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性教育课程排斥在外”？请使用跨性别友好语言
编者按
本文编译自2020年6月3日发表于Springer Nature的学术文章《“Talk about Bodies”: Recommendations for Using Transgender-Inclusive Language in Sex Education Curricula》。
在性教育还未普及的当下中国，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本文所涉及的话题来得太早。然而在这份事业行至更远处前，认识到可能存在的问题，远胜于亡羊补牢。
毕竟，被看见是改变的开始——当意识到“排斥”性少数群体的性教育对该群体造成的苦难之后，我们势必不能再依此推行。
比起贴标签和断章取义，社会最需要做的，是倾听和改变。
在只谈论“男性身体”和“女性身体”的性教育中，有一类人群并不总能获得有效的性教育的相关信息。这一类性少数群体就是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者（Transgender and Non-Binary, TNB），TA们不认为自己是传统的“男性”或“女性”。
Trans and Nonbinary（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
（图源：esu.edu）
2018年上映的香港电影《翠丝》中的主人公大雄一直背负着自己是一个跨性别者的秘密生活着。
同年上映的比利时的电影《女孩》中，劳拉是一个热爱芭蕾的男孩，但因为内心是个女孩所以通过性别重置手术改变了自己。
2020年委内瑞拉音乐人Arca创作了《Nonbinary》，以非二元的性别认同为主题，再次突破人们的意识。
在现实生活中，大部分跨性别以及非二元性别者在青春期前就知道自己的性别认同，但是TA们分享自己定义的性别的平均年龄是17岁。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在后期才承认性别身份的情况？这可能与美国性教育的纲要内容以及性别友好语言的使用密切相关。
这个研究，想为TNB人群提供支持
美国每个州性教育纲要中包含LGBTQ+内容的百分比不一样，使用跨性别友好语言的情况也不尽相同。
有8个州的性教育指导纲要明显歧视性少数群体，并把同性恋描述成一种“个人生活方式的选择，无法被社会以及道德接受的行为，或犯罪行为”，5个州要求性教育按传统性别分开教学，直接否认了非二元性别青少年的存在。
从古至今，顺性别被认为是“自然的”，基于此产生了“异性恋正常化（Cisnormality）”的概念，这导致了在顺性别人群主导关于性别的话语时，TNB人群没有话语权。
在这种不合适的语言和性教育环境下，排斥性的性教育课程不仅没有给性少数群体提供有用的性健康信息，更难定义自身的性别，还可能会让TA们产生与性别相关的病理性行为和心理，例如被欺凌、亲密伴侣暴力、自杀倾向等。
（图源：Providing Transgender-Inclusive Healthcare Services）
人们需要使用跨性别友好（包容TNB人群身份、身体和经历等）的语言来为TNB人群提供支持，帮助TA们肯定自己的性别定义（Affirmation of their self-determined gender），获得有效性教育知识，提升自我价值，拥有更加健康的心理。
为了调查使用不包容的、排斥跨性别群体的语言在现有的性教育系统中对TNB年轻人的身心健康的影响，了解对使用跨性别友好语言的建议，研究者们在华盛顿州西雅图的西雅图儿童性别诊疗中心（Seattle Children’s Gender Clinic，SCGC）总共进行了21场质性研究采访。
所有受访者都认为在青春期信息和性健康信息中，使用肯定性别和包容TNB人群的语言十分重要。
“只听到男性和女性，让我非常难过”
人们可以通过学校、社区、宗教课程、非正式对话等途径接触性相关信息，其中学校是最为正式的。
然而，大多数学校的教育都严重依赖于二元和性别化的语言，通常不使用包含跨性别者和非二元性别者经历或身份的语言，完全排除了跨性别者或非二元性别人群。这种排斥在性解剖学（如“女孩/女人身体”与“男孩/男人身体”）和生物学过程（如“女孩青春期”与“男孩青春期”）中都很明显。
尽管大多数TNB青年受访者在接受性教育时还没有意识到或者公开自己的性别身份，TA们也认为这些性健康课程与自己无关。TA们形容学校的课程“非常二元（very binary），非常性别本质主义（very gender-essentialist）”。
女孩？男孩？
（图源：everydayfeminism）
来自TNB受访者：
对跨性别包容语言的建议
年轻的受访者们在访谈中都提到希望获得准确的、不涉及性别的性和性健康信息，就如何在性教育中使用跨性别包容的语言提出了以下四个建议：
（1）解剖学和生物学过程不分性别
现在“标准”的性教育中有很多重要而且有意义的信息，例如性病、怀孕、青春期阶段等；而TNB受访者们认为除此之外还应该添加关于TNB群体特有的主题，例如性别焦虑症。
在性教育过程中，TA们也更希望教师以一种不涉及性别的方式来呈现这些信息。
受访者建议性健康教育工作者在讨论生物过程和性健康产品时使用中性代词，如他们（they、them和their）；使用性别中性标签（gender-neutral label），用“人”（people）代替“男人和女人”（man and woman）；或者在某些情况下不使用性别相关的语言，如将“女性卫生用品（feminine hygiene products）”改为“月经用品（menstrual products）”，使用“内用和外用避孕套（internal and external condoms）”，而不是“女用和男用避孕套（female and male condoms）”等。
《It’s OK to say “They”》
（图源：amazon）
（2）使用基于解剖学的语言
大多数年轻的TNB成年人更喜欢使用基于解剖学的特定语言，比如说“来月经的人”、“生孩子的人”或“有阴茎的人”。TA们表示自己非常不喜欢“女性身体（female-bodied）”和“男性身体（male-bodied）”这种用法，因为这两个术语将生理性别归属到了特定性别身体上，并和TA们现在的性别认同不一致。
“我不是女性。我是一个有阴道的人，我来月经，我可以生育。但这不代表我就是女人。我是一个非二元性别者，我有一个非二元的身体。”
（3）促进语言自我决定权
优先考虑和尊重个人用来描述自己的语言的做法，形成了语言自我决定权的原则（principle of linguistic self-determination）。
让TNB人群来决定用什么语言是促进语言自我决定权的重要方式，使用偏好性的语言可以使正在经历焦虑的TNB年轻人获得肯定的信息，让TA们感到舒适。
Hello，I’m
（图源：diversitybestpractices）
在进行交流时，可以直接询问别人使用的代词以及如何定义自己，把它变成一个问题，而不是妄自假设怎样做是最好的。
例如性教育工作者可以这样征求语言偏好：“有人对某些词语的使用有异议吗？有没有可以避免的、导致你焦虑的事情？你有一个可以替代的术语吗？”
（4）使用强调TNB自我确定身份的语言
在对TNB身份认同的讨论中，青年受访者强调了个体语言的价值。TA们更喜欢使用TNB人群自我决定的性别身份来对话，而不是使用“出生时是女孩/男孩的身体”、“错误的身体”、在后期“成为”另一个性别等类似的语言来描述自己。
如果性教育课程的教师用TNB人群的定义强调自我决定的性别，那么就可以营造倡导和体现肯定的、跨性别包容语言的环境，对TNB年轻人产生显著的积极影响。
语言是跨性别包容的基础
目前大多数的性教育课程都只强调了传统的双性别，并使用了排斥跨性别群体的语言，它们目前的设计并不能满足TNB年轻人的需求，还可能会产生心理健康问题。
对于在接受性教育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性别身份，但后续完成自我认知的TNB年轻群体，接受这样的性教育也会对TA们造成伤害。
语言是跨性别包容的基础。使用跨性别包容的语言既可以促进心理肯定（psychological affirmation），例如通过在性教育课程中的表现和使用非性别标签来谈论人和身体，也可以促进社会肯定（social affirmation），例如通过语言自主决定能力做决定。
（图源：vpr）
在所有关于身体和身份的讨论中，尤其是关于青春期和性健康的讨论，跨性别包容语言都有重要意义。
本研究就证实了跨性别包容的语言可以为TNB人群提供准确和包容性的性健康信息，降低获得性传播感染和非意愿妊娠的风险；对那些缺乏家庭的支持和不太可能在学校外获取性健康信息的年轻人也可以产生积极意义。
在临床接触、学校性教育和性健康课程的开发中，跨性别包容和自我肯定的语言是必要的。
本研究提供的四个建议既可以被学校性教育所采用，调整性教育课程的语言，帮助减少年轻人受到排斥TNB群体语言的负面影响，并对TA们获取准确有效的性教育信息和性健康知识产生积极作用，促进其发挥语言决定自主权。
同时这些建议还可以被个体采用，以避免无意中对某人的性别产生误解，或者用来征求其他个体形容自己身体的合适词语。
使用跨性别友好语言的课堂
（图源：medium）
性教育的一大主题正是教人学会包容，因此包容性少数群体的课程必不可少。如果性教育更多地使用跨性别友好语言，在设计课程时更多地考虑让所有人都感到舒适，那么就会传递更多有效而准确的性相关信息，在更大的范围内产生积极的影响，减少性别二元化对TNB人群造成的伤害。
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者不应该被排斥在性教育课程之外，当我们在努力推广全面性教育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在性教育课程中使用跨性别友好的语言。
本文编译自文章《“Talk about Bodies”: Recommendations for Using
Transgender-Inclusive Language in Sex Education Curricula》，2020年6月3日发表于Springer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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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丨许莉雅
编辑丨杨奥 余涵萱 刘文利
排版丨林小晗
视觉丨王典
校对丨王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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