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钱班”的她，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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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华“钱学森力学班”（简称“钱班”）

曾有这样一个女孩

她的学习成绩并不优异

常年徘徊在及格边缘

而在老师问她是否要转出“钱班”时

她毅然决定要留下来继续“吃苦”

她没有执着于以成绩评判自己

在她看来

教育关注的不是当下的“成绩”

而是长远的意义

“拔尖创新人才培养”

不全是“拔”尖

更要让学生成为最好的自己

才能创新地建构未来

她从小梦想成为一名科学家

从“钱班”的培养起步

通过对自身兴趣的探寻

对科学与未知的探究

她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热爱所在

选择留下来继续“吃苦”

袁博

时间回到2012年的夏天，北京市要求考前报志愿，二模成绩还不错的袁博怀揣着“一心想要精忠报国”的热情，在高考第一志愿栏内填写了清华大学航天航空学院。虽然从小就想做个科学家，但是进入大学以前她并没有对哪个具体的领域产生过笃定的兴趣，只是看到“钱学森力学班”六个字，拳拳爱国之心就被点燃了。当年“钱班”在北京市的招考要求先报航院，考入以后再面试。6月份，袁博以优异的成绩入围面试，并最终进入“钱班”学习。

“我一开始是希望本科的学习能比较偏基础，同时又比较有用，万万没想到学了四年数学，现在想想还是好难。”

“钱班”在2012学年的课程设置中要求的总学分是162，其中数学、物理、力学等基础和专业主修课程必修学分80。虽然相较于同时期清华大多数的理工科院系来说，学分并不过高，但是因为“钱班”课程教学大多为单独定制，难度要求更大，比如强调思辨性和背后原理的“数学分析”，令学生“闻风丧胆”的湍流（“流体力学”课程内容），所以“学了四年数学”只是一个虚指。不过袁博第一反应还是用了“痛苦”两个字来形容这段本科期间的课程学习。

因为不太理想的学习成绩，当年钱班力2的班主任何枫曾多次与袁博恳谈，也询问过她是否想要转出“钱班”。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却异常坚定地选择留下来继续“吃苦”。

“我问她感觉自己能否坚持下去？她说，我要坚持下去。我说，那你就一定要咬着牙坚持。”

谈及这段近十年前的往事，何枫一会儿紧缩眉头，一会儿又释怀地笑出来，“现在想想，袁博真的不容易，我每次都为她提心吊胆，因为她老在及格线那里徘徊”。而对于袁博本人来说，“痛苦”的过往已经成了“现在想想其实还好”，因为没有执着于用考试成绩评价自己，回看那段挣扎的往昔反倒平添了一分诙谐。

毕业典礼上袁博（右一）和同学们

与何枫老师的合影

“我长大要做科学家”

“小时候我爸爸问我，你将来要做什么？我说，我长大要做科学家！”回忆起这一段，袁博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其实这个梦想对于孩子们来说都不陌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不变。尽管“钱班”的课程很难，但在这里，袁博离自己的理想最近。在这里，除了精深的课程学习要求，还有日益完善的本科生科研训练体系和与之相搭配的“支撑脚手架”。后者正是袁博“赖也要赖在这里”的原因。

首先，“钱班”的培养体系帮助袁博建立了对科学研究的感性认知。钱班每一名学生都能在项目组提供的导师库中选择一名老师作为自己的新生导师，定期与之交流讨论。新生导师不仅为初入大学的学生们的学习、生活解惑，而且以其自身的言行为学生建立起对学术工作的认识。袁博的新生导师是航院的钟北京老师，回忆往昔，言犹在耳。

“钟老师是做航空发动机的，很热情，经常跟我们聊天。大一给我们讲中国发动机，说我们科研项目发展有一个问题，就是要求的项目时间很短，但是像研究发动机这种事情，需要收集很多很多数据，要有一个原始的积累，但项目周期很短，想在两三年就做出东西的话就不得不去借鉴国外的，这样对自身的研究发展就有一定局限。当时还不太理解，现在我博士毕业了，我知道做一个东西要沉下心去，可能要多花时间，但我想做出一个比较精品的研究。”

其次，“钱班”的培养让学生能够尝试发展自己的兴趣并了解科研的过程。2012级的钱班已经建立了与现在基本一致的科研训练体系雏形：大二参与大学生研究训练计划（Students Research Training，简称SRT），大三一年的开放挑战性创新研究（Open Research for Innovation Challenge，简称ORIC）和大四半年的高年级学生研究员计划（Senior Undergraduate Research Fellowship，简称SURF）。尽管何老师对袁博的SRT和ORIC都赞不绝口，但是她本人将其归类为“试水”。她在航院的两位老师那里分别探索了不同的科研项目，但都是跟“表界面”相关。

在这个过程中，袁博逐渐发现自己对“仿生功能材料及其表界面行为”的兴趣浓厚，相比于纯力学推导，本来也很喜爱动植物的她在这一类研究中找到了乐趣，并将此戏称为“大自然的搬运工”。也是因为这两段科研训练的经历，袁博在大三暑期联系暑研时也选择了相关的方向，只不过这一次胆子更大了些，从表界面进一步延伸到新材料及其背后机理，并且去了医学院。暑研的刘静教授也是袁博的博士生导师和现在的博士后合作导师。

袁博（后排左二）与导师及实验室同学

在博士答辩后的合影

尝试寻找兴趣和了解科研的过程后，“钱班”的SURF环节推动学生进一步跨文化交流和体验不同的科研氛围。袁博的SURF去了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怀廷工程学院，这段经历不仅与前期在国内的科研实践感受不同，也深深影响了她之后的研究工作。

尽管在前期的项目中都进入过实验室上手操作，但国内的实验规范相对宽松，袁博在SURF期间树立了更严格的实验规范和安全意识。在与异国导师的沟通和文化的交流丰富了学习和科研体验，“在不一样的情境里去认识世界。”她对自身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找准了自己的方向并深耕下去。

随着从表界面到新材料的科研探索，袁博在医学院刘静教授那里完成暑研后，于2016年正式成为了刘老师的博士研究生，从事室温液态金属新材料领域的研究，也取得了一些开创性的成果。2021年夏天，袁博顺利博士毕业，入站做博士后，与刘老师继续合作。尽管离成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还有很长距离，但她沿着理想之路不断前行，义无反顾。

袁博的研究成果

“本科四年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难以忽略的，是科研路上探索的艰辛与不易。支撑袁博在困境中坚持的，是在“钱班”的本科教育经历。一方面，课程学习比较吃力的她经历了“明明在努力，但好像怎么都看不到成效”的痛苦，这份心理上的磨练成为了她日后成长中无可替代的抗逆力来源，“科研有时候也会很痛苦，一想本科四年都过来了，我还怕什么呢？”另一方面，“钱班”给予了她宽广的眼界、扎实的基础和更深入的探索经历。

袁博（中）在柏林EMBC会议上进行海报展示

“‘钱班’提供给我们很多平台、导师库，还有很多讲座，开阔了学生的视野，让我们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方向……很多知识我可能忘了，但是现在有一些现象或者研究我看一下，就会有一种直观的感觉，用我当时学过的或者某一种角度来解释，我再去看相关的原理也会相对快，基础还是在的……我读博以后上手很快，我都很惊讶很多人不会做实验，我特别喜欢做实验，在本科期间也很好地锻炼到了这方面的能力，怎么设计实验、处理结果，如何完成一个整体的架构、系统地思考。”

110周年校庆之际，清华大学推出“清华新思”系列报道，讨论高等教育领域人才培养和教育教学的热点议题，郑泉水总结“钱班”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方面的经验，认为重要的是“帮助学生找到热爱的方向”。袁博很幸运地找到了，而且多亏了老师们的帮助，她有机会将理想照进现实。

毕业典礼上，袁博（右一）和同学们

与郑泉水老师的合影

“我很感谢郑老师，给了我一个机会，因为我成绩太差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郑老师当时跟我说，‘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将来做得怎么样’。我现在觉得好像没有太辜负他，但是将来还是要继续好好做，感觉他对我们每个人都有很深的期望。”

聊到那些本科期间曾经给她带来痛苦的课程，袁博会摆着手说“基础课绝对不能‘砍’”；言及充满挑战的科研探索，她会边笑边兴奋地说，“在科研中，我总会发现新东西，就算是一个失败的结果，我也会想为什么会失败，很享受”。教育关注的不是当下的“成绩”，而是长远的意义。“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路径不全是“拔”尖，更要让学生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创新地建构未来。

“本科四年的课程学习成绩固然非常重要，但四年在整个人生中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清华有跟多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同学，对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完美，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和能力，找到自己想做的也能做的，并坚持做下去，寻找出属于自己的道路。虽然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提升，也有很多困难要一一克服，但我想只要坚持着向前走，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出自己梦想中的研究。”

教育学家约翰·杜威曾经深刻辨析了“无目的的坚持”和“有目的的意志”，并认为坚强和脆弱的意志之不同在于理智，在于对“行动结果考虑的坚定和全面程度”。换言之，袁博在令其痛苦不堪的课程学习中一直“咬着牙”坚持，不是盲目的“赖着不走”，而是明白自己对科学研究的热爱，清楚“钱班”对她而言，是本科生能够接触科研最好的平台。在“钱班”的四年，高挑战度的课程学习只是未来科研探索的铺垫，真正改变她人生轨迹的，是她能够自由地探索自己的兴趣、探究科学和未知。

清华钱学森力学班

2005年7月29日，钱学森曾向温家宝总理进言：“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这是很大的问题。” 

作为想要探索回答“钱学森之问”的尝试，2009年清华大学成立“清华学堂人才培养计划”钱学森力学班（以下简称清华钱班），这是国家“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唯一定位于工科基础的试验班。清华“钱班”旨在秉承钱先生的创新型人才培养思想，致力于构建一个开放型的创新教育模式，以有利于学生成长为工程技术领域具有健全人格、领导力和突出创新研究和发明能力的人才，期望他们将来能够通过技术改变世界、造福人类。清华“钱班”的核心理念是：帮助每一位学生找到独特、特别感兴趣且天赋擅长的发展方向；引导学生的激情方向指向历史性机遇下的全球性的重大挑战问题；鼓励学生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到乐意深入指导该学生挑战重大问题的杰出、有经验的导师。 

经过十二年的探索，清华“钱班”摸索出的“进阶式研究学习系统”已比较成熟：从本科一年级开始，通过多层次了解并参与重大科技前沿领域的挑战问题的机会，帮助学生找到内在激情与使命。通过逐级提升的进阶研究，引导同学们从被动学习中解脱出来，在导师的帮助下，开展主动学习、挑战学习、研究性学习，最终成长为科技领域的拔尖创新型人才。 

为此，清华”钱班“对传统培养体系进行了颠覆性重塑，形成了数学、科学、工科基础、人文社科、贯通综合、科研实践等六大培养模块，以重大挑战问题为牵引，开展高度个性化的精深学习。 

十二年的探索过程中，在以郑泉水院士领衔的一批优秀老师带领下，清华“钱班“培养了很多对重大前沿课题有激情、愿意探索、努力付诸实践进行创造性学习的优秀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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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水木清华》2022年第3期 校友总会

排版 & 编辑 | 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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