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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里的「独特暧昧」 | 直播井喷的社会学思考

2017-07-22 慢阅读 勺海市场研究

“直播”产业的井喷式爆发,原因及其复杂。除却技术性的硬件、带宽升级、商业模式的冲击,其背后隐藏的社会心理状态的变化,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这场虚拟盛宴的背后,隐藏着人类内心深处无法填补的巨大空虚和欲望。


作者|王秀宁/南方都市报评论员  

转自|社会学吧

源自|南方传媒研究

原题|新场景和新机遇:直播井喷的社会学思考



2015年夏天,笔者与一个直播平台高管有过交流。当时的笔者,在了解了该款App之后,虽然觉得移动直播是一个趋势,但想不到在2016年,这股风来得如此迅猛。可以说,这个行业已经进入了红海状态。各大直播平台,已经开始成为BAT和其他互联网巨头的新入口,竞争之激烈,已达白热化状态。


腾讯已先后投资了斗鱼和战旗,也推出了自家的直播平台,QQ和新闻客户端中,都不失时机地嵌入直播入口;虎牙属于欢聚时代;熊猫TV是由王思聪亲自创建,花椒直播属于360阵营,而黑金直播则隶属小米旗下,小米也有自己的小米直播,再加上网易BoBo、陌陌直播等产品,这个行业已遍布巨头的身影。


直播平台大爆发,原因当然极其复杂,除却技术性的硬件、带宽升级,商业模式的冲击,以及背后社会心理状况的变化,都十分重要。笔者认为,直播平台的商业模式并没有脱离“共享经济”的解释范畴,与Uber类似,直播平台的是一个激发闲置盈余资源重新配置的过程。如果说直播有所区别于Uber,那么可能在于对产品的理解和定义有一些不同。简单地说,即乘车出行被很自然地认为是一种“服务类产品”,而直播内容的“产品化”还在人们理解力的适应过程中。因此,本文试图从共享经济的视角切入,辅之以社会心理学的知识框架,探究直播平台大爆发的商业文化动力。


互动创造新的场景


传统的直播,一般是晚会、发布会、体育赛事等内容。这些内容无一例外是经过线下大规模合作而专供直播的,专业性、规模性、时长可预期是其基本特点。以足球比赛为例,直播需要至少几十台机位,需要专门的导演、技术,两队的水平一般都较为专业,球员、裁判、现场观众和导演、技术人员一起,向视频前的观众提供的是一个标准化产品。


在如今泛起的直播浪潮中,大部分的主播,都是一个人包办所有,直播的内容也极少是专业的,大多是在镜头前唱唱歌、聊聊天。当然,也有什么也不干,干脆睡觉的。关于直播的内容,除了暴力、反动、淫秽等监管部门明令的内容不许上镜外,其他都可以登上直播平台。这些生活中的东西需要成为真正的产品,才能吸引稳定的顾客。


直播内容的产品化过程,关键不在于像传统的直播内容一样,能够那么复杂和专业,而在于保持稳定性的前提下,提供一种传统直播无法企及的状态。如果说传统电视直播是一种B2C,那么移动直播就是一种C2C,主播和观众看似在一个公共空间,但又有一定的私密感。主播需要通过说话、歌声、音效等手段,创造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与气场,尤其是与某些观众进行若即若离的互动,制造出一场独特暧昧的新场景。


传统直播带来的主要是一种信息,尽管也会有人被内容所打动,但我们每一个观众都分明在自己的客厅里、房间内,移动直播带来的是一种半公开化的场景,你拿着手机,但可以畅想在一个虚拟房间内目睹主播,也可以随时发送弹幕、送礼物。当主播特别感谢你、甚至整个平台因为你送出大礼而灯光闪烁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无疑让人流连往返。


所以,移动直播创立了一种新的社交场景,带来了一种新的沟通话语。这种场景直抵人性最柔软之处,试图揭开人性的阴暗面。但与此同时,又在监管和封号的压制之下,在边界处左右游移。正是这种暧昧、徜徉和微冲击本身,实现着移动直播的“产品化过程”。值得一提的是,这一产品不是因为客户需要才创造,而是创造出来之后客户才需要。


新生活机遇的诞生


每一轮媒介的变革,都会带来一套新的价值评价体系,移动直播平台的蔓延也不例外。本质上,移动直播上的红人是此前网红的继承者,高颜值、低尺度都不可或缺。略有区别的在于,移动直播不像微博,它是一种实时视频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你的PS技术会有一定弱化,你的话语表达、声音条件、动作举止,乃至视频前的性格癖好,都会更直接左右你的影响力。


英国社会学家、号称前首相布莱尔的精神导师的安东尼·吉登斯,在《现代性的后果》一书中提出了“脱域”的概念。所谓脱域,是指一个人从他原先的社会关系中被抽离出来。移动直播平台上的每一个主播,都处于“脱域”状态。观众在点击进入直播房间时,我们能看到的往往只有主播以及他(她)所在的空间。他(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学校、学历、家庭、人品、工作、性格,几乎所有日常生活中可以从朋友那获得的信息,都很难获得。观众们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他(她)他(她)与自己具体的生活是割裂的、分离的。


因为登上直播平台,意味着可以与现实告别。所以,现实的那一套评价体系也就失灵了。譬如,一个美女在现实中获得的几乎是垄断性的关注,但一个相对较丑的人如果开通了直播,就可以通过另一条途径,收获生活中得不到的赞美、认同。对于许多主播来说,直播平台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他(她)可以获得生活中难以获得的认同,每当陌生人赠送东西时,他们都会格外满足。当然,直播平台本质上是一个经济理性的存在,交易虽然被隐藏在后台,但却是最重要的。这些主播不但可以获得心理认同,还第六十辑可以获得物质收益,顶级的主播,月入数十万,完全不在话下。


吉登斯在提出“脱域”的概念之后,还有一个“嵌入”,即个体从原先的社会关系中脱域之后,需要重新嵌入一套新的关系。主播们嵌入了直播平台,在直播平台上扮演新的角色,他们适应着新的审美体系,也享受着新的审美评价体系提供的宽裕的生活机遇。


循环往复的虚拟盛宴


直播平台领域的元老级人物、天鸽互动的董事长傅政军表示:“我们的典型客户就两类,其中90%左右是三四线城市的低收入群体,也就是所谓的‘丝’;另外10%则是一些中高收入群体的小老板,如煤老板、包工头等。”无论丝还是土豪,他们本质上都可以被纳入“有闲阶级”。


今天,移动互联网让所有人的时间“碎片化”甚至“粉尘化”,这就让主播和观众们,都拥有了碎片化的空闲。当然,碎片化的闲置时间并非上述群体有,但之所以主流客户就是他们,原因在于他们精神的贫瘠,缺乏发现和享受生活美的能力。


举个例子,日常生活中的美女资源是固定的,丝和土豪常常很难获得与她们亲密互动的机会。但在移动直播平台上,理论上只要你有时间,就可以随时随地进入某个房间,观看一个美女跟大家互动。只有你敢投入、敢赠送礼物,主播美女和全场都会为你欢呼。这种体验尽管是虚拟的,但却是一种刚需。对于低收入群体来说,被忽视是一种常态,即使没有贵重礼物相送,至少可以进房间观赏美女。对于土豪们来说,借助金钱换来一个美女充满暧昧的感谢,甚至可以私信见面,也实现了一种人生新体验。


直播平台上,每一天都在进行着虚拟的盛宴。主播们出让自己的私密空间、私密话语和私密动作,以实时视频的方式,打包成产品,供应有需求的人们。与Uber不一样的是,直播的入口是免费的,除非你要送礼物。当然,但凡痴迷这一虚拟盛宴的人,绝大多数都难以忍住不投入。一旦投入,你获得的也许是谢谢,也许是一句“么么哒”,也许是别的。这个过程,实现了闲置审美、聊天资源的再利用,创造了一个改变主播们生活的新机遇,也让丝和土豪们享受了近距离目睹、调侃美女,乃至赢得对方芳心的“虚拟结果”。


移动互联网继续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如同安东尼·吉登斯所揭示的,它给每个人提供了“脱域”的机会,也要求我们必须再“嵌入”,这也是“传统-”和“互联网+”在这个时代继续发酵的案例。可以预见,直播将渗入我们越来越多的生活细节,把我们越来越多过去认为闲置的资源“产品化”,再打包出售。新的场景、新的机遇、新的弊端,都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思考、去应对。


后记:对主播来说,不怕表演粗鄙,不停秀下限,只怕没有粉丝。网络无罪,但是监督有责。粉丝应当有避免沦为脑残的自觉,平台当有避免滋养骗子的警醒;有关部门也相继出台更多规定,对于各个直播平台严加管控;各大直播平台也开始探索在法律界限内的差异化转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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