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影展｜黑白间纠结的身份，是香港警匪片的招牌特产

黑白交间，迷踪英雄

2016第五届香港主题电影展由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驻北京办事处（驻京办）与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合办，香港导演林岭东、杜琪峰联合策展，将于大连、济南、北京、上海、广州、沈阳、成都、武汉 8个城市巡展。
我们接下来会陆续公布本次影展各站片单、具体时间及票务信息，请密切关注我们的官方微博及微信。

更多信息参见：

前不久，在微信文章中，我们提到近期将以“纠结的身份、不变的情义、无常的命运、失落的尊严”四个词组来为大家导览本次影展。

这四个关键词将作为本次香港主题电影展（不止是北京站）所有展映影片划分单元的思路与线索。它们都从不同程度、层面上，围绕着本次影展的主题“黑白交间 迷踪英雄”展开。
四个关键词互有交集、融合、指涉与因果关联。它们所统揽的影片内容，自然也有太多可以重合之处。

不过其中仍然有一个，最为紧要、或者说与主题有着最为直接、密切的联系，这就是“纠结的身份”。

何谓纠结的身份？

涉者有二，纠结则是其命运

——卧底与线人。

香港电影资料馆的节目策划傅慧仪在《卧底·线人·二五仔》（明日我们将为大家推送）一文中写道：

香港黑帮电影的类型，由七十年代发展到今天，经历了堂口角力中由小子变英雄的传奇、城市恶棍肆虐下地区势力如何为自保而组成帮会、有勇有谋的大佬豪情义气地为维护帮规而出击。

到七十年代末，黑白世界之间的界限渐趋模糊，卧底、线人的电影如《行规》（1981）、《边缘人》（1981）等渐次出现，不单把故事剧情围绕着卧底、线人发展，更放大描写活在边缘世界的心理压力和磨心状态。

香港警匪片中的警匪双方自然对应着黑、白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构成了香港的两面，并非如日夜截然分离，或者说。正如日夜朝夕往返，永恒地，互相交融与映衬。
最直接体现“黑白交间”、黑白边界之特性的人群，自然是横跨两个世界的卧底与线人。
卧底大多数情况下意指警方派遣潜入黑帮的警探，线人则是地下世界向警方通风报信的群众、古惑仔或者帮派成员。
这基本上是从正的一面、警方的角度所做的命名。
像是卧底题材也可以演绎出更复杂的关系如“双重卧底”“双料间谍”，或者像《无间道》，反从黑帮打入警察内部；又或者像《使徒行者》，警方卧底的身份被了解信息的黑帮成员冒充。卧底与线人看起来有相当大的差异，毕竟卧底通常都是警队中挑选出来的表现优异、行事机灵、“前途无限”的警探，被寄予了较大的希望；而线人则多半是在地下世界都同样不堪、被警方抓住把柄或者无可奈何、受金钱利诱的低层喽啰。但他们也有好多相同之处，首要就是“纠结的身份”，他们都做了“二五仔”。
“二五仔”是什么意思呢？
搜索引擎可以告诉我们，它是“中国清代秘密会社的切口，意指告密者、叛徒、出卖组织的内奸和专门在人后说是非的人。”
做了二五仔、背叛帮派、背叛兄弟、背叛他们无论是既有还是扮演的身份，就成为了一种原罪。

《龙虎风云》

近来很火热的爱奇艺自制IP网剧《余罪》，改编的网络小说本身就叫《原罪》。这部剧受到大家的欢迎，大致是因为小说精彩、编剧较有水准、演员都有不错表现。张一山饰演的主角，“突破了既有的警察主流形象”，讲真也只是不同于最为基础的刻板大陆公安形象。
尽管选用卧底题材，《余罪》的叙事却类似于《秘密特工》，嫁接了“职业成长”的故事模式。尽管从小说到电影，有“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这样还算概括性的描述，却仍然惜之武断，还远远没有讲到警匪片、乃至卧底线人题材的深层逻辑所在。

《无间道》

卧底、线人电影可以说是香港的特产。
冷战而来的谍战片蔓延至不过一块岛、飞地一般、徘徊于大陆与英国之间、犯罪片又相当强劲的小小香港，逐渐催熟了这样一个独特的类型，类型成长背后则有着更加复杂的文化、电影渊源。
傅慧仪的文章中提到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两部作品《行规》与《边缘人》都将参展本次香港主题电影展。
它们是极具魅力的香港电影新浪潮中的警匪代表作品，可以说对后来的类型，或者说此一类型后来的发展繁荣，有着直接的开创、引导意义。
70末的香港新浪潮与大陆第五代、台湾新电影并驾齐驱，对香港电影影响非凡。结合本次影展的神秘嘉宾，我们的手册中还会有来自北京电影学院叶航老师的一篇特约稿件，从影史长河截取吉光片羽，带我们一窥香港新浪潮以降的警匪片延承脉络。

《行规》

翁维铨导演的《行规》相当别出心裁地花费了大量笔墨，描写线人、污点证人、控方证人“师爷谭”的生活与心理，还有白鹰饰演的主角——一位极有意志与志气、行事也相当灵活老道的警察的命运。警察与线人间驿使、捆绑的关系与摇摆的心态，一直延伸到新世纪的《线人》《证人》等作品。
《行规》中翁维铨搜集大量真实材料细节，不仅以实景呈现出现实主义影像风格，更刻画出真实可信的人物，相当西化与现代。
影片的结尾既有香港新浪潮典型的爆裂，也有邵氏时期武侠片盘肠大战仪式化、甚至英雄化的悲壮宿命感。
最终的台词“依照行规葬了他们”，呼应了片名。片中警察的思索，也指点出线人的畸形存在，是英文名The System，一个大的系统中，难以定位的一环。这类角色有着更具现实意味的社会探讨，而不止是跌宕情节的需要。

《边缘人》

章国明导演的《边缘人》，则讲述卧底的故事，与后来的《龙虎风云》极为相似，都是目睹同侪身陨、意欲抽身回归家庭与稳定的卧底，被上级要求继续任务，最终完成任务之后死于冤屈。
黑道自有情义，白道同样不堪。

人们在黑道中行走、举步维艰，往往心向白道。但即使对于卧底，白道不像《龙虎风云》中直接扫射杀人，也可能似《黑白道》，最终拒绝、牺牲曾为其献身的警察，更不用说《线人》《证人》这样“非人”“毫无身份”的劳力与工具，似乎比黑道更为残酷。

《黑白道》

因此，黑白交间，无论是否英雄，都不可能在这个纠结身份之下，回避迷踪乃至身陨的命运。
黑白边缘，本身就是最暧昧的地带。
章国明另一部更早的代表作、拍摄于1979的《点指兵兵》中，“年轻人因投考警察失败转而四处杀人，一个初出茅庐的警察与凶手狭路相逢”，泰迪罗宾演唱的同名主题曲中唱到“今天的你像那当初的我”；
而今年的电影版《使徒行者》里，许绍雄饰演了好久之前就被删除了卧底身份电子档案以至于终成为心存善果的黑道老炮，他对同样失去身份凭证的张家辉讲，我看到你，就好似看到了年轻时做卧底的我。
相似的对白，都是讲了“纠结的身份”导致“无常的命运”。
假设纠结的身份再做裂变，可能就是对立而统一的警匪双元人物。可能有情义，

或如浪漫的《喋血双雄》，

惺惺相惜并肩作战；

或如天真的《龙虎风云》，

一见钟情两厢厮守。

可能有同悲，如悲怆虚无的《高度戒备》，刘青云与吴镇宇两相缠斗，所谓正邪两面，纠结于同样的杀人后心魔，结尾一生一死，刘青云的脸先是表现主义地暴露于色彩变换的警灯之光，然后叠化于同样的法国黑色诗意现实主义式的街道场景之中。
如果不是有一纸社会制度的规训与认可，生存于黑白交间的人们真的有径庭的差异吗？
卧底与线人，就像《行规》结尾的闪回，从白鹰痛苦的脸庞，剪切到昔日的自白“做下去，迟早会被人劈死”，一语成谶，可知的只有这种共通的宿命罢了。

“纠结的身份”这一单元中，我们将为大家呈献五部精彩的电影，分别是《行规》、《边缘人》、《龙虎风云》、《无间道》、《黑白道》。
影片信息参见：

1《行规》  新浪潮中最具代表意义的警匪作品
开启了后来无数经典
行规（1979）
The System
导演翁维铨主演白鹰 石坚 焦姣 钟志強片长83分钟
新浪潮导演翁维铨曾拍摄毒品纪录片，亲身经历毒品交易情况，从熟悉的题材发展出这部剧情片处女作。擅于数据搜集的翁导，将验毒的方法、搜查用的先进仪器、追查行动中的术语，不加多余修饰，试图在剧情化的论述中展现平实本色，令故事份外扎实。
剧情简介
《行规》说的是一个正义澟然的警察, 周旋在线人与毒犯之间, 希望把大毒枭拘捕, 最后却落得悲剧收场的故事。

2《边缘人》情节上堪为《龙虎风云》的嫡系前辈以现代精神改写了商业句法

边缘人（1981）
Man on the Brink
导演章国明主演艾迪 冯爱慈 金兴贤 嘉伦 刘雅丽片长98分钟
在香港新浪潮中开辟卧底片题材的重要作品，与《行规》相似地描写阴阳边界的危险生活。现代英雄总是在此迷失自我，或者，陷入宿命的漩涡。《边缘人》同其它新浪潮作品一样，虽具瑕疵，却充满爆裂能量，在适应性改写商业片句法时，充分融入影像试验与现代精神，其中粗粝的真实令人迷醉。
剧情简介
阿潮被警方派往做黑社会卧底，因工作关系被迫与女友阿芳疏远。当阿潮看到一同出生入死、惺惺相惜的边缘人前辈阿泰因公殉职，令他不想再过这种非人生活。上司以他的任务即将完成而拒绝了他的请求。在一次缉捕匪徒的任务完成后，阿潮却被居民当作贼匪打死。

3《龙虎风云》不是死为盗贼，就是死为警探，卧底命运还有其他可能吗？

龙虎风云（1987）
City on Fire
导演林岭东主演周润发 李修贤片长101分钟
电影构思来自一宗疑点重重的真实劫案，也开创往后通过事件作为电影开头的侦探式悬念。手足之间的描写甚有港式情仇的况味，结尾兄弟情谊崩坏，一切只寄划破长空的色士风奏鸣，余音袅袅。
周润发饰演的卧底警员高秋，在翌年金像奖史无前例凭《龙虎风云》、《监狱风云》及《秋天的童话》同时获三项最佳男主角提名，最后凭本片获奖；林岭东也赢得最佳导演殊荣。此片代表着香港警匪片黄金时代的巅峰，影响远至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落水狗》及往后的创作。
剧情简介
探查珠宝劫案的警方卧底遭刺身亡，陷入警局权利争斗的刘帮办联系上了己方卧底，也是他的外甥――高秋，要他协助调查。高秋深恨本人卧底身份，意欲辞职结婚，却又不忍拒绝叔父，答应最后一次化身枪械贩子，与匪徒取得联系。
无奈警局内部争权，高秋深陷抢劫金铺计划。身陷罪案险境、女友气急出走之际，他与匪徒阿虎建立起兄弟情谊。一边是兄弟情谊，一边是社会公义，高秋何去何从呢？

4《无间道》 通过结构黑白交间的残酷世界标示出一个时代港影的主题
无间道（2002）
Infernal Affairs
导演刘伟强 麦兆辉主演刘德华 梁朝伟 黄秋生 曾志伟片长101分钟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十四年了。《无间道》被誉为刘伟强救市之作，影片是刘德华和梁朝伟自1991年拍摄电视剧《五虎将之决裂》之后的首次合作，警匪互派卧底渗透大角力，两者平衡对照，又同时互为角力，最终以5505万港币的票房成绩成为2002年香港电影年度票房冠军，版权更被好莱坞公司购买翻拍，影片的大获成功造就了香港电影不可或缺的经典。"无间道"更成为新的港词汇，"有没有终点，谁能知道，在这尘世的无间道"。

剧情简介
1991年，香港黑帮三合会成员刘健明听从老大韩琛的吩咐，加入警察部队成为黑帮卧底。1992年，警察学校优秀学员陈永仁深入三合会做卧底，终极目标是成为韩琛身边的红人。2002年，两人不负重望亦身背重压，刘健明想成为真正好人，陈永仁盼回归警察身份。
重案组从陈永仁手中获悉一批毒品交易情报，没料情报被刘健明泄出，双方行动均告失败，引发双方高层清除内鬼的决心。命运迥异又相似的刘健明和陈永仁开始在无间道的旅程中接受严峻考验。

5《黑白道》少有地展现了卧底复职后的心路与遭际


黑白道（2006）
On The Edge
导演邱礼涛主演张家辉 黄秋生 吴镇宇片长88分钟
卧底复职，才是噩梦开始。邱礼涛绕过卧底片的陈套，深入卧底的内心世界，从现实生活和人道立场，处理卧底回复身分后的身心窘境，片末字幕指出非正式统计，卧底复职后约三年便离职，呼应了卧底难以翻身的悲剧现实。
剧情简介
当了八年卧底探员的海生成功逮捕犯罪分子Dark哥，心想到终于可以摆脱卧底生活。可是，事情却不似海生想得那样美好。不单复职颁奖仪式草草了事，同事也对其投来怀疑目光。警员阿龙只得默默地安慰他。
卧底时期女友与自己分手，不断有陌生人跟踪自己，海生觉得自己警员的生活远比卧底更加痛苦。而此时，卧底时的朋友找回海生。他才知道，原来摆脱卧底生涯，远非那么简单。

香港影展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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