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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的傲慢

莫一奥 LCA 2021-10-08

2021009


通天



老勃鲁盖尔( Bruegel Pieter )的画里,藏了太多秘密。写过多次,仍有未尽之意。


他画过两幅《巴别塔》,尺幅不一,内涵有别。其所有细节,都在向我们展示着一位艺术家面对宏大时代时应有的细腻。


巴别塔 老勃鲁盖尔 1563 年


希伯来语中,“巴别”的意思是变乱,而在巴比伦语里,“巴别”则译为神之门。两种解释看似相左,实际暗有关联——


《圣经》记载,大洪水后,天空出现一道彩虹,上帝把它放在云彩中,作为他与人类立约的记号,承诺地面不会再有洪灾。许多年过去,诺亚的子孙越来越多,他们定居在古巴比伦附近,望着头顶的彩虹,发出了疑问,“没有理由把我们的未来寄托在彩虹上。”他们说,“来吧,我们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传扬我们的名,也免得我们分散在各处。”


众人齐心协力,高塔直插云霄。


塔顶穿越云层


上帝的誓言受到了质疑。他决定惩罚忘记约定的人们,就像惩罚偷吃了禁果的亚当和夏娃一样。他施神术搅乱造塔人的语言,使人们互相不能沟通,高塔建造随即停滞下来。


这是宗教为世间出现不同语言和种族所提供的解释。放眼世界会发现,人们试图直达天际而不得的故事,并非仅此一例。


中国上古神话中,黄帝之孙颛顼( zhuān xū )也曾截断通向天庭的道路,最终只留有一条通道——昆仑山——连接天与地。之后,这座具有神性的山脉,便频繁出现在了古代诗词中,如《庄子》所言: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又如唐代诗人韩愈《杂诗》里的:“昆仑高万里,岁尽道苦邅( zhān )。”


国王视察


巴别塔的故事,距老勃鲁盖尔有两千年之久。


1563 年,他从安特卫普搬到布鲁塞尔,依据史料与富有幻想意味的想象,完成了《巴别塔》。这幅画,既尊重了《圣经》故事,又展现出了老勃鲁盖尔对于绘画的强大把控力。


画面左下角,国王正在检视高塔停建真相,跪拜在地下的工人,试图说明事情的复杂性,但似乎彼此无法听懂。不远处,塔身正前方的墙壁出现坍塌,局面已经不堪收拾。


此一事故的出现,使建筑内部细节暴露于外,它最直接的向我们展示着老勃鲁盖尔对于施工建造及土木工程的了解。


内外结构


这样的趣味点,不止一处。


三层位置,古老的起重装置正由人力驱动,向上运送石块。同时,露台上的工人用细绳连接绳索,以牵引石块向上运动时左右的方向,通过协作配合,保证上方工人能够顺利接收。


起重装置


再往上看,还有更为简易的起重设备:


简易起重装置


关于巴别塔,老勃鲁盖尔至少画过两次,后一幅稍晚几个月,尺幅更小,大约只有前者的四分之一。


如果说前一幅《巴别塔》展示了尼德兰地区的建筑结构和先进的吊装方式,那晚一些的《巴别塔》则纯粹的体现了建筑本身的壮阔。直面看去,它雄伟冷峻,黑着的门窗甚至令人感到恐惧。


巴别塔 老勃鲁盖尔 1564 年


从左侧的红、白痕迹看,巴别塔仍在建造中。无论是人、机器还是建筑,它一边被运送中的石灰粉染成了灰白色,一边被向上传递的新砖染成了红色。


红白痕迹


这座巴别塔,更像是被上帝惩罚人类之前的巴别塔,人们正疯狂构造着心目中的通天神物。高处与基座的色差,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基座因建造较早,墙壁颜色已经变得灰旧,而高处的新墙,则显示出了人们血液一样的活力。


新墙


巴别塔真的存在过吗?


答案是肯定的。考古发现,它建造于古巴比伦时期,其遗址位于巴格达南面 100 多公里处。据推测,高塔应是方形结构,塔基每边长约 90 米,塔高约 90 米。在当时,巴别塔是王国内的最高建筑,所以人们也称它为通天塔。


在波斯人彻底摧毁巴比伦之后,人们对这座具有宗教意义的高塔仍然念念不忘。公元前 331 年,当亚历山大大帝( Alexander the Great )占领已经荒芜的巴比伦,他曾想要重建巴别塔。只是,单单清除废塔的砖瓦就需要上万人连续工作几个月,面对如此浩大工程量,他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


今天,若想要感受一下这座塔的高度,可以看一下版画大师莫里茨·埃舍尔( Maurits Escher )的版本。


这是一幅足见其功力的画作。只要站在《巴别塔》的原作前,自上而下地观看,那些巧妙线条编织的高耸城堡,已是足以令你感受到站在最高处却没有护栏的晕眩感了吧。


巴别塔 埃舍尔 1928 年


老勃鲁盖尔生活的年代,有比现在更为丰富的史料可供查阅,他没有受限于方形塔的构造,依然将整体结构改为了圆形,这或许与他游历意大利,观看古罗马斗兽场的经历有关。


无论如何,阅读老勃鲁盖尔的画,都需细致体验。正如前后两幅画呈现出来的不同色调和景色:前者温和,房屋众多;后者暗淡,一片萧条。


房屋对比


某种意义上,巴别塔的雄奇壮观,源于权力,笼罩着统治者的个人意志。而那句“我们建造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传扬我们的名”,又弥漫着人类千古未变的处事态度——傲慢。


这样的宏大之下,细心的老勃鲁盖尔仍为普通大众留下了一丝温暖。你看那破败的巨塔中间,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群里,有两人拉着手,多么美好。


牵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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