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岁的微软如何刷新未来?
以下文章来源于AI科技大本营 ,作者伍杏玲整理
在当今的“云”时代,很多企业在多个云计算平台部署应用,且需要统一管理和保护应用。在微软Ignite 2019 大会上,为了让企业轻松地在任何类型的基础设施平台上部署Azure云服务,微软宣布推出了Azure Arc,解锁更多混合云的使用场景。
从Azure Arc上,我们看到微软背后“拥抱和扩展”的决心。
回顾这20年来全球市值最高公司的变化:1999年前五名分别为微软、通用电气、思科、埃克森美孚、沃尔玛;2019年前五名分别为微软、亚马逊、苹果、Alphabet、Facebook。微软看似20年来牢牢占据全球霸主地位,市值过千万亿。可五年前的微软却陷入低谷期:
微软智能手机业务在苹果和Google前举步艰难;彼时,亚马逊领先云计算市场;微软市值不足3000亿......
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持续发展最困难」。当年陷入困境的微软是如何转型,重回霸主地位的?
或许我们可以从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写的《刷新:重新发现商业与未来》一书窥见微软的转型之路。萨提亚提出自我刷新的三个重要步骤:拥抱同理心,培养“无所不学”的求知欲,以及建立成长型思维。
而微软自我刷新是从公司愿景上,重新发现微软的灵魂,明确微软“予力全球每一人、每一组织,成就不凡。”的使命,打造可以赋能他人的产品。
技术上,以移动为先、云为先,大胆地“去Windows”:2014年,把云计算称为微软的战略核心;2018年,Windows并入体验及设备事业部,Windows 不再作为一个独立的事业部存在。同年,43岁的微软以8512亿美元市值重返全球第一。
“这个行业不尊重传统,只尊重创新。”2014年2月4日第一天就任微软CEO,萨提亚发的全员邮件中写道。
微软是如何“重新注入活力、重新激发生命力、重新组织并重新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行至“不惑”与“知命”之年中间44岁的微软,又该如何刷新自己的未来?
在微软与专业中文IT社区CSDN联合重磅打造CTO转型思想会 —— 「刷新 CTO」高端对话栏目上,微软中国CTO韦青,CSDN 创始人&董事长、极客帮创投创始合伙人蒋涛,微软技术中心负责人Chris Han展开深度对话,分享微软近年来的企业转型心得及其借鉴意义。
重点速览
1、微软赋能开发者:Ignite大会黑科技产品众多,有“全方位拥抱所有用户可能的存在”的Azure Arc;降低开发者门槛,打造“全民开发者”Power Platform等。
2、以后所有公司都是软件公司,但不是一个IT公司:开发者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开发和产品或者服务相关的数字化能力上,而不是维护一个IT基础设施。
3、新公式Tech Intensity = ( Tech Adoption × Tech Capacity ) ^ Trust:先是知行合一,在知行合一后将会面临安全性、合规性、隐私性等问题,这将会阻碍或者加强技术的应用,如果不能理解技术带来的正面和负面效果的话,这技术将会很难顺利地为老百姓造福利。
4、谈时代发展:你以为时代变化得很快,但其实连改变的帷幕尚未拉开,只是在舞台后敲锣打鼓,所以说未来会有更多的变化。如果大家不在这时候打起精神努力学习,加强Tech Intensity的话,很容易被时代的潮流给淹没。
5、成长型思维:不能靠说,一定得靠做。微软打破原有的KPI衡量标准,制定全新的KPI,即不是售卖了多少数量的产品或服务,而是用户“使用了”多少。
6、微软“刷新”的成功有它的偶然性,也有它的必然性。
7、企业不应以功能为中心,而是以用户为本。
8、云时代对开发者的挑战:如今云计算架构和传统的桌面或手机最大的不同是它把服务全调好了,你只要把模块放上去就好。这样对开发者来说,编程能力要求不那么高,但需要强大的架构能力。
9、微软全面拥抱开源:微软在自己的云平台上超过50%的工具是运行在开源基础上,尤其以Linux为技术的开源基础上。
10、未来公司架构:工业革命核心是生产线,现在生产线变成了软件。未来公司的架构会变成:工人变成代码,代码在为你工作,而指挥代码的人是程序员。每个公司要构造一个新的生产线,这条生产线是用代码来做的,工头是程序员,人顺着这条生产线和决策大脑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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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实录
硬核黑科技大会 Ignite
Chris Han:大家好!我是Chris,微软技术中心负责人,今天很高兴和两位嘉宾一起分享我们在Ignite大会后的感想。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坐在我身边的这位是CSDN的创始人蒋涛,这位是微软大中华区CTO韦青,下面请两位再介绍一下自己。
蒋涛:我是蒋涛,我拥有三个身份:
第一个身份是程序员。我自1991年毕业后,开始编写程序,我曾工作过的公司现在都还不错。第一个老板是史玉柱,他也是程序员出身,写汇编语的,并创办了巨人网络。上周我刚参加了巨人的30周年大会;第二个老板是雷军,今年也是金山的30周年。雷军写过汇编,但主要写Pascal。
第二个身份是创业者。我当了10年的程序员后,在1999年,为了给程序员提供交流的平台,我建立起CSDN网站。这些年来,我连续创立几家公司,涵盖出版、培训公司等,所以我是一个连续创业者。
第三个身份是投资人。2012年,移动互联网到来。当时的我在想:程序员该如何发展?程序员社区该如何发展?社区的问题我没想清楚,但在移动时代的程序员,应该将PC时代里我们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一遍,于是我成为投资人,当时我们的极客邦创投也投资了一些移动互联网的创业公司。
所以我有三个身份:程序员、创业者、投资人,但都是围绕着程序员来做的。
韦青:大家好!我是微软(中国)首席技术官,韦青。
我是通讯工程师出身,从摩托罗拉寻呼机时代过来的。我经历了文字通讯时代,语音手机时代,再到智能手机时代。因此有机缘加入微软,已在微软工作10多年了,销售、市场、零售、服务、开发等工作内容都涉及过,但本质上,我还是一名工程师。
目前我的工作内容是将微软的技术研究明白后,把技术的理念和内涵传播给大家,让开发人员、工程师、企业主管等,能充分享受到技术带来的好处。
Chris Han:今天坐在这里除了我以外,都是原生态技术者,他们和计算机技术、开发者直接相关。其实我也是开发者,后来转去系统工程方向发展,但其中的软件工程也占据很大一部分。
在刚结束的美国 Microsoft Ignite大会和北京的Microsoft Ignite the Tour,微软发布了很多新技术,我们今天先从Ignite开始谈。我个人感觉这次Ignite和往届不同的是,新技术像井喷式地发布。两位对这次Ignite有什么看法?印象最深的技术发布有哪些?
蒋涛:我印象最深的几点是:
1、认同“The World as A Computer”理念,我认为微软在云上的理念可能已走在世界最前面。
2、我看到微软正致力帮助个人开发者,在会上发布了许多黑科技:
(1)Azure Arc:全方位拥抱所有用户可能的存在,它支持各种模型,涵盖亚马逊、Google等都支持,有“无欲之刚”之感。如此一来,微软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2)从开发者的角度来看,微软是最理解开发者的,无论是过去推出的Visual Studio,亦或是现在推出的 Visual Studio Online,其目的均是让开发者更有效率地去编程。
(3)Power Platform 这款软件非常有意思,毕竟将来每个人都活在完全的数字化时代。
Chris Han:Power Platform的作用在于降低开发的门槛,将专业开发者范围扩大到全民开发者。
韦青:我从本次大会里感受特别深的有以下几点:
1、微软开始实现几十年前软件行业大佬提出的一些理念,例如“计算无处不在”“智能无处不在” 。
我做 Windows 10年,对这个平台和操作系统如数家珍,如今它的思路是往世界扩展。Azure本身也是广义上的操作系统,它可以管理计算资源、管理通讯资源、管理用户接口。而Azure Arc是一个界面,这个界面把一切可管理的计算资源都包含了。这是未来操作系统的萌芽,资源在里面做管理。
2、“以后所有公司都是软件公司。”在最近的几次会议上,我都谈到这点,随着IT(Internet Technology,互联网技术)、CT(Communication Technology,通信技术)、OT(Operational Technology,运营技术)技术融合,这几年将IT的概念向其他行业输出后,以后世界上所有的工作方式都是软件的方式:分层、资源优化,大资源的虚拟化,使用服务调用。
3、我从去年开始研究Project Silica,它是用玻璃做存储。其实还有一个项目微软还没公布,但论文已经出来,是用DNA做存储。国内研发很值得借鉴的是企业与大学合作,通过和大学的合作,把世界最顶尖的技术和微软云平台交相辉映与互补。
那么未来在芯片领域大家竞争的是什么?芯片里含有最多是加法器,所以大家比拼的是一个加法器可以用多少电子来实现。前几天看到,以后芯片1.4纳米,如果没记错的话,需要12个原子来完成 。
Tech Intensity 新公式,技术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Chris Han:谈到“未来每个公司都会变成软件公司”,我提醒一下,萨提亚的原话是“每个公司都将变成软件公司,但不是一个IT公司”。
萨提亚喜欢在大会提新概念,“Tech Intensity”概念是去年提出的,今年他新给了一个公式,与去年不同。去年是Tech Intensity=Tech Adoption ^ Tech Aapacity(技术接受度^技术能力=技术强度),今年改为:Tech Intensity = ( Tech Adoption × Tech Capacity ) ^ Trust。
那么两位对这个新公式有何解读呢?
韦青:今年的公式发展逻辑特别清晰。从最早的“Tech Intensity ”到现在,不变的是“知行合一”,Capacity是“知”,Adoption 是“行”。在这个巨变的时代,所有技术必须采取“知行合一”的方法。为何如今加入“Trust”?
当你知行合一后将会面临安全性、合规性、隐私性等问题,他们可能会阻碍或者加强技术的应用,如果不能理解技术带来的正面和负面效果的话,这技术将会很难顺利地为老百姓造福利,所以我们在“知行合一”后,在技术真正要落地之际,需考虑社会因素,所以今年加入“Trust”。
Chris Han:我理解的是一旦云平台或者云技术弥漫到社会各界,这带来的力量是非常大的,正如《蜘蛛侠》里所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蒋涛:当萨提亚的新公式出来后,区块链从业者认为:信任是最重要的。我认为区块链的发展跟这个也有关系,还有开源也是相关的,开源驱动全世界,所以我认为Trust是很重要。
在区块链领域里,会将Trust提升到更高的高度,因为区块链和交易、金钱相关,它有一套共识系统,所以他们对Trust是感受很深的。
韦青:萨提亚肯定不是说这个。
蒋涛:我讲的是一个过程,殊途同归。大部分技术发展的路径,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技术从这边通,区块链是往那边通,区块链也想积极可编程于商业社会。
萨提亚的新公式讲的是,未来将会是技术型社会,万物数字化,社会发展推动力是技术。在此基础上,他还提到“The World as A Computer”概念,以太坊的白皮书里写到“我们是世界上第一台永不停息的计算机,我们不是做区块链,我们是一台永不停息的计算机,为你们提供计算服务。”
要做一台永不停息的计算机时,大家要把东西放在里头,而“Trust”则是将大家的发展理念相结合了。
Chris Han:微软之所以能提出“Tech Intensity”,是因为其有足够的实践,所以它才会在原来的公式上,增加“Trust”,变成新的公式。
韦总,您能谈下微软是如何具体落地“Tech Intensity”?
韦青:“Tech Intensity”不仅要知,还要行。对于公司所有员工,我们均设有卡是考核——我们聘请外部考试机构来给员工考AZ-900认证(Microsoft Azure Fundamentals,Azure 基本原理)。
这是为什么微软能得到全球认可的原因。与其说别人认可我们,倒不如说我们说服了自己,我们明白这个时代必须要转型。
我们所有员工,甚至连销售人员、一些合同工都得考AZ-900。因为大家发现这一关如果不过去的话,自己是没有资格往下走。所以说“Tech Intensity”不断地在转变,首先是我们必须有Adoption和 Capacity。
刚才蒋总谈到了一定的阶段才有Trust,如今我们已走到这样的阶段。Trust含有安全、合规、隐私三方面,如果这三方面企业无法做到,这是不行的。
Chris Han:Trust包含隐私、合规、安全。隐私是对每个企业和人负责;合规是对法律负责;安全是对所有的人、企业都负责。
在安全上,微软从端、设备上管理,从移动、PC设备,到基础设施、网络、存储,再到数据安全、内部信息安全、文档安全、数据共享安全等形成一套安全体系。
微软在“Tech Intensity”有行、有知,那么蒋总是如何解读“Tech Intensity”这概念?如何能帮助更多开发者,也能够做到个人级别的“Tech Intensity”,或者企业的“Tech Intensity”?
蒋涛:有一句话是“软件吞噬世界”,如何衡量呢?之前我们想用工程师数量来:苏宁公司有12000名工程师;而好未来称他们不是教育公司,而是教育科技公司,并且好未来有5000名工程师;瑞幸说他们不是卖咖啡的,而是科技公司,用技术驱动零售。我想未来每个行业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公司的交易和客户都要数字化,但数字化后如何去做决策?过去的决策是靠经验。
3年前,我见到安踏的总裁,他说安踏做鞋是最厉害的,因为安踏的IT系统比别人好。他表示,他们的库存周转率是最好的。一是因为IT系统每天能把数据统计完整;二是他们改变了决策方式。原本在订货时,需请代理商前来。如今代理商不过来了,而是第一线了解客户需求的店长过来下单。
同理,CSDN为开发者提供服务,如何让开发者顺应潮流、抓住潮流,让每一个开发者的能力得到提升?这就是Capability。
第一层,由于过去的Capability技术更新得太快,大家要不断学很多新技术。一旦编程方式和思维都跟原来不一样,过去的经验可能便不适用了。开发者可能要适应,要去转变,例如学习新的编程思维。在这转变的过程中,对每个人来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第二个层面,企业在概念上已经接受了Adoption,但在落地上有很大的问题:一些系统技术准备不足,开发者需学习新工具和提升能力,再结合企业的场景需求来进行。
所以在未来将有非常大的机会,将会产生很大变化,可能比我们过去的20年要更剧烈的。这是为什么Adoption和Capability是较为重要的,它会带来巨大的转变。
韦青:好多人说现在的改变已经很厉害了,差不多到一定阶段了。像微软的Ignite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当你觉得好像到达一定的阶段时,仅是在舞台后敲锣打鼓,时代尚未拉开帷幕,所以说未来会有更多的变化。如果大家不在这时候打起精神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Tech Intensity的话,很容易被时代的潮流给淹没了。
蒋涛:我们从Dos到Windows,从Windows到互联网,再到移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到大数据,每次时代的转变都有掉队的个人和企业。
例如从Windows到互联网,是一个模型范式的转变,技术和Capability不再一样了。如今到了AI时代,过去的经验和企业还能存在吗?我不知道,也不清楚它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Chris Han:在这个过程中,推动变革的只能是人。CSDN等开发者社区帮助的这些人群,就是时代变革最大的推动力。
韦青:CSDN为什么变得特别重要?这么多年来看,技术是个大循环,对于“计算”来说,期间出现的主机、手机、BS、CS等技术,最后还是回归“计算”问题。这和蒋总说的“数据驱动”概念相似,如今对于开发者来说,不仅会编程就够,还要学数学、物理,开发者的基础学科必须扎实。
Chris Han:如今对人才的要求也都不一样,过去的门槛在学习一门计算机语言,但未来进入无代码时代,将会让开发者更加聚焦在业务。这将会对业务知识要求更多,但对如何编程、使用的工具要求并没那么多。从Dos到Windows,从PC到手机,如今Computer变成Computing,让开发者更加聚焦在真正要做的业务上。
韦青:原来大家说的“计算思维”,实际是“计算机思维”,是机器的思维。现在的计算思维,则是“计算”,凡事皆是计算。为什么软件会吞噬一切?也是因为这个造成的。如果开发者还认为自己只需写手机应用、主机应用就够,这是不可取。
蒋涛:理解数据本身的模型和应用也很重要,例如给你一个武器,你如何能把它用好?将来,产品经理、市场、销售等人员的模型也在发生变化。当然,公司的治理也发生变化,原来IT部门是一个效率的部门,以后会变成你的大脑和决策。未来每个行业一定会有一个头部公司,这个头部公司就是这个行业大脑的创造者,每个行业会有自己的模型和大脑。
比如说安踏为什么行?它在鞋和服装上,系统效率较高。过去是用经验和人把系统构造出来,或将IT作为辅助方式。但如果有人能够把系统做得更加智能,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AlphaGo人机大战前,我说我们可以投资一家AI公司,也可以做打败世界冠军的AI,国家围棋队说不可能,应该是我们赢。
比赛当天我在现场做解说,结果真是AI赢了。刚开始大家以为是一个偶然,可能是选手有一步棋看错了,或者要是早防备就不会输。第二天的第二局,AI下了一步棋出来,叫“五路尖冲”,聂卫平(围棋职业棋手、教练)在现场说,昨天我还以为是偶然,现在我得向电脑学习了。一下子刷新大家的世界观。
2000年积累的智慧被刷新了。随着AI时代的发展,过去我们认为智慧的东西以后都变成不智慧了。例如原来一个人会算数便是智慧,如果他算得特别快,大家会认为这个人特别聪明。
微软刷新之路
Chris Han:刚才蒋总说AlphaGo刷新围棋教练聂卫平的世界观。提到刷新,微软CEO萨提亚写的《刷新》一书里,讲微软如何刷新自己文化。书里说过去的微软在云转型前是非常固化和死板的,组织里的层级体系束缚了员工的创造性,这些事对过去的微软存在非常大的拖累。
萨提亚成为CEO后,提出新的使命:“予力全球每一个人,每一组织,成就不凡”。问题是在改变别人之前,又是如何改变自己?
现在请韦总谈谈微软自己是先如何刷新内部组织的文化?微软是如何与力员工的?无论是从技术上或者文化上谈都可以。
韦青:我在微软工作将近17年,感受太深了。《刷新》一书主要讲“成长型思维”,它破除人旧的、固化的思维、你所有的一切。比如爱因斯坦说的“你无法解决一个问题,你用的方法论是产生这个问题的方法论”。
萨提亚为公司作出非常大的贡献是:让大家明白花点钱升级软件,升级方法论很容易,但升级思想,拥有“成长型思维”变得特别困难。“成长型思维”不能靠说,一定得靠做。
Chris Han:“成长型思维”最主要的是你得允许犯错,必须得允许犯错。
韦青:原来微软review业务是出名的,每年1月份整个公司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做“Middle Year Review”报告。萨提亚上来后把这个去掉了。如此一来,原来大家一直拄着两个拐杖往前走,后来他把这个拐杖给你踢掉,必须强迫你用你的两条腿走路,说实在我是很不适应的。
蒋涛:那你的KPI和数字?
韦青:它还是有,只不过不用原来的形式,而是用很多种方法让你不要去有惯性思维。
Chris Han:说到KPI这件事,微软是KPI齐备的公司。大家都说“以客户为导向”,但该如何落实?正如管理学里有一句名言,“你得到你测量”,衡量的标准改变了,我们的KPI也跟着变。
从销售组来说,过去在微软卖Office、Windows等许可证时,KIP是看卖的产品或服务的数量。三年后,再查看Renew的比例是多少。这是传统的供给思维:产品做出来后,往市场上一扔,然后客户买单,当这个过程结束时,我和客户的关系就是交易型的关系。
现在销售的KPI变成用“Consumption(消耗,使用)”来衡量,“云”就像自来水一样,不是说拧开水龙头储了一缸子水,我交这一缸子的水钱就完事,而是说我用多少水则交多少钱。如果客户没有使用我们的产品,说明他觉得这产品是没价值的。
从公司角度来看,如果客户没有Consume(消费)你的服务,你的KPI就不算数。所以我们的KPI变成衡量的是客户是否使用了服务,这就变成直接和你的价值相关的KPI。
韦青:KPI大家都是共享同一套,改变也一样,从原来产品能被卖掉到产品被用掉。
蒋涛:这是Service Company和Software Company的区别。
韦青:从我长期在微软来看的话,我倒觉得另外有一个维度来看这个问题,这种东西的答案是公开的,但是微软还有最大的特点是:这次我们玩真的了。
如上述所说的,微软这么做,在财务上是存在风险的。如果按产品或服务售量来计算的话,是可以压货;要是按产品或服务的使用来制定的话,是没法压货。所以说,这不仅对员工来说,是一个挑战,对公司的财务报表也是一种挑战。
为什么萨提亚的转型做法越做越顺利?他正以身作则地跟公司讲,我真这么认为,而且我真这么做的。当然,也有人看笑话的,认为这样做是没戏的。
例如公司原来有些大销售人员,一年能拿到几百万美元订单的,他们说,如果你把我裁掉的话,明年这些订单就没了。公司还真的就说,如果你不能够保证产品或服务能用出去的话,公司不要你了。这个震动挑战的是每个人。
据我观察,通常是最顶层的主管和一线员工特别支持改革,因为一线员工感受到实际的压力,对于主管来说,因为是他自己的业务,所以他肯定担心。往往是中层,管理上有个术语叫“ class of middle”,中间是断层的,有点类似于现有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是最难改的。萨提亚以身作则和全员的赋能,将中间的体系给调整过来。
蒋涛:你们应该建立“刷新商学院”。
Chris Han:有的,AI商学院里有一大部分课是关于上述的话题,韦总是其中的主力讲师。
韦青:我经历了好几轮改革:从最早的寻呼机到手机,从功能手机到智能手机,从Windows智能手机变成安卓智能手机。我总结了一个观点:改革的答案不难找,就在那摆着,关键是你敢不敢真的去做,还是得知行合一。
这过程是硬改的,说得好听点,是自我革命。实际上这过程是很痛苦的,必须要涅盘重生的。正如我在文章里说的,“微软的改革成功是一个非典型的典型案例”。“非典型”因为它不应该这么容易就成功;“典型案例”说的是它无非是把知道得答案给做到。
Chris Han:微软“刷新”的成功有它的偶然性,也有它的必然性。这和开发者,包括制造业里“经营性生产”有同样的思路,把中间的安全库存去掉以后,能够把整个价值链上的问题暴露出来,敢通过暴露问题去倒逼改革,就是“Tech Intensity”里的Adoption,我能倒逼Adoption,然后建立起我的Capacity,等这两个能力拥有后,“Tech Intensity”的底座就有了。
韦青:刚才说的衡量的指标一旦改变,销售方法、产品研发方法也必然发生改变,它一变就把流程改了。我认为,在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流行的BPR(业务流程重组,Business Process Reengineering)还会回来,不过上一轮是信息化,这次的是AI驱动或者是数字化驱动的BPR。
蒋涛:这本书刚出来时好多人给我推荐,我当时看了下,感受还不是很深。直到2017年底2018年初,我回归CSDN后,为了准备这次谈话,我又将《刷新》重读了一遍,发现这书太牛了,里面涵盖了刚才谈到的以同理心、以用户角度来看问题。
CSDN也要改变,要以用户为中心。过去我们是以功能为中心,想的是软件工程师的思维:我做出这样一个功能来,你得用我的功能。对用户来说,他使用这个功能没准是希望获得的是另外的东西。
所以说,功能只是中间的一个角度,不应该是功能的组合。所以像今日头条是对的:用户来了我给你要的,并且我发现你要的。它有接受新技术,同时它又有能力去实施这技术。
这是很多公司面临的挑战:首先你自身的Adoption可以吗?能否认识到以用户为中心的问题;其次是认识到问题后,是否有能力去改变?
韦青:还有决心、耐力,还得持久。
蒋涛:这是我觉得很多公司在未来都会面临的问题:想改变,自身的能力足够吗?能不能找到这些用的人?这也是我想微软做的事情,或者还有很多技术公司在做的事情:把技术能力enable出来。让开发者去把这些技术用起来,真正能学到和掌握到这些技术。
Chris Han:CSDN上这么多开发者,在理解“Tech Intensity”时,如何持续更新自身能力其实也是一个能力。如果随着整个计算世界的变化,你能够跟上这个变革。最终成长为一个不仅是说写一两行的语句,而是能交付一个真正高质量软件的开发者。包括在DevOps流程中,像微软提到的Azure DevOps和GitHub相结合,直接从源代码的管理到中间的CD/CI,到deliver你的运行时,包括不停地迭代这个过程,全部是自动化。
蒋涛:编程模式也发生很大的变化,我在硅谷看到一家很厉害的公司,是做数据驱动的电商,公司200个人能做出100亿美金的营业额。它是靠数据学习的。当时我看首页有点怪,比如它有六个商品,这折扣为什么写在这儿?另一个写在那儿?
我问对方,你能确认库存是真的还是假的吗?他说我也不知道,都是程序算出来的,完全是数据决策。我想让CSDN也能做到上述的效果,但我们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即使有人提供这个工具,有人提供那个工具,但要拼接成像上述企业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
韦青:其实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种很冷酷的算法来衡量,而不是按照我喜欢的产品不喜欢的产品来排列,而是算法告诉我,你有这个回报率的回报。
谈到微软的转型,我跟做Bing页面的工程师聊过,他们现在就是通过数据驱动做的。美国的Bing会提供一些新闻服务,如今其字体大小、颜色、如何放置不是由设计总监决定的。你先是怎么放都行,等数据分析说应该这样放,那样放不行。这整个流程一再迭代后,便完全数据驱动。
蒋涛:如此一来,对产品经理和运营人员的要求完全不一样了,你不能理解这个循环规则的话就没法做这样的事情。
Chris Han:国内有一大部分人,对软件工程相关的技能还是有些欠缺。如何通过技术能够赋能他们,让他把精力放在开发更好的软件上面,而对下面的工具自动化不用放太多的精力,其实有很大的市场。
蒋涛:中国是存在这个问题的,虽然我们设置计算机专业的应该有1000多所大学,但实际上学生在学校里面学到的能力是不足的。毕竟技术发展快,他可能跟不上。这需要靠培训公司,包括我们自己有投资传智播客、达内,都是做大学生的毕业培训。
学生毕业了,但可能他的计算机技术还不行,还得培训。通过4个月的时间把一个水平不是那么好的学生,变成一个企业能用的人。但是到了企业后他还需提高,这便是我们看到的很大的Gap,中间存在脱节。
在美国,据我们统计,围绕着开发者服务的上市公司有49家。但中国,现在还没有,我们也有投资一些公司,包括A/B Test这类公司,都快活不下去了。这说明工具具备能让人用下去的能力才行,这个工具不是一个点,它是一串,是工具链。这个将来我们要提升的地方。
韦青:这也是Ignite发布产品的逻辑。我们除了提供管理的能力,量子计算这种更高深的计算能力也有提供。
Chris Han:刚才蒋总提到在美国,支持开发者软件的公司在单点可能也会活的不错,但是在中国,为什么有这种现象,做开发者软件的企业很难生存?是产品的价值不够?还是大家看待它的价值不够?和软件收费、不收费是否有关系?
蒋涛:我先问一个问题,比如说Azure在中国也有很多用户,并且提供很多功能,用户自己能把这些功能都用起来吗?
Chris Han:您说这个问题特别好,这次在中国的Ignite上,很多开发者说,微软还有这个功能?这个功能还能做这个?原来你们有这工具,我还在吭哧吭哧自己做的。确实是存在这个问题。
在这方面,微软做得有些欠缺,微软有很多特别高级的东西,我天天看得热血沸腾的,我特别想介绍给开发者,我特别想让他们知道你把这几个工具软件整合下,就能很快组成一个工作流。
微软生产力的思想一直贯穿在任何地方,包括Office、开发者工具链,当年VB通过拖拽方式来构建UI,现在Power Platform继承它一贯的思路,不但是构建UI,还提供Auto UI。
大多数应用都是完成一个工作流,完成一个任务,中间有几部工作流。后边又提供了一个叫Flow的引擎,通过直接拖拽的方式来构建工作流。通过前边拖拽的方式来构建UI,后边接上工作流,基本上一个商务应用,能通过拖拽的方式几分钟就能搭建起来。
在Ignite上,又加了一个AI Builder,里面有很多AI相关的能力。过去写代码开发,现在是提供嵌入式模型,你也可以自己构建一个新的模型,如此一来,将AI的能力也可通过拖拽点击的方式构建到你的应用里。
这整个的变化对于开发者来说,变得越来越明显,就是你要聚焦在哪儿,你下一步要变化的东西是什么,你如何去Adoption新的东西,如何去学习新的东西,这是特别关键。
所以CSDN对微软来说是特别重要的平台,如何通过CSDN平台把微软的好东西传送给大家,让大家别再费劲。
韦青:这里对CSDN也是个挑战,据我的观察,在软件开发领域,在国内还特别注重语言的不同。一些朋友问我,我们孩子应该学Python?还是学C呢?还是学其他?
我之前和日本的开发人员聊过,他们特别重视伪代码,特别关注的是把你的业务逻辑搭建。未来就是这样开发模式,你用伪代码写出if/else/then等逻辑,那Jave怎么写,Python怎么写的,都不重要了,以后可以自动生成了。
但这个能力恰恰是国内程序员不愿意去培养的,他们认为我要学一门语言,但语言之上的那种逻辑不了解。
如今云计算架构的跟传统的桌面或者手机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它把服务全调好了,之间全是靠API调用,你只要把这个模块放上去就好。最典型的就是无服务器开发,我把小函数调过来计算,再生成Web API,另外接口再来调用Web API,整个流程就做成了。
通过这样思路,对开发者真正的编程能力要求不那么高。你可以用Python、C或Java来写,但你能把它搭出来,这是架构师的能力,所以我觉得CSDN是培养架构师。
微软全面拥抱开源
Chris Han:现在微软对开源是完全拥抱的态度。第一,微软在自己的云平台上超过50%的工具是运行在开源基础上,尤其以Linux为技术的开源基础上。二是微软支持的编程语言,基本上你现在能说得上的这些语言全都支持。
说到开源,这是CSDN大力支持的一个方向,您从CSDN的角度来说,如何看待微软拥抱开源这件事,是很奇怪,还是很自然?包括微软收购GitHub,微软本身在GitHub上是开源项目最大的贡献者,您是如何看待的?
蒋涛:从两个方面说,第一个从GitHub方面说,GitHub是支持开源,GitHub本身自己的产品是闭源,但它服务的对象是开源的。我在2011年去拜访过他们,那时候GitHub只有十几个人。第二次我去的时候,对方特别兴奋地说,这是我们地里程碑,用户量狂增!那次是 Visual Studio做的支持。
韦青:那时候微软有自己VSTS(Visual Studio Team System),又加了GitHub。
蒋涛:GitHub有两次里程碑式,一次是Linux系统,因为Linus是Git的发明人,Linux进驻GitHub;第二次是微软。当时我想微软怎么跑来GitHub了?后来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萨提亚上台,他有跟过去不一样的新视角,过去微软把开源当做敌人,现在从同理心的角度说用户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用户在用iPhone,用户在用开源。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这也是知行合一:我说我们拥抱开源你不信,那做给你看看。你会发现后面大家鼓掌。还有一点,GitHub上是没有微软的Logo。
Chris Han:微软希望GitHub独立运营,希望其能不忘初心。说到软件,包括所有的这些云平台无处不在的运行环境或者操作系统,世界的计算平台,再加上开源的代码管理,还有工具链。
萨提亚曾经说过,“未来的每个公司都是一个软件公司”。我刚才也加了一句个人的理解,他没有说“每个公司都会变成IT公司”。
我的理解是:软件和IT的区别是什么?IT公司提供的是底层基础设施、服务器、网络、存储、开发工具等。但对大多数公司来说,这个软件本身运行的东西以及它本身的业务,不是一对一的映射,运行软件等基础设施对它们来说是成本,并不是价值创造的必要东西。
微软之所以说,将来每个公司会变成软件公司,而不是IT公司。意思是开发者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开发和产品或者服务相关的数字化能力上,而不是维护一个IT基础设施。这件事应该是像微软这样的平台提供者来运营。
微软之所以把Tech Intensity 的Trust 放在指数,是想向开发者表明如果你想做我的运行平台,你必须赢得我的信任。微软希望做开发者的IT基础设施,这样开发者能去做更高级的事情,聚焦在软件开发或者软件定义你的产品,但是我告诉你我会遵守Trust三要素:隐私、安全、合规,这是我的理解。对于“每个公司将来都变成软件公司”的说法,您怎么看?
韦青:最近我发现IT的理念已经渗透到所有的行业中去了,IT理念就是用软件把被数字化的流程、产品、对象,用软件把它进行更大、随时的优化。这样一来,很多像微软提供的,这跟微软的理念完全一样,我们说我们要赋能给很多公司,靠什么赋能?一个是计算能力,无处不在的计算能力;二是提供非常方便易用的计算工具或者开发工具。
但是空说没有用的,“Show Me The Code”,很多公司还停留在认为数字化转型是IT部门的事。我最近看了篇文章,说的是iRobot在过去几十年转型做消费机器人产品,在5年前,其企业老总说我还要数字化转型。
你想下,它本身已是机器人公司了,还要做数字化转型。
5年后的今天他发现还没悟透,他当时是把数字化转型任务交给IT部门,把算法能力交给IT部门了,现在发现不行。需要将采购部门、研发部门、市场、销售、服务等全做数字化,全要软件化,所以他现在把IT部门拆分了,IT还是IT,但是能力全要放到所有业务里面,用数据去赋能。
可能大家慢慢会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数字化,这才是软件公司。不是说你有个很先进的IT部门就叫做软件公司,是所有公司的流程、对象,都要数字化、软件化。
Chris Han:IT部门有可能存在,有可能被边缘化了,但更多的是IT部分原来的能力应该是给道各个部门。
韦青:以微软为例,在萨提亚刚做CEO时,IT部门是充当一个把外部的技术进入公司的角色。因为当时的微软还蛮封闭,大部分产品组的人只会用微软自己的技术。公司里真正懂得外面的世界是IT部门,IT部门充当一个很重要的使命,把世界上到底发生什么事转达给公司内部人。
等到讲完后,IT去做回IT的事,但是它产生衍生效果:公司所有产品组、研发团队都知道我们得跟用开源的工具或者用什么流程。
如果公司决定要转型的话,IT部门要充当催化剂的任务,在催化完了后整个公司必须得变,如果催化了2、3年,5年后,如果还认为IT部门不行,那是不够的,它必须要把能力赋能给公司所有部门,赋能完之后IT部门还得帮公司解决一些技术架构和开发的问题,它回归原来,这是一个大循环。
蒋涛:我想到两个角度:一是过去有本书,叫《IT doesn’t matter》,讲的是云计算,未来云计算就像电的发明一样,就入“World as A Computer”,这还是传承这条线。未来的IT能力就跟你用自来水一样,很平常,所以你不需要知道。
但是重要的是新的生产线。过去最大的革命是工业革命,工业革命核心是生产线,现在生产线变成了软件。你的工人变成了代码,代码在为你工作,指挥代码的人是程序员,这是“终局思考”概念。每个公司要构造一个新的生产线,这条生产线是用代码来做的,工头是程序员,人是顺着这条生产线和决策大脑去工作的,以后公司的结构是这样。
Chris Han:刚才两位都提到了这是一个最伟大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后续微软、CSDN如何合作起来,让开发者能乘风破浪赶上这波浪潮,能增加自己的Tech Intensity,能够帮助更多的企业和个人。这些我们在后面的章节再继续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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