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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碌碡

2017-08-21 李永超 北大清华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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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碡


碌碡在我们老家,人们念做luchi,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些笨,就像它的体型一样,是个平躺着的圆柱体形状。拙而大,特别硬,所以俗话里说,“你厉害得给吃碌碡呀!”

 

记得小时候,在我陇东老家,几乎所有人住的都是窑洞,窑洞是沿着崖畔而建的,崖的上面,即窑洞的顶部是场,光溜溜的,碾晒五谷用的。而在场里,都放着一个碌碡,像是窑洞头上起的疙瘩,明晃晃搁着。在农村,孩子万一头碰了磕了,家长会立马脱下鞋子,用鞋底在头上揉,有时候,看到碌碡,让人有用拖鞋把它揉下去的冲动。

 

虽然它看着很碍人眼,但是一点都离不得。每到夏天,临近麦子熟的时候,逢上下雨,大家就掂量着怎么把场往平整瓷实里弄,雨一停,场里水一干,就会推着碌碡来碾,乘着那股湿劲,碾过来,碾过去,一遍一遍,等到踏上去瓷了,看起来光了,农民就放心了。那时摸着碌碡,仿佛是一大块宝玉似的。麦子收回来,就一捆一捆蹲放在场里,让日头暴晒,过上两三天,等到麦穗里,有些颗粒已褪去了衣服,露出小身体的皮肤了。选个好天气,就开始碾。这个时候,自然少不了碌碡,麦子是宝,粒粒皆辛苦,农民家里殷实不殷实,就看屯里粮食多不多。而麦草,除了能烧锅烧炕外,最重要的是喂牲口,牲口爱吃柔麦草。麦子碾的净不净,麦草碾的柔不柔,关键看碌碡。打我记事起,好几年是用牲口碾场的,骡子或者马或者牛,拉着卡在小木框里的碌碡,一个人在前面拉着,一个人在后面吆着,牲口一趟一趟地在场里转圈儿,而碌碡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不知碾碎了多少牲口蹄子的脚印,不知析出了多少颗粮食。后来,村里有了拖拉机,牲口就轻松了,但拖拉机后面跟着的,依然是碌碡。

除了碾场用,它也没有闲着。村里杏树多,但曹杏不是很多,杏子熟的时候,我们一搭里的伙伴,就开始瞅村里的杏树,因为曹杏不仅肉甜,而且胡好吃。跑到人家杏树跟前,一个放哨,一个爬到树上去摘,一个撩着襟子在底下接,兜里塞得满满的,然后跑到一个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大多数会选在有碌碡的地方。几个人坐在一块儿,捏开熟透的曹杏,汁液四溢,赶紧送进嘴里,一颗一颗,边笑边吃,简直合不拢嘴。吃的差不多了,地上已有一堆杏胡,就顺地摸起一块石头,在碌碡上放一个杏胡,轻轻一砸,一声脆响,壳碎了,显出一个白嫩的杏仁,你一个,我一个,吃得大家嘴边流着白色的油水。碌碡纹丝不动,我们不知道它疼不。不只我们小孩子,那时,村里的妇女在农闲时,也会去找碌碡。她们的手里,要么拿一只鞋底,坐在碌碡上纳鞋,要么拿着鞋掂子,坐在碌碡上绣花,也有手里空着,坐在上面谝闲传的,她们有说有笑,似乎忘了屁股底下坐的是碌碡。

 

后来,村子里收割机越来越多,人们把它叫到地头,几分钟就拿到了粮食,碾场的人,越来越少,碌碡被闲置了起来。许多人都忙活着修房子,人们嘴里念叨着“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渐渐的,新房子多了,窑洞也就没人住了,人一走,窑洞今天这儿掉一块土,明天那儿掉一块,一个个半圆四分五裂,成了崖畔的一个个豁口。而它头顶的碌碡,兀自在场里,显得格外寂寞。人搬离到新房子了,场也不用了,上面结了痂,面目全非。雨后,野草从痂的缝隙里挤出来,肆意生长,仿佛要挤走那个碌碡。

 

几年后,当我再回去的时候,在一片荒草里,再也找不到碌碡了。

作者简介

姓名李永超,文学爱好者。

图片来源: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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