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急!文物即将被拆,复旦教授泣血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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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历史能言语,那么建筑一定是它最美的语言。历史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而历史建筑就如一个城市的名片,展现其不同韵味,在时间的长河中述说它的过去与现在,让城市的存在更有意义。可是,城市中的历史建筑却往往难逃拆迁的命运,城市的历史记忆亦随着历史建筑的拆除逐渐被人遗忘。
如今,吊车已经进场,脚手架搭起来了,屋顶被掀起来了,一根根粗壮的木梁被拦腰折断。
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还能留得住吗?
来自沪上知名学者、作家的呼吁
我们是来自同济大学和复旦大学的建筑、历史、社会学学者,以及作家、遗产保护工作者。近日,我们惊悉位于上海市虹口区黄浦路上、属于上海全球化地标扬子江码头的三栋历史建筑——黄浦路110-112号、120号和178号——濒临拆除。
我们认为,这三栋兴建于20世纪初的港口建筑见证了上海“以港兴市”,逐步成为一座全球性大都市的过程,见证了殖民势力与本土资本在上海的商业角逐。不仅承载着宝贵而又特殊的历史记忆,其自身建筑特征亦殊为珍贵。它们的存在,是历史所烙下的深刻印记,丰富着上海文化的脉络。因此,它们不应遭遇拆除的命运。
我们建议,这一区域的遗存不应再有任何拆除,应得到更为精心、慎重的一体化保护、更新与再利用。让真实的历史遗存留存在上海的城市记忆中,展现上海全球大都市的形象。
2019年4月22日
留住城市的历史记忆
黄浦路
黄浦路位于苏州河和黄浦江北岸,西起外白渡桥北首,东至青浦路,由美租界(后并入公共租界)工部局建设于19世纪中叶,虽然不到500米长,却曾经聚集着美国、俄国、日本、德国、丹麦和奥匈帝国领事馆。始建于1846年的黄浦路15号浦江饭店旧名礼查饭店,曾下榻过卓别林、爱因斯坦、罗素和萧伯纳等国际巨擘。
扬子江码头
19世纪中叶,当更大的远洋货轮来到上海时,十六铺、英美洋行的码头都无法停靠。于是有了扬子江码头,上海往来欧美的航线多从这里出发。
据信,1919年毛泽东就是在扬子江码头送别湖南赴法勤工俭学生;1922年,爱因斯坦从东京抵沪,就是在这里上岸;1936年,卓别林也是在这里踏上中国的土地。
由于其重要的港口地位,这里也成为中、美、日商战的角逐地带,参与国际竞逐的政经中心。1936年,美军20艘军舰曾在此与日本海军对峙。从商业到军事,这里容纳着丰富的历史面向。
▲19世纪80年代,自法租界外滩北望,一体展开的历史性城市滨水景观-花园桥北麓的滨水景观。
▲20世纪20年代,外白渡桥北逸东侧沿江界面。自左展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平野勇照设计)、日邮商社、日邮中央码头。图左为两艘客轮。
▲1904年,花园桥为中心的上海城市滨水景观。
▲1934年,扬子江码头周边平面图。
黄浦路与扬子江码头,一个是上海重要的、却被长期忽视的历史街道,一个是上海租界现存最早的码头。它们——这个滨江历史空间,在上海城市历史中占据着重要地位,是保留上海城市记忆的关键。
濒临拆除的它们
濒临拆除的它们,是兴建于20世纪初坐落于黄浦江畔的老建筑;是扬子江码头落成初期就具有的附属建筑群;是留住扬子江码头记忆的重要建筑;更是整个城市早期工业中稀有的遗存。
居中的黄浦路120号始建于1902年。东侧的178号与之形制、工艺十分接近,估计于同时期建设。西侧的110号初步估计建设年代比其略晚。它们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与不可取代的建筑学价值。
▲1945年,外白渡桥北岸俯瞰,箭头所指处为黄浦路120号。
▲扬子江码头全景,黄色圈内建筑正在拆、红色将要拆,湖绿色已拆。
它们的建筑学价值
巨大的木梁和支撑它们的黑色铸铁柱是这些建筑最大的特点,是极为罕见的上海近代建筑遗产。正是这种结构,提供了超大开间,空间利用适应性强,而且木梁与铁柱以铆钉连接,不加额外装饰,呈现出一种早期工业之美。
据统计,黄浦路120号内26米木梁有12根、21米的68根、15米的40根。178号中 25米长的木梁更达到64根。我们初步推测,数量如此众多的巨型木材,以20世纪初的交通和技术条件,很难以车辆运输,极有可能是从江上运来,这是坐落在江边的建筑的独特优势。同时考虑到花旗松木的来源,甚至有理由猜想:这些木材是在大洋彼岸砍伐、加工,并直接海运上海。而铸铁材料具有鲜明的时代性,比木构件更可能是外来,两者很可能是一套定制装配式,在建筑学上具有很高的价值。如果材料和技术都是舶来,那么这几栋老建筑的建造本身就体现了20世纪初全球化对上海的影响。
此外,工业建筑遗产因为以立柱支撑大空间,所以在功能转换、再利用时具有巨大灵活性。
▲黄浦路120号屋顶,与对岸的陆家嘴建筑群。
▲黄浦路120号三层库房内的平梁和铸铁柱。
▲黄浦路120号内连接各层的平坦、宽阔的木阶梯。
“扬子江码头遗物不能再拆了!”李天纲教授如是说,“上海的历史文脉,从邑城到十六铺,再黄浦、虹口、杨浦、闸北,中区、东区的历史文物最丰富,比西区更重要。这里是上海文化神经末梢最丰富的区域,绝对不能再动了!”
可是,拆除还是开始了,已经开始了。
他们说......
面对老建筑拆除的困境,这些来自沪上的专家、学者无不痛心、惋惜。
同济大学建筑系副教授刘刚:
两栋老建筑不仅是工业仓储物流设施,而且是近代人员远洋交流的主要出发地,在建筑学上,它们也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保留了19世纪西方早期工业建筑的特征。针对这组建筑的专门研究亟待进行抢救性补足;保留内部结构是对该建筑进行保护再生的重大挑战,在充分论证之前,不宜进行简单的拆除替换。
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张松:
黄浦路本来就是城市的重要历史街道,一直被忽视了!这里是北外滩高楼林立中仅剩的城市文化遗存,按原控规这里应当是滨江绿地,因为是军事设施才得以留存下来,实乃万幸。作为难得的一片历史建筑群,必须以保护为前提进行适当的活化利用。
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于海:
上海最值钱的,就是‘历史空间’,历史中有经典、有创造、有气派、有格局,有上海文化的基因。为什么不能直接对老建筑进行修缮和合理的改造?拆掉了历史,这空间就从遗产变成了赝品。
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卢永毅:
黄浦路120号和178号老仓库建筑不仅具有凸显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还因为其木平梁和铸铁柱支撑的大空间既显现工业建筑的独特美学,又有极大的灵活性,因此在进行功能转换和再利用设计时是具有极大的空间潜力和创造机会的。而码头区域拥有的开阔的城市景观(外滩和陆家嘴)更是无可匹敌。
同济大学建筑系副教授许凯:
仓库巨大的横梁材料漂洋过海,在黄浦江边上建造,这不仅是一种技术能力的代表,因为技术和材料都是泊来,所以也代表了那个时代的全球化对上海的影响。这使对建筑物结构形式的保护具有必要性。
上海市作家协会一级作家陈丹燕:
集体主义时代的地标,贸易时代的遗存以及水网时代的老城地貌都是我们的身份和记忆,海派文化的物理见证。
是啊,现如今历史建筑逐渐被拆除,城市记忆被磨灭。仿古建筑扎堆而建,人们也开始反思建设仿古老建筑、毁坏原建筑的意义究竟何在。还要拆吗?为何不能换一种方式保护我们的老建筑,留存我们的城市历史记忆呢?
如罗哲文老先生所言,我们现在留下来的东西太少,再不保护就没机会了,没时间了......
资料来源 |《上海港志》等
图片来源 |刘刚、许凯(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