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襄阳的水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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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的水码头
人类文明进步在居住观念上的重要标志是择水而邻，依山而居。襄阳岘山就有先人洞，旧时器时代的古猿人，从周口过南阳一路狂奔来到襄阳。经过数十万年文明进化，人世间有了舟车有了城。
对于一个有江、有河、有山的城市来说，水码头是她的门楣和脸面，若用人际关系比较之，这码头一定是这座城引以为傲的至亲。
襄阳是一座山水之城，一座名至实归的九水绕之城。山在水中，水在城中，人在画中，美在其中。
家居襄阳，水边长大，耳目之所接，行走之所遇，无非是水。水“充满”其身，记忆是水，话题是水，一切皆与水有关。就连我现在写的东西也是先“襄阳湿地”，后“襄阳的水”，继而“襄阳的桥”“水与襄阳”“古襄阳二津与漕运”“襄阳老龙堤”“汉江名称”“汉江女神”等等，均没有离开水。即使没有写到水，也有水的感觉在。
襄阳，先有北津戍，东津的。昔北津戍这个军事营盘渡口，现变为了具有农耕气息的营盘村。东津沿用至今，而我就居于东津。大姑妈就住在东津河堤边上的，上了河堤就能看见江水流，听见河水声，看河面来往船 帆和水中倒映的树影。
看船，河里（汉江）有大船，上水的大船多撑篙。弄船的脱光了上身，使劲把篙子梢头顶在肩窝处，在船侧窄窄的舷板上，从船头一步一步走到船尾，然后拖着篙子走回船头，欻（chua）的一声把篙子投进水里，扎到河底，又顶着篙子一步一步向船尾，如是往复不停。这些船大多是重载，船帮吃水很深，水几乎要漫到船上来。遇到水流湍急，船左右舷各一个撑篙者，这些撑篙人，都是精壮汉子，浑身古铜色。这些大船常有一个舵楼，住着船老板的家眷。老板娘大都年轻，皮肤水嫩，一边扳舵一边敞开怀奶孩子，态度悠然。舵楼大都伸一支竹竿来，晾晒着衣服及尿布，河风吹着哗哗作响。还有拉纤的，绳粗且长，绳头挂着三五个纤夫，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他们躬身爬背，纤套深深嵌入背脊肉中，深埋着头，眼盯着脚面，一步一步走着，有时遇着吃力，还吆喝几声的，这叫纤夫号子。无论撑篙，还是拉纤，船的水程，都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下水的船只，鼓胀着船帆，只一人扳舵，随水流急缓而或快或慢的走着，这当是撑船人最悠闲的时光。
看打鱼，打鱼多是鱼鹰捕捞，鱼鹰船（我们叫鱼划子）很小，就两只并在一起的长木槽，只是一头尖翘，打鱼人一脚踏一只，手里提着短篙左右划水，并保持身体平衡。一般都是三四个鱼鹰船同时捕鱼，像陆地上的围猎，排成阵式，鱼鹰（我们叫它鹭鸶）栖在木架上张望水面，打鱼人篙子一挥，这些鱼鹰就纷纷跃入水中，打鱼人就使劲拍打水面，嘴里不停吆喝着，像地上吆喝着耕牛犁地——惊动水里的鱼，击打偷懒鱼鹰。鱼鹰长长的喙就叼着鱼钻出水面，打鱼人就伸篙过去，将鱼鹰吊起，然后，提着鱼鹰脖子一捏鱼就从鱼鹰嘴里吐出，掉入鱼船里。打鱼人又使劲将鱼鹰抛入水里。捕鱼场面热闹刺激，但时间不长，有俗语：“鸭子想要鹭鸶的嘴，鹭鸶想要鸭子的毛”。鸭毛滤水，嘴不利叼鱼，鹭鸶善叼，羽毛含水，所以体力消耗极大，不利于持久战。用网撒鱼还“三天撒鱼，两天晒网”，打鱼人和鱼鹰都要“休养生息”呢！
水多则船多，船多相应的码头就多，“万垒云峰趋广汉，千帆秋水下襄樊”的场面我辈后人无缘一见，但出门办事必须要坐船，东津这面的人到市内——襄阳、樊城，不说地名，就说“过河去”，大不了用手指一指。东津湾闸口有码头，老营有码头，这些个码头是到襄阳城的，在庞公的杨家河下船，还有到襄阳东门闸口下的。到樊城则有六两河码头和下“溜子”的黄鳝垴码头。
“溜子”，是张湾的别称。张湾原名散家村，后因唐白河改道，清政府设的船只税收机关“张家湾厘金局”搬于此，由港口、居民逐渐发展为集，故名张家湾，亦称张湾。因地处唐白河与汉江汇合处，两水相抵形成旋涡，水流湍急，时常发生翻、沉船事故，迷信于神龙卧于此，故又称“龙坑”。又因此处地形像漏头，方言称之为“溜子”，因而，张湾又有“溜子”之称。
当年，我们称张湾叫“溜子”。现在，八、九十年代后出生的人就不知“溜子”为何了。
由于，交通不便，出门相应地少，记得有一年东津码头上的船翻沉了，一下子淹死一二十人，我是事后从哪经过看到河坡上打捞上来，用凉席盖着的几具尸体，等待家人来认领，其状之惨，目不忍睹，所以记忆深刻。
现如今六两河——唐白河上已建有六两河大桥，苏岭山大桥即将合拢，还有内环线上的唐白河大桥。东津方面，东津大桥横跨鱼梁洲南端，拉近了与襄阳城的距离。还有一条于鱼梁洲江底穿过来的“东西轴线”也即将开工建设。人们出行频率大大增强，襄阳城区33公里汉江河段上，虽规划建设34个码头，但它们只是旅游、公务、渔船等类别码头。因不再是出行码头，建的再漂亮，也不是人人常去的地方。
没有了“九街十八巷”，没有了出行码头，更看不见那扛货的码头工人，没有了那种迎来送往，搂金捞银的如此舒畅，城市有何感想！其心戚戚，其念悠悠？无法替她作答。两千多年风霜雨雪，事事沧桑，襄阳承载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现在，要她为一个无疾而终的亲人常怀哀伤，为一处处曾兴旺热闹终又寂无声息的商埠码头永存凭吊，她不会。
不会，不是不屑，是不忍心吧！
作者简介
胡希朝，网名汉江风韵，不贪不赌不嫖，思之所想，写之所思。不图精美无比，但求真情感悟。茫茫人海，总有那共容共通共汇之人，只是没遇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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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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