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12人特别策划丨王熙乔：培养内心充盈积极行动的未来公民

王熙乔

探月教育创始人&CEO

探月学院副校长

回顾2018年5月刊

探月学院创始团队是平均年龄不到25岁的四个年轻人，他们的目标是培养内心充盈、积极行动的未来公民，并声称要在12年内改变整个中国的教育生态。

这个听上去像“天方夜谭”的愿景，就在去年(2017年），实现了Pre-A轮融资，成了教育创新的热门，有人甚至称之为中国教育的未来。按计划，经过两年筹备、完成4轮完整试课后，这所“想象”中的高中将在2018年9月于北大附中正式破壳。

眼前的王熙乔干净瘦削，白色休闲外套，耳机挂在脖子上。几位教育者来探月交流，他坐在人群里，谈吐自若。如果不是事先了解，恐怕很难猜出他的实际年龄，1997年生，今年21岁。

王熙乔是四川绵阳人。绵阳中学全省闻名，按照很多人的规划，高中进绵中，然后进清华北大，这或许将是最好的人生选择。但对就读绵阳东辰国际学校的王熙乔而言，这无疑是“监狱”。

每天练习、做题，练习、做题，这不是王熙乔想要的。王熙乔看到的是一眼望到头的高中生活：早上6点起床出宿舍，直到晚上10点晚自习结束回去，三点一线。“我觉得这简直太窒息了。”

他决心寻找另外的可能，初中毕业前，他向北大附中递交了申请，并顺利地通过了面试。

王熙乔在北大附中创办了EntrepreneurshipClub（创业俱乐部），一方面把自己从来自圣约翰大学的一对教授夫妇处学习到的授课方式和内容带给更多同学；另一方面，将更多有趣的人请到学校做讲座、开工作坊，进行思想碰撞。

2015，王熙乔高中毕业。他没有前往美国南加州大学和加州理工合办的天体物理系留学，而是选择休学一年，继续留在北大附中，创立了“登月舱”项目。这个利用北大附中的创客空间做成的项目，其本来定位是“学生项目的孵化器”，一个支持学生去探索和发展自我的平台。后来就成了探月学院的雏形。

2017年，他收到了杜克大学基金会理事王建利先生的投资，开始筹建探月学院。探月学院做的尝试，是建立在“相信孩子”这个基础之上——打破传统学科体系，颠覆课堂模式，以学生的需求为中心，调动学生的内在积极性。

那么，在探月学院，学生们究竟要学什么、怎样学习？探月学院设定了三个大的学习模块：个性化学习、项目制学习（PBL）和深度学习。

在传统学校作为主要内容学习的事实与概念性知识，被探月学院放在“个性化学习”模块——不需要老师讲授，由学生自己在线上完成。

探月学院希望培养的人才，不只是关注自我、发展自我，在“内心丰盈”之外，他还须是“积极行动的未来公民”。

比如探月学院内部每学年都会提出一个年度大问题，多数与十亿以上的人口相关，比如“白色污染”“能源危机”“全球变暖”。这些年度大问题会作为当年所有跨学科探究项目的源头，基于此，学生和老师再提出更聚焦的问题并通过小组合作解决。

学生也会主动去关照周围的世界。比如“公共艺术”课程，他们发现小黄车损毁严重，于是用“为小黄车包扎”的艺术性表达提醒人们去爱护；发现北京市的某些店铺招牌过于庸俗扎眼，小组成员便集体出谋划策重新设计。

2018年9月，探月学院将正式开学，第一届预计招生30人。截至目前，接受面试的学生已超过这个数目。面试仍在继续。对第一批学生和家长，探月很谨慎。与其说招生，不如说是在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焦虑驱动的家庭、以升学为目的的家庭，在探月行不通。

探月学院办公区域的墙壁上，用粉笔字写着这群年轻人对未来的规划：2018年9月，招到30名优质生源；2019年9月，招到70名优质生源；2020年9月，在北京以外的城市建立2～3所分校……五年时间里，在全国及全球不同城市建设8～12个校区，尽量覆盖大的交通枢纽，国内如成都、上海、深圳、长沙、西安，国外如硅谷、首尔、巴黎等。

这还不够，即使10所探月学院，12年时间也只能服务于3万多人。因此，探月学院将成立教育生态变革学院，一方面进行面向未来的教师培训，另一方面将研发的教学工具与教学内容输出给其他有创新需求的学校。

▲探月学院北大附中时期公共艺术课

回  访

2023年，距离本刊首次报道探月学院（现改为探月学校）5年时间，这五年，探月学校经历了五次搬迁、数次资金紧张。王熙乔曾抵押了自己全部资产去贷款，还曾打算关闭探月。不过事情总能峰回路转，探月在波折与动荡中不断成长。

探月学校2018年初创的时候，一共30名学生、20名老师，校址就在北大附中里头。学生只做三件事：线上学习、元认知和做项目（PBL）。没有语数外和物理化学课，这些学科都是由学生在线上完成学习。不仅没有课，甚至连常规的教室也没有。

不久老师们发现，线上学习可以学习知识，但是创造不了氛围。于是不到半年，探月就改革了“线上学习”，把在线学习学科知识，变成了以中国新课标为主轴、参考并通过了AP国际课程体系认证的学科课程，设立了 6个学部2个中心，开设了30多门学术课程和18门高阶AP课程，供学生们选择。

到2019年12月，探月已经有67名学生、48名教职员工，总共100多人，很拥挤了，必须得有个新校区。新校区选址北京朝阳区草场地，学校请来顶级设计师与孩子们共建未来的学校，计划2020年搬进新校区。学生们为自己设计了无性别厕所、旋转楼梯、冥想屋、创客空间等等。

不料新校区动工不久，便赶上疫情，工期不得不延后。探月已为新校区投入了数千万，但预期的投资和捐赠又都无法兑现，学校账面上没有钱了。王熙乔抵押了自己家庭的全部资产去贷款，创始员工拿出了养老钱给老师们发工资。

2020年9月开学季，新校区尚未完工，北大附中也回不去了，探月不得不临时找了延庆一个培训基地的酒店，把学校搬了过去。延庆有大片的树林和很好的阳光，但不到一个月后这家酒店被冬奥会征用，只好又搬往昌平的一家温泉酒店。

2020年11月，草场地新校区终于完工，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师生们兴奋地乘坐大巴从京郊迁入新校区。在草场地新校区的两年里，学科课程开到了近百门，自我认知课程、系统思维课、跨学科学习的理念深入人心，各种有趣的、解决现实问题的项目被创造出来，校内创业项目也在风风火火地开展着。

其中一个项目是一小队学生前往四川丹巴，重修那里的一条古路。那是一条非常古老、只能人走的路，由于长年雨水冲刷，这条路遭到了破坏。为了留住当地特有的文化元素，探月的学生们发起了这个项目，修好了古路。

▲王熙乔正在与同事讨论

有个出生在南方的学生，好奇北方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于是和项目组成员采访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六个北方人，倾听他们的家乡记忆、家乡文化以及社会思考，并做成一本精美别致的书——《六个北方人》。这本书在北京ABC艺术书展展出，100多本全部售完。

2021年3月，探月学校第一届毕业生（总共10名）的早申成绩出来了，几乎所有学生都拿到了美国前30或者英国G5的OFFER。

迁入草场地新校区后，一切都看似无比顺利，然而危机又一次来临。2022年5月，探月收到了必须再次搬家的要求，数千万的建校费用打了水漂，王熙乔不得不再次给学生们寻找上学的场地。他最后找到了平谷一所乡村学校，看到学校简陋的设施，他考虑过就此关掉探月。

正当师生们接受现实、动手开始改造平谷校区时，一个意外的大好消息来了。2022年7月，清森学校（原清华附中国际学校）由于清华附中退出，需要新主办方接管。这是一所K12学校，从小学到高中12年一贯制，而且地理位置很优越，就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内。

9月，探月又一次搬家，入驻清森学校。学校所在地就是北京奥运会网球决赛的场地，教室环绕着网球场分布。探月新增了小学和初中，学生人数也增长到了550名。

按照王熙乔的设想，探月曾尝试在成都建设分校，后来计划流产，损失了一笔投资。

2023年，55名毕业生共收到了241份OFFER，其中66份奖学金OFFER。在探月辗转搬迁、不断壮大的背后，始终有一批坚定地支持探月的家长、投资人和捐赠人，他们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其中一部分投资人和捐赠人更是承诺永不套现。

毋庸讳言，一年20万左右的学费意味着只有优越家庭出身的孩子才上得起探月。对此，王熙乔表示，“不会让任何一个应该来探月的孩子上不起探月”，于是探月学校拿出学校收入的一部分，设立了助学金。探月副校长杨博宇在学校演讲中提醒学生们要意识到自己拥有的优越资源和特权，“不要做阶层固化的守护者，而要做阶层流动的推动者”。

1997年出生的王熙乔仍然还很年轻，他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的聚会，工作之余与太太一起在家里看书、喝茶和打坐。读了三遍《乔布斯传》后，他没有变成乔布斯的信徒，反而决心“做一个平凡的人”。如果不做探月，王熙乔觉得自己可能会去做一名物理学家，或者去日本某个寺庙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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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第282期/12月刊

文稿丨刘溜

排版 | 张庆

审核 | 朱埼铖 周春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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