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医疗的“进口替代”与博鳌乐城的八年生长
全球新冠肺炎的形势从三月开始反转。
疫情期间，非互联网经济全线崩退。医疗领域中，诊所、检验中心等第三方医疗机构的销售额几近腰斩，“闭门”政策中的机构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收入来源。但另一些赛道，如旅游医疗等实体机构，在疫情逐渐得到控制之际，正借势迎来转机。
近年来，国内居民远赴海外寻求高端医疗服务的需求持续向上，其规模大小足以在医疗行业之中单独成立赛道，盛诺一家、春雨国际、微医、好大夫在线纷纷在此做起了平台生意，而在线下端，国家也出台了诸多政策，意欲实现医疗服务上的“进口替代”。
2013年2月28日，国务院正式批复海南设立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并给予九项支持政策，乐城成为我国第一个医疗旅游先行区。随后，常州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上饶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青岛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相继成立。但囿于海南自身较为单一的经济结构，博鳌乐城承载了更多的期待，也收获了更多的支持。
如今的乐城先行区雏形已成，4月刚步入中旬，博鳌一龄生命养护中心的食堂便已挤满了前来度假与养生的客人，其中不乏孩子和青年男女的身影。“海南省降低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响应等级的时间比大部分省市要早一些。”一位一龄的工作人员表示，“到了3月25日，海南的新冠患者便已经清零。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龄开始恢复营业，客人们陆陆续续从各个疫情没那么严重的城市过来，他们在家关得有些不习惯。”
博鳌一龄生命养护中心是博鳌乐城医疗先行区当前发展的一个缩影，如今的这里，已经拥有了9家顶级医疗机构组成的建筑群盘踞于万泉河边，荒原之上，灯光逐渐点亮。
从渔村到国家都市，博鳌的三步走
纵观历史，博鳌镇一直是一个沿海小渔村，曾有过短暂繁荣，但更多则是以平凡的农耕生活流淌于大世界的变革之中。
直到1992年，蒋晓松第一次踏上的这边土地，便被这里的地理优势与壮丽风光所吸引，并在后续的几年中构思博鳌可能的商业前景。在他的推动下，2001年，博鳌亚洲论坛正式成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渔村突然变身为海南省的名片之一，博鳌迈出了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不过，仅仅是一年一度的亚洲论坛并不足以立刻改变这一小镇的文化与风貌，但论坛带来的经济效应正逐渐改变着当地人的生活。随着资本的进入，越来越多的酒店林立于博鳌小镇与论坛四周，当地的渔民也由过去自给自足的捕鱼业与农耕业向服务业、建筑业转化。此外，依托于亚洲论坛的名气，更多小型论坛活动也选址于此，加速了这一进程的改变。
从博鳌亚洲论坛建立到其后的12年可谓博鳌发展的第二步，在这个阶段之中，博鳌完成从了第一产业到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转变，博鳌逐步拥有了现代城市的基础特征，但亚洲论坛依然是博鳌的唯一名片，博鳌缺乏特色化的产业作为它的经济支柱。
时间推移到2007年，博鳌在发展中经济桎梏已经愈发明显，这个时候，蒋晓松再度回到了博鳌镇，提出了影响至今的乐城项目，尝试在这个山美水美的地方打造一个充满未来气息的产业生态，将博鳌缺失的能源、文化产业覆盖其中，而其最终的产业输出，则是医疗。
具体而言，这个产业园将于万泉河入海口5公里处展开，横跨两岸。其中，南岸以“保健养生”为核心，设有传统医学中心、亚健康疗养中心、整形美容中心、老年健康养护中心和慢性病康复中心等五大功能中心；北岸则以“医学治疗”为核心，引进世界先进医疗设备和技术，和发达国家知名医疗机构合作，建成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集医疗、科研、教学为一体的产学研基地。
通往理想的道路从2013年变为现实。当年2月28日，国务院正式批复海南设立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并给予九项支持政策。“国九条”包含加快先行区医疗器械和药品进口注册审批；先行区可根据自身的技术能力，鼓励先行区利用多种渠道融资，吸引社会投资等。
从政策与战略来看，博鳌乐城的发展方向非常明确。山、水、境外药械、境外医师，琼海将自己的产业支撑的核心将向旅游医疗全面转移。而乐城本身也将成为国际医疗旅游目的地、尖端医学研发和转化基地、国家级新医疗机构集聚地。
2015年，在海南省政府的推动下，通过从各级抽调人员，形成“市场化”的管理层，进行“公司制”的管理，用博鳌乐城管理局负责人代晓龙的话来说：市场化的政府更加突出服务，我们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编制，属于法定机构聘用，这意味着，干得好的人可以留下，干得不好，管理层有权进行辞退。博鳌乐城正向公司化管理进行转变。”
与此同时，招商引资与基础建设相应开启，这是博鳌迈向旅游医疗产业化的第三步。
这第三步未迈出过半，又一重磅政策给到了乐城先行区。2019年，国家四部委联合印发了《关于支持建设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实施方案》,这一方案又称“新国九条”，在过去允许少量使用美国、日本、欧盟已注册但国内未注册的药物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允许慢性病患者将相应药物带回家中使用。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政策允许海外的药械产品在国内进行真实世界数据研究，缩短海外药物进入国内市场的时间，这意味着先行区将成为海外药械企药品过审的核心区域。
此项政策后，博鳌乐城将获得更多使用海外先进医疗药械的能力，加之国家级科学研究基地的建立，这里正逐渐成为中外先进药械交流的中心。
旅游医疗行得通吗？
回顾乐城的发展，“旅游医疗”这一发展基调早在2007年便以确定，那时并未存在如此庞大的旅游医疗市场，我们不得不佩服蒋晓松的高瞻远瞩。
改革开放以来的40余年，我国的经济经历了长足且高速的发展，这种发展以基础建设为驱动，推动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转化，但也造就了21世纪初期愈发明显的二、三产业结构差距。
我国三个时期的产业结构
显然，在这样的差异发展下，我国医疗行业的发展更关注于普及的程度，而非医疗需求的分层，加之我国与发达国家过去积累的医疗服务差距，旅游医疗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行业，而经济的发展则为这一行业注入了更多新鲜血液，整个服务链条也就更加清晰。
从国药监局宏观数据来看，2013年全球医疗旅游市场规模约4400亿元，到了2017年，这个数字升至约6800亿元，复合增长率为11.50%。国内尚无明确的市场数据，但据一家医疗主攻“抗衰”旅游医疗企业市场部人员估算，2015国内亿万富豪有6万名，年人均消费100万左右测算，当时市场深度至少在600亿元左右。按照国际市场变动计算，当前国内旅游医疗市场或许已达1030亿左右。而随着客单价相对较低的海外医美成为常态后，这一估算还有显著的涨幅空间。
当前中国跨境医疗旅游目的地，依热度排下来，分别是日本、韩国、美国、中国台湾、德国、新加波、马来西亚、瑞士、泰国、印度。参与出境康养旅游消费除了高端体检、基因检测、慢性疾病治疗等小众化项目外，大众化的项目包括抗衰老美容、身体排毒、瑜珈冥想、禅修朝拜，还有以健身为主的境外康养旅游。这些项目并非不可复制。
所以，从产业角度看，博鳌乐城先行区正站在海外医疗蓬勃发展的风尖浪口之上，如果能在乐城复制已有得项目，同时引入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项目，将有足够的潜力在这个庞大的赛道之中分一杯羹。博鳌乐城的动作正是如此。
汇聚力量
目前为止，乐城已经建成的医疗机构总共9家：博鳌超级医院、博鳌国际医院、博鳌一龄生命养护中心、慈铭博鳌国际医院、博鳌恒大国际医院、海南新生泉国际细胞治疗医院、海南博鳌瑞达麦迪塞尔国际医院、中国干细胞集团海南博鳌附属干细胞医院、启研干细胞抗衰老医院。
当前所有特许器械的手术执行均在博鳌超级医院进行，这家医院采取1+X模式，由“一个共享医院(平台)+若干个临床医学中心”组成。现已有17个医学领域的院士专家团队正式入驻博鳌超级医院，包括郑树森院士、王辰院士、张志愿院士、董家鸿院士、葛均波院士，以及李兰娟院士团队、孙颖浩院士团队、韩德民院士团队、宁光院士团队、李明定教授团队等。
自2018年3月31日开业运营以来，博鳌超级医院完成了许多高难度治疗，创造了多个“国内首例”，如国内首例特许进口人工耳蜗手术，国内首例全程可视暨磁电双定位心脏手术等。
博鳌超级医院已执行的特许药械项目
博鳌超级医院现阶段完成的特许药械项目械多药少，除了上表谈到了医药项目外，超级医院还可向患者提供“苏金”单抗；2018年5月，博鳌超级医院利用政策优惠引入“佳达修9”，从提出申请到获批上市，只用了8天的时间。2020年3月28日，乐城先行区再度取得制度突破，允许患者将仅供自用、少量的口服临床急需进口药品带离先行区使用。
近年来火热的辅助生殖、医美、干细胞治疗等相关项目也纷纷入驻博鳌乐城，以慈铭博鳌国际医院为例，其采用的辅助生殖技术沿用了FDA认证进口药剂，其生殖中心、胚胎实验室、诊疗团队同样采用了美国标准，这好比把美国的辅助生殖中心搬到了国内，患者无需长途跋涉就能享受到一流的辅助生殖服务。过去前往泰国、美国进行辅助生殖的患者都可前往海南取而代之。
相比之下，博鳌一龄生命养护中心则更注重结合与创新，具体表现在中西医的融合、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之间融合。心血管专业型CT系统、全新一代高端科研磁共振 3.0T等设备的入驻保证了中心的医疗质量；张永杰、周绍华等名老中医的合作推动了康养部分的发展，契合中老年人士的需求。
值得一提的是乐城现有的真实世界数据研究职能。2020年3月26日，NPMA批准了该试点首个使用了在海南博鳌乐城先行区收集的临床真实世界证据进行人种差异评价的青光眼引流管产品上市申请，这一产品属于美国艾尔建公司，开启了临床真实世界证据用于医疗器械审批的先河。
这意味着，如果申办方已在中国境外已开展了设计良好的临床研究，可以通过“先行区”所收集的RWE，作为中国人群的桥接试验，证明该器械在中国人群使用时也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和临床性能。
真实世界数据之于乐城，是一座打通中外合作的桥梁，博鳌乐城已与美敦力、罗氏、强生、辉瑞等众多药械公司展开合作。如今，医疗器械的成果已至，药品相关的真实世界数据方案也处于制定之中。
旅游医疗的“进口替代”
新园区的开拓并非易事，一是需要政策作为背书，推动特定产业发展；二是需要资本，完成园区的基础性建设；三是需要先进企业，为园区注入技术支持，保持竞争力。
乐城已将满足了上述三点要求，但并不意味着它已立于不败之地。日本的核医学影像检查、泰国的辅助生殖、韩国的医美整容，不仅在技术上全球领先，还将这样的印象刻入了许多百姓的脑海之中。打个比方，爱美的女士一旦想要对自己的五官进行修整，第一个想起来的一定是韩国。
要将这样医养、医美内容与博鳌乐城的联系在短时间内刻入消费者心中是非常困难的，这种困难一方面来源于高净值人群对于国内医疗服务的偏见；另一方面，他们很难来到乐城体验“第一次”服务。
所以，COVID-19带来的国与国之间联系的中断，无疑成为博鳌乐城的一个巨大的机遇，疫情期间，辅助生殖、医美等需求不会消失，只会滞后。所以，在海外一片狼藉，国内回归安宁的这个时期，正是博鳌乐城抢夺市场的最好机会。
博鳌乐城招商部部长代晓龙告诉动脉网：“截至4月27日，不谈常规手术，仅特许手术，博鳌超级医院便做了42台。这是什么概念？从2018年的下半年到2019年的半年间，总共加起来就两三百个病人。这一数量已经发生了几倍的变化。”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宣传方面持续输出，线上和线下都将同步进行。同时，我们还将继续加速与国内外企业的合作，将更多的医生、更多的机构、更多的患者引入其中，把乐城模式做起来。”
存在的瑕疵
从现有的合作情况看，博鳌乐城已与国内外药械企、国内外医疗机构、保险机构展开了丰富的合作，但在推广渠道上仍存在短板。在当前市场上，春雨医生、好大夫、就医160、好大夫在线等平台掌握了大量的用户资源，COVID-19期间，大部分企业暂停了他们的海外医疗项目，乐城或许抓住机会，通过互联网医疗的方式向区域内机构导流。此外，在产业的上游，携程、途牛、去哪儿网同样是传统旅游医疗的重要入口。
其次是旅游服务方面，从现在情况来看，当前对于乐城附带的旅游线路较少，且主要集中在博鳌附近，海南的旅游资源并没有调动起来，所以现有的旅游活动还有向外扩展的空间。乐城或许可与海口、三亚等城市合作建立更为丰富的旅游线路。
最后，乐城规模建设还需加快速度，虽已有9家医疗机构建成，但距离跨完“第三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也正是这段时间，铸造了乐城、医疗企业的机遇与挑战。
*封面图片来源：http://www.lecityhn.com/#/hospital
文 | 赵泓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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