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平方米值12元，四川阿坝的青山绿水价值为何超万亿？
葱翠欲滴的山峦，清新沁人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溪流，值多少钱？10376亿元，这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以下简称阿坝州）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即“绿色GDP”，以下简称GEP）。
从数据来看，阿坝州2017年的GEP超过1万亿元，而阿坝州辖区内总面积为84242平方公里，如果试着进行单价计算，可以看到，阿坝州每平方米的生态环境价值约12元。
核算出万亿元的“家底”
由三大类构成，调节服务价值最突出
阿坝州环境监测中心站站长邓懋涛，2017年就投入到了《阿坝州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与生态补偿机制研究及应用示范项目》（以下简称项目）中。
说到逾万亿元GEP的由来和核算依据，邓懋涛介绍说，自2017年立项起，阿坝州、县（市）两级发改、生态环境等部门，多次安排专人配合开展野外采样、现状监测、问卷调查等工作，项目座谈会、专家咨询会的召开更是家常便饭。
“邀请到的生态环境部和中国环科院的专家，为项目研究提供了指导意见和新的思路理念，对我们尽快核算出GEP给予了很大的帮助。”据邓懋涛介绍，项目依据中国科学院研究员欧阳志云构建的国内主流GEP核算体系，通过市场价值法、机会成本法、替代市场法等多种评估方法，计算包括生态系统的产品提供、调节服务和文化服务这三大类的经济价值，这些经济价值的总和就是GEP。“在生态系统产品提供方面，通过对食物、原料、水等物质产品价值统计可以核算出来。”
项目研究成果显示，2017年，阿坝州生态系统产品提供价值144亿元，约占阿坝州2017年GEP的1%。
那么，生态系统的调节服务又是怎么界定的呢？侨源气体公司选择坐落在阿坝州汶川县内的故事，就是一个生动的诠释。
侨源气体公司的主要产品是高纯氧，空气是其主要原料。公司总经理表示：“当初就是把地区空气污染物含量作为选址的衡量标准，尤其是周围不能有化工企业。”正是汶川县良好的空气环境，为企业带来了日产1300吨高纯氧的财富。由此可见，生态系统的调节服务可以间接释放出巨大的经济价值。
在四川省生态环境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杨渺看来，阿坝州结合各生态系统水源涵养能力，构建水源涵养评估模型，核算出阿坝州2017年水源涵养价值为2052亿元；通过减少泥沙淤积、减少土壤肥力损失、减少面源污染等功能构建的模型，核算出阿坝州2017年土壤保持价值为642亿元；根据固定二氧化碳和释放氧气的量，核算出阿坝州2017年固碳释氧价值为7113亿元。把这些数据相加，可以得出，调节服务产品的价值达GEP的95%。
红原县瓦切乡德香村，牧民将空闲的床位收拾出来，旅游高峰时期可同时接待40余人；白河乡芝麻南岸村，家家户户收拾得干干净净，节假日门前停满了前来旅 游休闲者的车辆……研究数据显示，2017年阿坝州文化服务价值为425亿元。换句话说，生态旅游、美学体验等方面，为阿坝州带来约4%的生态系统经济价值。
生态价值定量评估
促进地区生态补偿机制日渐完善
把“绿水青山”价值核算出来，有什么用？
简单来看，生态资产评估有助于人们用货币度量的方式衡量生态资源的价值，为生态补偿提供科学依据。“就拿流域生态补偿来说，如果上游要求的标准太高，甚至超出了核算出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补偿协议则无法达成；准确了解上游提供的生态服务价值与重要性，有助于提高各方参与补偿项目的积极性并最终达成补偿协议。”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副教授石磊说。
据阿坝州环境监测中心站副站长王勇介绍，虽然目前还没有达到完全依据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补偿的高级阶段，但在核算2017年阿坝州GEP的项目实施过程中，促使相关方达成多项生态补偿共识，为全州生态补偿机制的完善带来了丰硕的成果。
以“阿坝州生态价值评估与生态保护补偿制度研究”项目为契机，2018年5月，四川省委省政府决策咨询委员会开展了“四川少数民族地区生态补偿问题研究”课题研究工作；项目还为2019年阿坝州与下游市（州）签订岷江和嘉陵江流域横向生态补偿协议提供了依据；推动了以新安江流域为代表的横向生态补偿机制在全国落地生根……
树正瀑布美境。图源@大强爱摄影
阿坝州环境监测中心站工程师尚闽介绍：“阿坝州对森林、草地、湿地等自然资源的生态价值进行量化，使生态产品具有了市场化运作交易的前提，从而可以进行碳排放权、水权、排污权等环境权益的市场交易。”
可以理解为，对生态资源进行定价，个人或者群体使用了多少生态资源，就应付出多少费用。例如，一家化工企业在阿坝州进行生产，超出总磷、总氮等指标限值，就要根据水源涵养价值计算标准，缴纳给当地一笔费用。
据了解，目前，We Fund SPC（Cayman Master Fund）基金组织及Eastye Global Fund Investment Limited公司看中了阿坝州丰富的生态价值，计划在阿坝州设立中国区总部，并成立阿坝州东樾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预计在今年开展生态修复、大熊猫生态保护、生态价值产品（含林业碳汇）的交易及开发等业务经营。
“绿水青山”转化率偏低
继续摸索多元、多方转化路径
分析2017年阿坝州GEP三大类构成，不难看出，调节服务产品的经济价值远高于产品提供和文化服务这两大类所带来的 经济价值。“这说明调节服务产品这一类的价值具有巨大的潜力，但还没有得到充分挖掘，不能直接体现出它的生态价值。”邓懋涛说。
阿坝州生态功能地位突出，植物资源达1500余种，野生动物达381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达76种，是国家“两屏三带”生态安全格局中“青藏高原生态屏障”和“黄土高原—川滇生态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试想一下，如果充分利用阿坝州的生态环境资源，将会对全州的经济发展带来多大动力。
据介绍，2017年阿坝州“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广义转化率（GDP与GEP的比值）为2.8%，狭义转化率（生态补偿与GEP的比值）为0.15%。由此可见，无论是广义还是狭义，转化率都存在普遍偏低的现象。
九寨沟海子。图源川报观察
“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一大难题，老百姓知道面前的绿水青山很值钱，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利用，这和我们的转化路径有着很大的关系。”据了解，长期以来，阿坝州主要通过政府途径的生态补偿转移支付、森林草原生态补偿等方式进行转化。2010年至今，中央、省累计下达阿坝州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转移支付资金46.79亿元，完成了包括生态修复、流域干旱区水土保持等463个重点生态建设项目的建设，阿坝州生态补偿实施近20年，共获得各类生态补偿资金157亿余元。
据悉，阿坝州目前正在积极探索新的转化路径。例如，与发达地区间跨省、跨市的固碳和水源涵养服务点对点购买机制；根据各县（区）断面水质监测结果和变化情况，制定流域横向补偿资金分配办法。
下一步，阿坝州将会建立生态资产目录清单和数据库、生态价值核算结果目标考核制度，并把生态价值转化实施的成效纳入各级干部考核中。
“相对于高强度开发的大都市，我们希望阿坝州成为一个人与自然深度融合的区域，这里的生态资源也能够与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互相流通。”邓懋涛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