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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虚构】词条

哲学园
2024-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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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围绕虚构的哲学问题越来越多地引起了哲学家们的关注。接下来这个领域掀起了一场对令人熟悉、而又相当基本的话题的讨论:虚构实体(既关于这样的实体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关于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实体)。这场讨论将会形成进入虚构这个话题的两个入口当中的第二个,第一个入口涉及这样一些话题:虚构的本质,虚构真实的观念,以及对虚构的情感反应的特性。

我们熟悉的虚构作品的特性,就是它们塑造了虚构人物:虚构作品中描写了人物的事迹,这些人物是在虚构作品中首次登场的。比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塑造了哈姆雷特,柯南道尔《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塑造了福尔摩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塑造了安娜·卡列尼娜,等等。当然,这些作品也塑造了为数众多的其他虚构人物(比如说,奥菲莉娅和华生)。的确,某些虚构作品就是具有人物数量众多的特征(俄国小说常常被认为有这种特征)。虚构人物属于虚构实体这个类别,这个实体有各种各样的名字:虚构实体、虚构客体或者虚拟。虚构实体这个类别不仅包括栩栩如生的虚构客体(虚构人物、虚构动物、虚构妖怪等等),而且还包括没有生命的虚构客体,比如虚构地点(比如安东尼·特罗洛普笔下的巴切斯特镇上的教堂,以及托尔金笔下的精灵居住的瑞文戴尔)。然而,正如前文所说,虚构实体不包括现实实体,尽管现实实体可能在虚构作品中也起到重要作用。因此,伦敦和拿破仑都不是虚构实体,尽管前者是福尔摩斯故事中相当重要的背景,后者在《战争与和平》中描写的事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尽管伦敦和拿破仑都不是虚构实体,一些人认为福尔摩斯故事中的伦敦,以及《战争与和平》中的拿破仑是虚构实体。)

上面这些描述表明,虚构实体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实体类别。于是,我们就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这样一个关于虚构实体的性质的基本哲学问题:虚构实体究竟是什么呢?还有一个看起来更为基本的问题:为什么一开始会设想虚构实体这种东西呢?这两个问题是有区别的。毕竟,世界上从未存在过福尔摩斯或者瑞文戴尔——这些被说成是实体的事物是在虚构作品中,而不是在现实作品中出现的。根据托马森(1999)所做的区分,我们把第一个问题叫做形而上学问题,第二个叫做本体论问题。


1.虚构实体的形而上学
1.1可能性主义
1.2梅农和新梅农主义
1.3创世论
2.虚构实体的本体论
2.1对现实主义在语义学上的支持和攻击
2.2对现实主义在本体论上的支持和攻击

1.虚构实体的形而上学


正如托马森(1999:5)所说,第一个问题是问:如果有虚构实体的话,它们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有几个不同的答案。不管这些答案之间有多大的区别,这些答案都试图帮助想要给虚构实体建立理论的理论家们,协调他们面对的直观材料:这些实体没有存在,或者至少不像一般的物质客体那样存在。根据这种直观材料——我们把它叫做不存在的材料——典型的虚构客体如哈姆雷特和福尔摩斯是不存在的。有的观点认为,某些被提到的人物实际上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当我们想要反驳这个观点的时候,我们也要在这个意义上求助于不存在,这样就强调了我们的观点:研究这种真实的历史人物是徒劳的:例如,我们会说,亚瑟王不存在。

那些不相信有任何虚构实体的人(我们把他们称作虚构反现实主义者)会认为,不存在的材料只能本体论意义上理解:说那些虚构实体不存在就等于是说,在存在领域没有虚构实体这样的东西。如他们所见,虚构现实主义者(这些人相信有虚构实体)是唯一一批从特定的形而上学意义上去理解那些直觉材料的人,也就是说虚构实体具有不存在的性质。他们或许还会认为,虚构现实主义者是唯一一批认为虚构实体的不存在,是由这些实体作为虚构实体的特性决定的。但是这是夸大其词的说法。因为他们认为,没有虚构实体这样的东西,反现实主义者们甚至可能否认,某些东西被称为实体X,是由于X显示为虚构的性质。对于亚瑟王,还有其他神话或者传说中的实体(更广义的虚构实体),情况都是如此。有些人原本设想(见蒙默思的杰弗里写的《不列颠诸王史》)亚瑟王是一个真实的人物,在罗马人离开不列颠之后统治英格兰,后来发现亚瑟王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一个虚构实体。这个发现保证了亚瑟王不存在这个结论。因此,这样看来,即使是反现实主义者,对“一个东西成为虚构实体,必须具备什么条件”这个形而上学问题,也有自己的答案。

在我们转而谈论各种不同的虚构实体,以及这些虚构实体的各种形式之前,还有一个关于不存在的材料的更进一步的观点,是处理材料问题的。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当我们议论这些材料的时候,很自然就会用到类似这样的变量:“这些事物是……”(“有这样的事物……”),以及“所有东西都是……”,无论在存在的领域还是在不存在的客体的领域,都会用到这些词语。比如说,当我们说有诸如虚构客体这样一些不存在的客体的时候,就会使用这些词。虚构反现实主义者们对这些词语的使用总是有保留的,因为他们不认为这些事物是真正的实体。而虚构现实主义者们,在字面上就会认为,有哈姆雷特和福尔摩斯这样不存在的实体,是正确的。虚构现实主义者们的典型做法,是区分包括不存在客体的变量领域,以及仅仅包括存在客体的变量领域。


1.1可能性主义


有一个支持不存在材料的理论,是关于虚构实体的可能性主义,这种观点认为,虚构实体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但是存在于可能性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看,虚构实体就是像会说话的驴子那样仅仅具有可能性的实体。根据可能性世界系统的标准版本,一些在现实世界里不会出现的事物,例如会说话的驴子,在一些仅仅具有可能性的世界里,是存在的。同样,可能性主义理论认为,夏洛克·福尔摩斯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但是他可以在仅具有可能性的世界中存在:也就是那个在福尔摩斯的故事都是事实的世界里存在。

这样一种可能性主义的理论面临着本体论上的不确定性。因为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的故事都是事实的可能性世界,不只有一个而已。在这些故事里,有一个机智的、可卡因上瘾的叫做福尔摩斯的侦探住在贝克街221B号,有一个叫做“华生”的朋友,为他记录了福尔摩斯的故事。这些福尔摩斯的候选人们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尽管这些故事所说的福尔摩斯能够彼此符合,但是他们有可能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大相径庭——他们可能有完全不一样的童年,包括有不同的父母,等等。(的确,当这些人物在故事的潜文本中出现的时候,一个单一的可能性世界可能会包括各种不同的人物,他们都符合这个故事对这个人物的描述。)我们现在可以提问:这些机智的、可卡因上瘾的侦探们,哪一个是福尔摩斯呢?(参阅卡普兰 (1973:505–6),克里普克(1972/1980:156–8)。)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富有原则性的回答。

克里普克认为,这种不确定性说明,所有这些可能的实体都不是福尔摩斯:“或者如果是他的话,哪一个是呢?”(克里普克(1972/1980:157–8)。)但是,设想一下,从论述的角度来说,这种不确定性的问题或许可以解决,或许这些故事包括了具有特定性质的细节,这些特质是只有福尔摩斯本人才具有的,例如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匹配特定条件的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证明,不能仅仅用可能性的实体来定义福尔摩斯。拿另外一个例子,也就是神话中被亚瑟王从石头中拔出的亚瑟王神剑。众所周知,这把剑不存在。即使有人在布里多尼人那里发现了一把具有亚瑟王神剑所有特征的物体,这把剑不存在这个事实也不会受到威胁。不管两者有多么相似,一个很像这个虚构物体的现实物体,并不能成为这个虚构物体。(克里普克(1972/1980:157–8)。)既然如此,从现实世界放到仅仅具有可能性的世界,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么为什么亚瑟王神剑要凭仅仅可能的实体标志自身呢?如上所说,克里普克式的论证认为,即使现实中有一个仅仅具有可能性的实体,完全符合亚瑟王神剑的特征,它也不会是哪个虚构的亚瑟王神剑。这样,如果这把仅仅具有可能性的亚瑟王神剑仅仅停留在可能性的层面,会有什么不一样吗?总之,在虚构和现实之间存在着鸿沟,在虚构和可能性之间也存在着鸿沟。

可能性主义面临的这些问题,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可能性学说的版本。来看大卫·刘易斯关于这个学说的版本,他的看法隐藏在他对可能客体的现实主义论述之中。统而言之,刘易斯把一个可能的个人当做福尔摩斯的候选人,如果在一个可能的世界这个人具有福尔摩斯的特征,并且在这个世界中福尔摩斯的那些故事被当做已知事实讲述的话。对于刘易斯来说,每个这样的个体都是某个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其他世界的一部分(在刘易斯看来,可能的个人在这个意义上和世界是绑定的);因此没有任何一个福尔摩斯的候选人和其他福尔摩斯的候选人是一样的。但是不像某些空想的可能性主义者,刘易斯把他的这一理论(1986)用于为充当福尔摩斯的福尔摩斯候选人计数提供了基本原则。假设你是福尔摩斯故事的一位读者。每个福尔摩斯的候选人和其他的福尔摩斯候选人,对于你来说都是同等的。即使他们从总体性质上的相似角度来看,本质上是不同的,这些不同的福尔摩斯对于你来说都是一模一样的对等物。(或者,如刘易斯所说的,对于你的伙伴或者同等读者来说)——这些福尔摩斯都是一个叫福尔摩斯的人,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你和你的小伙伴(或者说,你的对等物)正在读着这个福尔摩斯的故事,并且这个故事据称是真实的。(参阅Lewis (1983); Currie (1990:137–9); Kroon (1994).)简而言之,存在如此之多不同的福尔摩斯候选人对于刘易斯而言,比出现其他情况要不那么令人为难。(也可参阅Sainsbury (2010:82–3) )刘易斯并不把某个特别的福尔摩斯认定为福尔摩斯,相反他为谈论福尔摩斯和谈论福尔摩斯的候选人建立了模型关系,在语义的模糊性中塑造了观念的精确性,从而协调了这些可能的福尔摩斯之间的关系。)

然而刘易斯的对等物理论并没有被广泛接受。总的来说,在虚构实体这个问题上,克里普克式的反对可能性主义的客体有更大的影响。然而,有些人论证,这些客体只有在我们在一个“可变的领域”的概念,去给可能性的世界计数的时候,才是正确的。这种概念允许某一个世界的一系列可能的客体和另一个世界的一些列可能的客体不同(克里普克偏爱的模态逻辑的语义学就是这种类型)。假设某人不是采用了一种“确定领域”的版本的计数概念,去任意地给虚构的人物计数,这些虚构人物是现实世界中的不存在的实体,也是其他可能世界中的存在实体。(参阅Priest (2005), Berto (2011))。如果是这样,不确定性的问题就不会产生了。正如Priest (2005:119–20) 所说,我们首先有了柯南道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观念,这个福尔摩斯是柯南道尔构思出来的,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的个体,但是并不存在。他只在其他的世界中存在。因而对于Priest来说,柯南道尔并不是从所有的福尔摩斯候选人中任意挑选了一个,这些候选人原本是在自己的可能的世界中生活的。柯南道尔特别构思了一个不在任何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特殊个体,而是在另外一些其他的世界中使福尔摩斯成为现实。显而易见,这个人就是福尔摩斯。(尽管现实的世界还包含了许多其他可能并不存在的个人,柯南道尔还是成功做到了这一点,使得福尔摩斯的故事在其他可能世界成为现实。 (Priest 2005:93–4)。)正如Priest所说,当然我们也会好奇,柯南道尔为什么就通过自己的构思认识了这样一个福尔摩斯,而不是认识其他的福尔摩斯。正如托马森(1999:90)所说,在作者构思的创造性活动中,或许一个人首先创造出来的就是某个类型的客体?所有的迹象表明,Priest反对这样的观点:“纯粹的意向行为可以构思一个客体,即使还有其他可以辨别的客体。”

这种可能性主义还面临其他的问题。对于Priest,以及对其他可能性主义者来说,虚构客体并不是真的具有在相关故事中他们具有的那些特性,他们只是在他们存在的某些世界中才具有这样的特性。比如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并不真的是一个侦探,因为他并不存在。相反,福尔摩斯只是一个可能的侦探,他只是在他存在的可能性的世界中才是一个侦探。(注意他并不是在他存在的每个世界中都是一个侦探,由于事实上福尔摩斯也可能最后失去了侦探这个职业,在有些可能的世界里,福尔摩斯因此并不是一个侦探。)现在,我们就可以承认,像福尔摩斯这样的虚构客体,在同等意义上被看做,例如纽约警察局中一个真实的成员,一个侦探,是多么奇怪了。但是退回到可能性主义的观点,福尔摩斯仅仅在可能性的世界中具有这些特征,这个理论要付出它应有的代价,其中有一点,这一理论低估了我们在虚构客体的理论论述中,现实世界所起到的作用。想想我们是怎样把那些虚构客体和现实中实在的个人比较的吧。比如我们说:

(1)福尔摩斯比现实中的任何侦探都聪明。

我们看起来是在说福尔摩斯实际上具有这种比较性的特征,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中具有这种特征,而不仅仅在可能性的世界中具有这些特征。假设我们根据Priest的看法,把(1)读作是下面这句话的替代说法:
(1P)福尔摩斯可能比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侦探都聪明。

(更加精确地说,相对于其他福尔摩斯所在的世界,当他在福尔摩斯故事中被描述的时候,福尔摩斯比现实世界中的其他的任何侦探都聪明。)但是不能像我们理解其他比较两个个人的句子那样,把(1)能够理解为两个世界的相交。比如说:
(2)Stalin比现实中的任何其他统治者都要残暴。

像(2)这样读就显然不正确:

(2P)Stalin比现实中任何其他统治者都要残暴。

(比如说,在这个意义上,Stalin符合对他行为的传统描述,与之相关,Stalin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其他统治者都要残暴。)(2)是一个关于Stalin实际如何的本质断言,而不是他原本可能如何的断言。(另外,一种对像(1P)这样的句子的可能性主义的理解,使我们对虚构人物所持的态度更难有什么意义了。)我们相信福尔摩斯极为聪明,能够解释我们对他的敬佩,正如我们相信安娜·卡列尼娜的痛苦能够解释我们对她的同情。很难看出我们如果相信福尔摩斯可能这么聪明,怎么能让我们敬佩他。当然我们不会仅仅因为在某个其他的可能的世界里具有某些会引起敬佩的特征,就被敬佩了?

下一个思考虚构实体的方法是梅农(或者是新梅农主义者),他们能够避免此类问题。但是在我们描述这个方法之前,我们要注意Priest自己也赞成比可能性主义更加宽泛的理论。正如许多哲学家注意到的,虚构作品常常是不一致的。比如说,福尔摩斯的故事中,华生医生这个人物的肩膀曾经在战争中受伤,作品有时候写他是左肩受伤,有时候写是在右肩受伤。刘易斯(1983a:277–8)认为,在典型情况下,不可能的虚构只有借助于仅仅可能的世界才能得到处理。(在刘易斯偏好的观点中,φ和不是-φ在不可能的虚构中都可以是真实的,但是它们的合集不能为真。)但是这个看法存在着问题,并且扩大成了更为深层的问题。让我们考虑时间旅行的故事。Priest他自己捏造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某个虚构的盒子——西尔万的盒子——是一个不可能的物体。(Priest (2005:125ff.))像Priest这样的哲学家为了处理这样的故事,就是在这个意义上借用不可能世界的。论证了一些虚构客体是不可能的客体,因为这些塑造他们的故事只有在不可能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1.2梅农和新梅农主义

根据可能性主义(或许还包括那些容许虚构客体同时也是不可能客体的理论),虚构客体除了在各种非事实的世界中存在以外,其他方面正如事实客体一样。在它们存在的世界中,和事实客体相似,这些虚构客体直到最小的细节,都是确定的(只要那个把虚构客体刻画出来的故事还在表现那个世界,这些客体就直到最小的细节都是确定的。)即使是这些故事没有把那些细节全部补充完整,情况也是如此。例如说,在福尔摩斯的故事是真的的那个世界中,福尔摩斯是左撇子、右撇子或者两只手都一样好用,即使故事没有告诉我们到底是哪只(在福尔摩斯的故事中,福尔摩斯只要有手,所有的这些情况都是真实的,他的情况必然是其中之一。)

1.2.1梅农关于客体的理论

所有的虚构客体都是梅农式的客体,构成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形而上学观点。梅农(1904)认为,除了在时空当中存在的实在客体,以及那些以非时空的方式存在的理念或者抽象客体之外,还有一些既不是以时空方式存在,也不是以非时空方式存在的客体:最典型的这类客体就是梅农式的客体,它们缺乏任何形式的存在。梅农用“[仅仅]生存”(德语:Bestehen)来指代那些非时空的存在,把“存在”(德语:Existenz)来指称那些时空存在。在他的词汇中,“在”是“存在”的一种最概括的说法,包括了“生存”和“存在”。我们将继续用“存在”代替梅农的“在”,用来指称最普遍的存在类型。

即使是梅农式的客体不存在,它们也具有某些性质。特别是,梅农认为它们成为这个或者那个(如此存在),和它们的存在或者在是分开的。这些如此存在使存在物的特性变得详细了,更进一步,还可以说这些特性就是这些客体被描述出来的词语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个观点是从所谓的刻画原则那里推导出来的,这些原则在 Routley (1980:46) 那里明确形成,但是在梅农那里已经隐约表现出来了。根据这条原则,客体,不管其是否存在,都有它们被呈现或者被描述的性质,从根本上来说,被成为F所具有的特性就在F这个事实当中。例如说,金山或者圆的方。金山不存在,然而我们可以说,这个东西既是金的,又是山,因为这些性质就是描述这物体的那些词语表现出来的性质,同样的,圆的方既是圆的又是方的,即使这个东西并不存在。

普遍认为,梅农的虚构客体只是梅农式客体的一部分——梅农的虚构对象只是具有了它们在故事中的词语所塑造出来的种种特性。注意,上个部分末尾提到的,对于可能性主义者存在的问题,在梅农的这个论述中消失了。因此,这样看来,虚构实体实际上具有相关陈述中的词语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特性:福尔摩斯的确极度聪明,或许比现实中的每个侦探都聪明,这样(1)或许就是对的。还要注意,这样界定的虚构实体并不是完全由它们的性质来确定的,不像可能性主义者们建立的理论模型所说的那样。因为柯南道尔的故事并没有讲清楚某些细节,对于梅农建立的理论模型来说,他不是右撇子,不是左撇子,也不是双手并用的人。然而,他的确具有上述特点的其中一种。(警告。尽管这是对梅农的虚构客体概念的一种通常理解,梅农并不完全支持这种理解方式:他关于虚构客体的最完整的论述,暗示这些客体是高度有组织的,这些客体是由更为简单的客体组成的,这种组织形式就好像,例如一首曲子由它的每个音符组成一样。参阅 Raspa (2001) 和Marek (2009)。)

1.2.2传统的和非传统的新梅农主义者

梅农主义的现代版本接受了梅农关于不存在客体的大部分观点,但是也有一些观点和他所说不一样。假设我们把注意力限制在物理的、时空对象的性质上(比如说,一座山或者一个侦探)。那些我们成为传统的新梅农主义者 ((Parsons (1980), Routley (1980), Jacquette (1996))认为,梅农式的客体所具有的那些性质,和实在的物体所具有的那些性质相关。(在这个意义上相关:这些虚构客体所具有的性质,恰恰就是普通客体所具有的那些性质。)有一系列的S具有这样的性质,和这些S的性质相同,有一个实在的物体也具有(至少具有)S所具有的这样的性质。比如说,同样是(是金子的、是山),也有这样的一座金山,有是金子的和是山这两种性质(或许,所有这些必须的性质就叫做P,任何是一座金山的物体都是P。)这些性质就构成金山的本质或者核心。但是金山还具有其他的性质,尤其是那些反映了它和现实世界中的事物的关系的性质(例如,梅农经常考虑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来看,具有一系列特性的虚构客体可以被当做现实客体来设想。想想福尔摩斯,一个住在伦敦贝克街221B的可卡因上瘾的侦探,解决了许多令人困惑的案子,有一个叫做“华生”的朋友,等等。(这个“等等”包括P中的所有特点,也就是福尔摩斯故事中福尔摩斯具有的特点。)对于传统的新梅农主义者来说,福尔摩斯是一个实在的、即使并不存在的,与有这些特点的人员相关。(一个与此不同的新梅农主义的观点是Castaeda的外观理论,根据这种理论,一个存在的个人是一系列的外观——尤其是通过特别的实在化的举动取得的一系列特征——这种理论和共在论相关。一个好像金山的物体是一种外观,这种外观并不与任何外观共在,甚至不与其自身共在,因此并不存在。Castaeda通过一种特殊的结合,把虚构客体当做一系列的外观。参阅Castaeda(1989:ch.11)。

当非传统的梅农主义者达成共识,认为虚构客体是梅农式的客体的一部分之后,他们(特别是Zalta (1983))认为,梅农式的客体从总体上来说,必须被设想为以非时空的方式存在的客体,因此也就是抽象的而非具体的。当他们同意对于任何特点的集合来说,有一个个体能够满足所有这些特点,他们不会把梅农式的客体当做是传统的梅农主义者所描述的那种相关物。相反,他们把它当做真实的客体或者角色,正如柏拉图曾经建立的理论模式一样。(的确,Zalta和其他人使用柏拉图的理论建立了一些列的哲学观念,包括柏拉图形式的理论模型,参阅Zalta (1983:41–7)和Pelletier与Zalta (2000)。)再来看看金山的例子。对于传统的新梅农主义者来说,这个客体不是金山,不是和塔拉纳基山在同等意义上的东西,比如说,一座山。毕竟金山是一个抽象的客体,而山不是抽象客体。这个抽象的客体更像是下面这个谈到美国总统的陈述所谈论的对象:

(3)美国总体每四年选举一次。

这个句子的主语并不是特定的美国总统,比如乔治·布什或者贝拉克·奥巴马,而是指美国总统这个人物或者官职。(在此意义上,Zalta是非传统新梅农主义者中最明确的持这个立场的,其他的人语词接近。)例如,Rapaport (1978)把M-客体(这是他对梅农式的客体的称呼)更像是一个位置,而不是具体的个人,尽管并不像Zalta,他并不认为这些客体是抽象的、非时空的客体。)

1.2.3两种特性与两种观点

新梅农主义者在传统和非传统之间的区分,在于形而上学的程度。这与梅农式的客体之间的另一种区别紧密相关,和虚构客体被设想为梅农式的客体紧密相关:这种区别存在于两种不同的特性和两种不同的模式之间。回忆一下,一方面看起来说虚构客体具有故事赋予它们的种种特点,是很自然的(比如说,安娜·卡列尼娜是一个为失败的婚外情自杀的女人,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一个住在伦敦可卡因上瘾的侦探),另一方面,这看起来一点都不自然(安娜·卡列尼娜虽然已经自杀,但是在报纸上也找不到她自杀的新闻)。现在,所有的新梅农主义者都接受梅农的观点,认为梅农式的客体具有它被描述的那些特性。根据梅农的学生Ernst Mally的建议,梅农(1972 [1916]) 他自己曾经说,一些新梅农主义者(例如Parsons (1980), Jacquette (1996))把这些特点当做客体的核心特性。如果M是一个梅农式的客体,并且具有特点S,那么S就是这个客体的核心特性。从这个观点来看,比如说当一个侦探,就是福尔摩斯的核心特性,而当一个国王,就是亚瑟王的核心特性。(Routley关于客体的特点也有相似的说法,参阅Routley (1980:507–10))。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个梅农式的客体也有其他的特性:它那些外围的特性也是它的特性,只不过不是核心特性或者标志性特征而已。拿虚构客体来说,虚构客体有一些描写它们的故事所没有显现出来的特性,我们或许会说,实际上在现实世界事实上会有的那些特性,而不是从故事的角度来看会有的特性。比如说,下面这两个句子:

(4)米奇是一个流行文化中的形象。

(5)安娜·卡列尼娜是一个虚构的角色。

这两个句子涉及到的特性——作为一个虚构的角色——被归属于了米奇和安娜·卡列尼娜,尽管这两种特性并不是他们的故事赋予他们的。米奇具有第一个特性,因为他在流行文化中广受欢迎,并不是因为他在米奇的故事中被作为一个流行文化的形象来描述。安娜·卡列尼娜具有第二个特性,因为她是创造性虚构的产品,而不是因为托尔斯泰的故事讲的关于她的事情(根据托尔斯泰的故事,她并不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这两个特性都是外围特性的典型例子。

(警告。根据我们刚才所说的来看,那种认为作品中的虚构客体具有真实特性,可以算作一个客体的核心特性的主张,需要修正。例如,在福尔摩斯的故事中,福尔摩斯的确存在,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虚构的角色。然而,非常清楚,我们不会把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包含到他的核心特性之中。这就使得福尔摩斯成为一个不可能的客体,因为他又多了一个外围的特性,就是不存在,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对于外围特性的支持者来说,一种处理这个问题的常见方式,就是宣称福尔摩斯有类似存在这样的特性,也有成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虚构人物这样的特性,但是这些特性都应该在弱一点、打了折扣的意义上来理解。他们的关于外围的对等物的理论版本,一开始也是梅农所发展的(参阅Parsons (1980:44, 184–6)。下面我们回到打了折扣的外围特性的理论版本。)

一些其他的新梅农主义者认为,虚构客体以及其他的梅农式的客体有相同的特征,这些特征和普通人具有的特征一样,但是是以不同方式具有这些特征的。(这个说法隐含在了Mally(1912)的理论中,但是没有被梅农所采用。)例如,当我们谈到,安娜·卡列尼娜是一个女人,福尔摩斯是一个伦敦的居民,和当我们说玛丽莲·梦露是一个女人或者托尼·布莱尔是一个英国的居民,这些断言在模式上存在区别。Zalta关于这个观念也有类似的观点(Zalta (1983),虚构实体为这些特性编码,而普通人仅仅是这些特性的一个典型例子。与之相似,Castaeda(1989)为这些特性创造了一种内外兼备的理论模式,而Rapaport (1978)作为客体组成部分的特性,以及被客体作为例子呈现出来的特性。 我们或许会说,安娜·卡列尼娜和玛丽莲·梦露都是女人,但是前者编码了这个特性(也就是她从内部具有的特性,或者说是她有作为组成部分的特性),而后者只不过是这个特性的一个例子(她只是外在具有这个特性)。

但是虚构客体也有作为例子的特性,或许这些特性也就是它们编码或者内在具有的那些同样的特性(只要这些特性在描写虚构客体故事中被写出来了,就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米奇和安娜·卡列尼娜各自具有的特征——成为流行文化形象以及成为虚构人物都是作为例子,或者是外部拥有的,使得(4)和(5)都是真的。因而安娜·卡列尼娜的内在特征就是非虚构(因为她在小说中的确是个女人,也的确是非虚构的),外在特征是虚构的。

注意,这些是构成Zalta和Castaeda与Rapaport之间重要区别的东西。对于Zalta (1983:12)来说,编码是一个首要的观念,在一个严密的理论体系中,编码用来证明存在,并且是从抽象物体,包括虚构客体的特征中得来的。而对于Castaeda (1989:200)和Rapaport (1978:162)来说,内在的特征可以应用在一系列的相关物上,因此这种理论形式可以用成为一部分来解释:一个(虚构的)客体F有P这个内在特征(或者有P这种组成部分),当且仅当P属于与F相关的一系列特征。

表面上,“不同的理论模型”之间的区别,比“不同的特征种类”之间的区别要容易把握研究资料(因为关于这个区别的研究资料更多,看Jacquette (1989)和Zalta (1992)之间的交流。其中一条原因是,没有可行的标准,去判断核心和非核心的特征:一些特征看起来既是前者又是后者。想想成为虚构人物的情况吧。成为一个虚构的人物,看起来有资格成为外围特征的备选项,正如例句(5)所证明的,但是也有一些“实验性的虚构”小说,其主人公不是以普通方式来塑造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虚构的角色。(在皮兰德娄的寻找作者的六个人物中,作为一个虚构角色的爸爸,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因此成为一个虚构人物看起来既是核心的,又是外围的特征。“理论模式”的区别的拥护者,在这里就没有问题了:他们认为我们可以外在地肯定,一个人物同时具有安娜·卡列尼娜和皮兰德娄的父亲的虚构特征,而我们还可以内在地肯定父亲具有这个特征。(还需要指出,“不同的特征”的拥护者们有区别这两点的特殊方式,他们根据如下问题进行区分:他们说在这种情况下,要研究的核心特征是一种打了折扣的外围特征的对等物。)这样看来,皮兰德娄的父亲就具有成为一个虚构人物的外围特征,还具有打了折扣的相应的核心特征。但是,除了这些似是而非和临时的回答,这个理论还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永远会有更加“打了折扣的”核心特征,它暴露了自己会有无限朝这个折扣的后退的危险。

或许,公正地说,在目前的状态下,“理论模式”的论证是更广为接受的。然而,我们要记住,这个论证是新梅农主义者内部的,而且新梅农主义作为一种虚构客体的理论,有很多优点并不是这场论证的结果。其中有一点是,这个理论支持这一观点:虚构实体必须具有它们在相关的故事中描述的那些性质。比如说,很难看出福尔摩斯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侦探。当然,柯南道尔可能写一个叫“福尔摩斯”的电影导演的故事,但是很难想象柯南道尔会创造另外一个角色,也叫这个名字。同时,福尔摩斯可能永远不会成为一个侦探,这一点对于福尔摩斯的故事来说显然是真实的。这一点显然基于福尔摩斯本人的偶然选择。不管如何论证,新梅农主义者能够捕捉到这两点。例如,在Zalta对“理论模式”的区分中,福尔摩斯既是一个侦探,又原本可能成为不是一个侦探的人,既是一个必然性的例子,又在为可能性编码。根据新梅农主义者宣称的“不同种类的特征”之间的区别,可能会得出,福尔摩斯有一种必然成为侦探的外围特征,因为他具有成为侦探的核心特征,但是他也具有(打了折扣的)核心特征,使他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人。

根据虚构客体必须具有在相关故事里描述的特征这个核心观点,新梅农主义者们认为,有一种判断虚构客体身份的简单标准,这一标准可以追溯到梅农式的客体这一大类的标准那里:如果X具有Y所有的核心特征(或者是,如果X和Y内在具有完全一样的特征),那么X=Y(参阅,比如说,Parsons (1980:28,188))。

不管这个观点看起来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它都面临一个明显的问题,它默认了:一旦你有了一系列特定的特征,你也就因此有了一个虚构客体。(注意:(大部分的)新梅农主义者都接受这个观点,因为他们把虚构客体当做梅农式的客体的一个子集,这个梅农式的客体是以梅农的自由假设原则为基础的。)(参见梅农(1972[1916]:282)),这个原则说,对于任何(核心)特征的集合,也就有了具有这些特征的梅农式的客体。)但是形成一个虚构客体显然不那么简单。比如说一系列任意挑选的特征(比如说,重于10千克,名字是奥斯卡,喜欢园艺手套,迷恋数字17)。这一系列的特征并不足以形成一个有这些特征、叫奥斯卡的虚构客体。需要有更多的东西。(克里普克(1973)发表文章提到,在对圣经词汇的研究中,“Moloch”这个词曾经被阐释者们理解为异教徒的神的名字,而现代的文献学指出,实际上这是用来指圣经《列王记》,或者指祭品的的普通名词。如果现代文献学是对的,那么圣经的阐释者就迷惑了,并没有一个叫做Moloch的神。即使我们同意,圣经的阐释者们仍旧把一系列特征错误地归派给了这样一个神,情况也仍旧是如此。)

新梅农主义者试图回避这个问题,强调梅农式的客体,包括虚构客体,都不是一系列的特征,而是这些特征的相关物。这一措施是否能让新梅农主义者们避免让奥斯卡或者Moloch被包括在虚构客体的范围内,就要看怎么理解这一措施了。(在Castaeda对新梅农主义的改革中,虚构客体是一系列的相关物,这些相关物是作者建立,或者集合起来的。(参阅Castaeda (1989:ch.11)。但是如果这暗示了虚构活动对于虚构客体的身份来说很关键,我们不再相信一种新梅农主义的观点,而是接近一种创造主义的观点了,这个观点在下个部分将会说明。

转自译言网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416626/396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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