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悲伤，都有一个故事
2018133
崇高的悲伤
每一种悲伤，都有一个故事。
而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 Caspar David Friedrich ）的故事，多到可以集结成册。
雪地坟墓 1807 年
弗里德里希，是德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画家。
这里所说的“浪漫主义”，与浪漫无关。作为 19 世纪最为重要的艺术流派，它注重个人情绪的表达，与“理”相对立，如诗人波德莱尔（ Baudelaire ）所说：“浪漫主义既不是随意的取材、也不是强调完全的精确，而是介于两者之间，随着情感而走。”
当然，现代人定义的“最伟大”，也与 200 多年前的弗里德里希无关。作为一名风景画家，他生前虽然不是默默无闻，却也并不得志，德国艺术界对他的作品反应平平。在他死后，很快被人遗忘，没人记得他的名字。直到 1930 年代，存在主义者们重新发现了弗里德里希，他的作品慢慢得到认可，他的经历逐渐被人了解，他的悲伤开始影响更多人。
岩石礁岸边 1824 年
6 岁时，弗里德里希没有了妹妹。
7 岁时，失去了母亲。
13 岁时，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去世。
17 岁时，姐姐自杀。
...
其中，弟弟死于一场令人痛心的事故——那天，弗里德里希在冰原上滑冰，不慎落入河里，弟弟为了救自己溺水身亡。在沉重的负罪感折磨下，生来就性格忧郁的弗里德里希几乎崩溃。
橡树林中的修道院 1810 年
长大后，弗里德里希沉默寡言，害羞腼腆，却思想丰富。
那个时代的人们喜欢阳光，喜欢古典的风景画，但他偏偏对人们厌恶和不感兴趣的那部分自然现象感兴趣：寒冷潮湿的早晨，海边冰冷的黑夜，日出之前的暗淡黎明，晚春时节被洪水淹没的田野，远方的高山，枯萎的树木...
1810 年，《橡树林中的修道院》问世，这幅作品的细节被描绘的入木三分，但它并不是一幅现实写生画。画中建筑物的外形，与 30 年前在战争中被破坏殆尽已成废墟的埃尔德纳修道院相似，而其它的景致都是弗里德里希想象中的场景：干枯的老橡树，散落的坟墓与十字架，还有几个穿黑衣的修道士在残壁中穿行，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感萦绕画中。
《橡树林中的修道院》局部
弗里德里希后来意识到，单纯的自然景观也可以制造出庄严的气氛，所有的树木、高山、迷雾、礁石、水面...都可以传达痛苦、爱和救赎，他说：“我必须形孤影单，以便观察与感受自然；我必须沉溺于周围的一切，与那些云团和岩石融为一体…因为同大自然交谈时，我需要这种孤寂。”
1818 年，44 岁的弗里德里希与克里斯蒂安结婚，他们有 3 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大体上来说，他们的家庭关系不错，克里斯蒂安出现在他的很多画作里，都是孤身一人。弗里德里希痴迷于画独身的男女，似乎他认为只有当我们远离那些喧嚣时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太阳升起前的女人 1820 年
窗边的女人 1822 年
在弗里德里希的画作里，人物大多都是向着远方，留给欣赏者的只有背影。
完成于 1818 年的《雾海里的漫游者》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漫游者登上高山之顶，向着远方的雾海与更高的山脉。他向着远方，就必须背对着世界。
雾海上的漫游者 1818 年
有些时候，他也会在画面上增加一些明快的色彩，但画的内容却始终是一些傍晚或极寒之地的风景。
远处的教堂 1832 年
弗里德里希的朋友不多，也几乎从来不离开他那简陋的画室，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幸运的，他善于感受崇高的悲伤，并把栖居在自己体内的忧郁倒出来，撒在画布上，而那些画作又正巧符合了一部分人的内心所需。这部分人，就是那些不再沉迷于神学，却又伴随信仰而生的人。
同许多艺术家一样，生前的弗里德里希不算成功，只有少数“严肃”的人欣赏并且购买他的画作。他并不知道，在很久之后，这些作品将备受推崇——并不是因为它能取悦我们，而恰恰是因为它能重塑和表达出我们所有人的那部分最悲伤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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