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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飞蚊症

刘玥 每日豆瓣 2019-04-06

本文由豆瓣用户@刘玥 授权发布丨

感谢作者为豆瓣提供优质原创内容丨


大约在三年前,我的右眼出现了奇怪的小东东。

就是在右眼的视线中央斜上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点点;小点点再往上,还有一道小杠杠。

它们随着我的视线而运动,在光亮的背景下尤其明显。当我试着让眼珠滴溜溜转的时候,它们简直欢快得要飞出天际。

始终不消失。

我紧张坏了。我感觉我眼睛要瞎了。

赶去校医院看眼睛。

我在美国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去医院,是陪一个富二代去斯坦福校医院试戴隐形眼镜。让了见识了某些美国医院的奢侈和效率之低。

叫号以后进去一个装潢华丽的走廊。医生呆在办公室里。病人呆在一个小小的、设备齐全的豪华包厢里。包厢里从验光设备到零食玩具,应有尽有。到了预定时间,医生从办公室里奔到病人的包厢里。

接待我的富二代朋友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哥。隐形眼镜已经预备好了。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耐心,教我朋友怎么戴眼镜——虽然她戴了不知多少年了——一边询问她镜片软硬度如何,舒适与否。我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安静得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美国医疗的状况,有点像美国教育的状况。贫富差距对应着医疗教育资源的差距。最豪华的医院如同最顶尖的私立大学,吸纳着最顶尖的医疗人才,配备着最优越的设备。最糟糕的医院——我曾经拜访过专门免费给流浪汉看病的社区诊所——医生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志愿者,房子是最老旧的房子,医疗器械当然更乏善可陈。

我们的校医院,介于两者之间。当然比不上斯坦福医院。没有华丽的走廊,也没有豪华包厢。进门的大厅是一圈放着眼镜架的玻璃柜,明白无误地表示着“我们没钱”。

接待我的医生是个华裔小姐姐,看她的年龄大概博士才毕业。她听了我描述的症状,让我在原地等着,接着拿来了散瞳药水。

她让我坐在玻璃柜外面的长椅上。

“这是我的手……”她冰凉的手扒开我的眼皮。

散瞳以后,整个世界都模模糊糊的。

接着把我带去仪器的房间。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能感觉到那房间可不华丽。

坐在验光设备后面。

“看上面……看下面……看左边……看右边……好的,换一只。”

“看上面……下面……左边……右边……好的,可以了。”

她将视力模糊、浑浑噩噩的我拉到收银台那里,说:“交费吧。你有学生保险吗?”

谢天谢地。我有。信用卡被刷了两百刀。

我们学校的医保报销比例上90%。这么一刷……难道要两千刀??

我靠。滴个药水验个光两千刀。

我有听说因为叫一回救护车而破产的穷人。还好留学生有医保。

接着小姐姐把我扶到门口长椅上,说:“你的眼睛没什么问题。你坐一会儿。大概半小时,能看清台阶了。你就可以走啦!”她兴高采烈地。

“什么?没问题吗?可是我的右眼……”

“那是眼球的自然老化。不是病。”

“自然……老化?可是我才二十来岁……”

“是的。那会发生的。”

“……不需要一些药吗?”

“不需要的。”

“……如果我少看一点电脑手机,会不会好一点呢?”我看电脑手机实在太多了。

“不会好的。”

“再也不会好了吗?”

“不会好了。”小姐姐笑眯眯地,“但是你可以让你的大脑忽略这些漂浮物。不会影响视力的。”

Floaters. 英语里的名字。

中文管这个叫“飞蚊症”。

“你……你真的不给我一些药吗?”

“没有药能治的。”小姐姐彬彬有礼地说,“没有药能治衰老。”

三年后,就是今年,我的左眼也出现了漂浮物。

左眼视线中央的左下方,有一个黑色的小圈圈;小圈圈再往下,还有一条杠。

和右眼形成完美的对称。每当我看向明亮的户外,圈圈圆圆,圆圆圈圈。

要死了,我想。

去了我们市的中心医院。在一群来看近视的小朋友中间测了视力。在一群带宝宝的妈妈中间,排队等待,直到轮到我。

科室跟走廊上一样拥挤。医生在一群嗷嗷待医、但还没有轮到的宝妈中间,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我赶紧坐了过去。

程序还是一样的。也要先散瞳。我早早坐进了滴药水的实验室里。实验室里没有人。我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个护士像逃难一样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谁要滴散瞳?”

“我!我!”我高高举手。

真是废话。屋里除了我没别人了啊。

她戴上手套,把我扒拉到她眼前,像要强吻我。她暴躁地滴了个药水,风一样地走了。

世界又模糊了……

半个小时后,我像半个瞎子一样摸回科室。宝妈们拉扯着孩子给我让路。

又坐到了仪器前。那位医生大概有五十岁,唠叨起来很像我妈。

“看上面……哦哟,你这个玻璃体上东西怎么这么多的啦?……那个那个,旁边那个别挤!没轮到你挤什么!……看下面……哦哟,哦哟,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啦?一直看电脑手机是不是?还打游戏了是不是?你高度近视是不是?不是?那怎么会?……看左边……你今年几岁?年纪轻轻怎么眼睛跟四五十岁一样?……看右边……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没轮到的全部出去!!”她站起来,爆发了一阵,又坐回到观察镜后面,“好了,换一只。”

我乖乖换了一只。

“哦哟!这只怎么也这么严重的啦!全是东西的喂!……看上面……我在忙没看到?不是让你先去测视力!大厅那里先测视力!……来,看下面……这个眼睛什么时候这样的?多久了?三个月?……看左边……你挂号了没?挂号了没??没挂号来看病?!挂号在楼下!大厅的自助机器上也可以挂……看右边……出去!没轮到的全部!都给我!!出去!!……好的,可以了。”

她离开观察仪器,蹲回到电脑前,对着屏幕噼啪噼啪地打字。

一边打字一边喃喃:“哦哟……年纪轻轻眼睛这副样子……现在的孩子哟……二十来岁眼睛跟老头老太太一样……”

我从一堆小朋友中间挤到她的办公桌前,可怜兮兮问:“是不是很严重啊?”

“很严重也没办法的啦……”

“难道就治不好了吗?……”

“这个么,也不是。就是药效比较慢……你有什么过敏不啦?”

“没有。”

她刷刷刷往病历单上写东西。

“给你开了药。这个药就是治你这个病的。但是玻璃体里面没有血管,所以药是到不了的……”她给我开了一堆什么络合碘胶囊,眼药水之类。

好像很多美国医生说没救的病,在中国都能找到专门的药……检查费用和诊断费用实在太低了,根本不可能负担运营一个医院、培养一个医生的成本。所以,大概,中国的医院和医生,都是靠卖药养活的。

散瞳效果没有过,眼前依然模糊。我摸索着去药房拿药。路上我遇到更年轻一点的自己,正佝在椅子上玩命刷手机。

为什么拥有的时候,我们都那么骄傲而不知珍惜呢?

我蹦过去抽掉她手里的手机,大吼:“叫你看手机!!”

被我抽掉手机的那姑娘大叫起来:“你谁啊!……”

(还看手机?!还不快点丢掉手机做眼保健操!!!) 

< END >

这届明星也太耿直了吧!瞎说什么大实话!

千万不要相信男票说不化妆也好看之类的话...

深夜2点的快餐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婚礼,才是检验三观的试金石啊!

医生这句话,治好了我3个月以来的焦虑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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