姐英语不好、日语更是完全不会，但她机智地制作了两张日英对照的小卡片，告诉大家她是谁、来自哪里，最后竟然毫无障碍地融入了国际环境。
2019年，傅姐在日本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做志愿者
生于50后的傅姐，生活中却有很多80、90后的朋友。对世界的好奇心让她始终与时俱进，和比自己年轻的朋友相处不但没有障碍，反而相当投契。
左：傅姐在不倦学社/右：傅姐参加Flora M开业典礼
2022年，傅姐同时成为青年设计师成长平台——“不倦学设”的主理人和Flora M买手集合店的合伙人。“有人追求深度，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不断深耕；而我想尝试更多的可能性，让生命活出宽度和厚度。”
“外星人”傅姐还在不断释放自己的能量。
生活中的傅姐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一筑一事×傅晓岗
女性主义Q&A
一筑一事：您在意衰老这件事吗？除了身体之外，年龄带给您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
傅晓岗：刚刚发现身体变化时，多少会有点焦虑，但这种焦虑感很快就过去了。
目前完全没有年龄焦虑，虽然我已经65岁了，但我和年轻人有同样的机会享受现在所有的科技、咨询，而我拥有年轻人从未有过的经历，比起年轻人，此时此刻的我拥有更多。现在的从容、淡定、坦然都是年龄赋予的。
傅姐与90多岁的母亲
一筑一事：您现阶段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傅晓岗：我是一个缺少长远规划的人，基本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没有宏大的目标，只有非常具象的小目标，比如有几本想看的书、有几部想追的剧、收藏了几道想做的菜。
傅姐和朋友们
一筑一事：您认为女性身上最宝贵或者最值得推崇的品质是什么？
傅晓岗：女性需要做到自尊、自爱、独立，不单指经济独立和精神独立，更是观点和态度的独立，同时需要热爱生活，富有美好生活的持续创造力。
“日子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孙阿姨 / 美食家
孙阿姨对食物的热情，从她未出生时就已注定。
孙阿姨本名孙亦敏，祖籍天津，母亲出身天津“八大家”望族。1949年正值战时，无助的母亲怀着她颠沛流离，在遇到卖馒头的货摊时，母亲不惜将随身缠在腰上的金叶子剪下半片，只求能换到食物，给还在腹中的女儿补充营养。
孙阿姨
逃难途中，母亲在一节空火车皮里生下孙阿姨，后来一家人到达台湾，被安排在台北的桃园眷村。
川菜、粤菜、京菜……小小的眷村几乎囊括了整个中国的菜系和四面八方的口味，谁家晚饭在做什么菜，左邻右舍都知道。小孩子们互相串门、玩闹，一起吃着百家饭长大。
年轻时的孙阿姨和先生抱着刚出生的女儿
儿时的“眷村记忆”，让孙阿姨明白了食材的珍贵与来之不易，同时亦成为孙阿姨的“美食启蒙”。
孙阿姨的“鹿鼎记”
上个世纪80年代，孙阿姨开始在台北经营自己的餐厅“鹿鼎记”。后来，这间“俘获”了台北的“小厨房”被孙阿姨带到了洛杉矶，成为美国西海岸最受欢迎的中餐厅之一。
洛杉矶当地华人报纸上报道的孙阿姨与大女儿
2005年，将餐厅交给大女儿后，孙阿姨与先生离开洛杉矶，开始了他们筹备已久的环球旅行，成都是他们的第一站。次年，他们决定在成都定居。
虽然已经不再经营餐厅，来到成都后，孙阿姨对烧菜这件事的热情并未减少半分，她开设课堂教学生做美食，“孙阿姨的移动厨房”一开就是8年。
课堂上的孙阿姨左右滑动查看更多图片
儿时的经历让孙阿姨对食物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只要去菜市场，她就一定不会空手而归。尽管现在物资已经相当丰沛，孙阿姨家的冰箱还是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开冰箱时必须退后两步，不然会被冰箱里掉出来的东西砸到脚。”她笑嘻嘻地自嘲到。囤粮也有好处，疫情三年，孙阿姨家充足的食物储备让左右邻里倍感安全。
孙阿姨家餐厅、厨房
对孙阿姨来说，食物不仅能满足口腹之欲，更能带来心灵的疗愈与慰藉，多年来与食物的亲密接触让她变得乐观而通透。
孙阿姨和先生的合照
2020年，孙阿姨的先生生病，孙阿姨每天为他做一日三餐，用食物去治愈爱人。先生去世后，独自生活的她仍然坚持做一日三餐，养身亦养心。
孙阿姨在家吃点心、喝下午茶
2021年端午节，孙阿姨本打算独自回家缅怀先生，恰巧一个学生失恋，来家里找她吃饭，两个想哭的人共享一锅汤。“我们俩喝一锅会不会不够？一会儿哭起来身体水分会流失很多。”“不够就加点水。”“泪是咸的，要再加点盐补充电解质！”原本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乐起来。
疫情封控期间，孙阿姨和朋友在小区铁门边“约会”
2022年中秋，恰逢孙阿姨家的小区封控，她和朋友约在小区的铁门两端隔门相会，一人带酒，一人带菜。旁人都在焦急地等外卖，她们却悠然地喝着鸡尾酒，吃着下酒菜。
做饭间隙，孙阿姨和学生一起跳舞
孙阿姨做饭时喜欢唱歌，煲汤时会放音乐跳舞。传统、细致、浪漫、随性……几种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平铺直叙。
一筑一事×孙阿姨
女性主义Q&A
一筑一事：您在意衰老这件事吗？除了身体之外，年龄带给您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
孙阿姨：我是个完全不保养的人，在油烟下工作也不适合打扮，厨房的水蒸气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保养。年龄渐长，多了一份看透世事后的豁达，很多事情都能够放下了，对人对事也更加包容、慈爱。
孙阿姨与朋友的聚会日常
一筑一事：您现阶段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孙阿姨：我一直在做一个美食推广活动，叫“四川人的餐桌可有一碟台湾味”。对我来说，四川和台湾都是故乡，希望能以食物为桥梁，把我的两个故乡连接起来，让两岸的文化在舌尖上进行交流。
孙阿姨在美食交流活动中
一筑一事：您认为女性身上最宝贵或者最值得推崇的品质是什么？
孙阿姨：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善良都是最宝贵的品质。上善若水，大家会很自然地把女性比作水，但水不仅象征柔弱，它最大的特点是无形，可以完美地融入任何容器；水也是充满能量的，可以滋润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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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尼采说，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
在与5位女性的交谈中，不时会触及“女性主义”这个话题。有人认为，女性主义就是按照自己舒适的方式去生活，有人坦言自己对这一概念不甚了解。然而，我在她们身上看到了面对困境时的独立与坚韧，追逐梦想时的决心与勇气，过尽千帆后的从容与淡定。她们像树木一样踏踏实实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这种不被时间和观念裹挟，自然生长出的强悍生命力，也许就是对“女性主义”最标准的释义。
53岁的演员咏梅说过一段话：“别把我的皱纹都给修平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我已经跟我的皱纹和解了，年龄不是我的敌人，我的故事写在我的脸上，这张脸就是对时间最真实的一种致敬。”
青春是褒义词，成熟也是；单纯是褒义词，智慧也是。愿你像植物一样，拥有向上生长的力量；愿你不被时间、教条和他人的目光禁锢，在任何年龄都能活得真实、自由、坦荡。
主编：牧之
副主编：忧忧
撰稿：左岸
编辑：左岸
设计：大吉©ZSDC
摄影：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校对：冠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