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教会呢?
作者:安德烈
若要寻求真理
先要超脱门户之见
对人当秉持“有修养的确信”。
01 黑白分明的观念
记得小时候,每逢看电视,总爱问大人:这人是好是坏,若得知此人是个大好人,便一心盼望他(她)万事顺利,反之,遇见“坏人”,便满心期盼Ta早得现世报。当时看很多动画片、影视剧也大多加强了这种认知;后来也迷恋过日本动画,如《圣斗士》、《神龙斗士》、《美少女战士》,看得津津有味。
年龄稍长后,开始喜欢一些稍复杂的作品,印象很深刻的是《三国演义》。我现在仍然记得当时不停地问爸爸,曹操是好人还是坏人,诸葛亮是好人还是坏人,爸爸为了让我尽快闭嘴,就简单跟我说:诸葛亮是好人,曹操是坏人。
一开始我觉得挺对的,因为电视剧里诸葛亮的形象太正面了。及至刘关张三人俱亡,诸葛亮也死,便不想再看下去了,当时便深深觉得此剧拍的失败,心想坏人怎么能赢呢?
后来偶然接触到了金庸,那是爸爸租来的一本《天龙八部》,书已非常破旧,最开始并不想翻,心想那是大人的书,自己定然不会喜欢,后来一读便停不下了。
看到段誉与他心爱的人最后能在一起,虚竹也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萧峰结局令人感慨,但总算英雄好汉死得其所。当时的我只看到快意情仇,“好人”终得好报,“坏人”或得感化(如鸠摩智、慕容博),或得报应(如丁春秋、慕容复),善恶分明,恩怨分明。
直到我上了高中,买了第一部正版的《笑傲江湖》,黑白分明的观念一直都在影响我。虽然读到岳不群“变坏”的那一段十分震惊,却也有终于找到大反派的明朗之感,后来众人的结局也都符合一贯的期待,向来“黑白分明”的我也并不觉得此书有任何特别之处。
02 《笑傲》里的宗派之争
《笑傲江湖》里有一段,写的是令狐冲偶遇采花大盗田伯光欲非礼小尼姑仪琳时挺身相助,令狐冲用尽浑身解数救仪琳脱险,被田砍为重伤,憨斗过后本以为虎口脱险,不料又遇到青城派的两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落井下石,险些丢了性命。
金庸有几个细节写得很有意思,田伯光本不是什么好人,却极重信用,为人磊落不趁人之危,本可取了令狐冲的命却手下留情,而那两个自称正派的人对其痛下杀手,反讽之意极为明显。金庸更是藉一位直言不讳的小姑娘挑明这一点:
“那女童道:青城派掌门道长,倘使人家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却有人上去欺侮他。你说那个乘人之危的家伙,是不是英雄好汉?……青城派有一个罗人杰,是道长的弟子罢?
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伤的又是个大大的好人,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雄好汉?这是不是道长教他的青城派侠义道本事?”
几个人物的反应很有意思,仪琳天真烂漫,尚未丧失人性的基本常识,因此听到此话,“全身发抖,心中对那小姑娘感激无比。
这一句话,她早就想向余沧海责问,只是她生性和善,又素来敬上,余沧海说什么总是前辈,这句话便问不出口,此刻那小姑娘代自己说出了心头的言语,忍不住胸口一酸,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下来了。”
而余沧海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句话,是谁教你问的?”又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问我?你父亲是华山派的是不是?”
于常人本是常识,于某人却是党派斗争。
再到刘正风金盆洗手,此人因音乐结交知己,不幸此人竟是“魔教”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想退出江湖,免得陷入门派之争,伤了朋友情谊。不料此事被人知晓,那些名门正派便强迫他手刃妖孽,保住“清白”。刘无论如何不肯背信弃义,坚持为自己的朋友辩护。
书中说,那魔教长老曲洋也精通音律,与刘一见如故,答应从此尽量避免门派之争,退出武林。反而是自称名门正派的人士,眼看嵩山几大高手欺压弱小,滥杀刘一家老小,因门户之见,袖手旁观,十几口人当场毙命。
刘说:“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连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瑟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明显,金庸在讲派别之争的可怕和对人性的扭曲,他意识到,宗派之争会掩盖基本的人性。
03 想要逃离另类“江湖”
当我后来成了基督徒,以为找到了真理,以为自己已然出黑暗入光明,心中自然喜乐不胜,潜意识里也开始清算自己的思想“余毒”。既然神说有光明黑暗,既然人不是拜神就是拜玛门,既然信与不信如此分明,那我也没有理由不善恶分明。当时我在哲学系,学习这些“世俗的小学”之时,心里总有万分的戒备,生怕自己传染了思想的瘟疫,弃绝光明,投进黑暗不能自拔。因此对很多学问一知半解,浅尝辄止。
直到在教会圈子混得熟了,学会了一套外人听不懂的“行话”,诸如“团契”、“交通”、“祷告”、“属灵”以及无数神学术语。后来也加入了某“改革宗”教会,方得知自己入了“名门正派”,其教义之纯正,体系之严谨,既有深厚历史,又与国际接轨,相较那些无名小派实胜千倍万倍。又见很多同辈中人与自己性情相投,很多也都善恶分明,实在是有“聚贤庄”、“聚义厅”之豪迈。大家颇有铲除邪魔外道的气概,甚至是共同理想。
那些保守的“改革宗”同道自然与我一样是同道中人,大家自当彼此尊重,凡事彼此谦让。也有自甘堕落的“改革宗”人士,这些人既尝过天恩的滋味,竟弃绝先前持守的善道,实是罪大恶极,为我辈不齿。又有“福音派”人士,武功不精,内力又浅,定力太差以至非但无法抵挡“魔教”高手,还与之苟合还不自知,例如宽容天主教,还与3Z教会暧昧。至于天主教与官办的3Z,那便是我们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堕入歧途,实是魔鬼的差役。
每每对“邪魔外道”大加挞伐,便有替天行道之感,深觉自己不辱使命。同时又觉得自己卑微又庆幸,为自己能站在正义一方深感欣慰。
但不想,我竟是个“改革宗”阵营里的忤逆分子,时间一长便心生疑忌,例如,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越来越缺乏与非信徒的交流能力,除了在教会里学到的行话之外,都不知道如何跟别人交流,更不用说深层次对话了。
再如,书籍定有观点不同,但好坏总有个说法,在这个阵营里,立场观点与其一致的都是金子,不一致的都是破铜烂铁。同理,即使自家弟兄,只要某些观点与“正统”观点不合,那便是犯了思想罪,非得接受改造不可。宗派成见,立场不同可以断绝弟兄情谊,观点不同可以被人骂为异类,做朋友的前提是与那些“邪魔外道”划清界限。
对于这些,我实在受不了,想要逃了。
结语
令狐冲后来遇到风清扬这位高人,所学功夫可破天下所有武功,方才领悟:学到上乘剑法的诀窍,不在于招数如何精奇,而是即便“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原来,武功的最高境界不是练就一套无敌的华山功夫,或是恒山功夫,而是超越门派给人的骄傲与“尊严”。
这正是我看了今日佳音推出的“我在故我思”系列访谈后的体会(视频在文末)。这部访谈,受访对象都是世界级的基督徒学者,他们专业的学术造诣,谦卑的人格风范,宽广包容的胸襟,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特别是我对理查德·茅教授的一些观点感触最深。
他的教导提醒我们,若要寻求真理,先要超脱门户之见,对人当秉持“有修养的确信”(civilized conviction)。在我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基督徒当有坚定的信念,但也更当有常识,应懂得如何与和自己观点不同、甚至派别不同的人对话。这对我的启发很大。
理查德·茅谈论“有修养的确信”上
理查德·茅谈论“有修养的确信”下
-The End-
作者简介:
安德烈,神学生,育有一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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