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有些不解便说:东西方文化最大的差别。就是对“我”这个字的理解和定义。许多人便把这种提问套用到中国文化上,看似是在梳理实则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并立了一块墓碑上写:死吧,文化。中国文化其实只有一问,这一问就是:何为我?什么是我?老子说无心,任其自然,以天地之心为心也。故此,中国文化的“我”,其实是“无我”,是那个用直觉和无心,与天地万物沟通的“无我”。也就是说,中国文化是一种人与天地万物在共用一种意识的思想体系。我即天地,天地即我。道法自然和天人合一。就是在叙述着这种独特的无我的生命观和天地观。中国之所以自古就没有信仰,因为那个神其实就是另一个自己。就是那个“无我”。另外,西方的哲学、艺术、设计、文化和美学的发展,需要不断批评和否定过去旧的理论,才能确定和建立新的理论,这对于西方无疑是正确的路径。而这种路径如果套用给东方却是非常荒谬的。因为中国文化是一种“往古即今,来今即古”的思想体系,不存在过去、现在、未来的区分。因为你在“无我”的状态中即是意识诞生的现场,也是现在和未来。中国文化之所以是一种往古即今、来今即古的文化体系,是要求我们学会神的思维,学会神的意识,来做现在的事。「我」的最高境界便是道中的那个“无我”。而成为大师的人也多是学会神性思维的人。我最近看过在大连举办的一个设计论坛,一群设计师在谈论在设计中是否应该有“我”的出现,并扯出本我、自我、超我、大我、小我这些概念时,我便失去继续再看下去的勇气。因为,我不想我的心太悲哀。因为,他们已经不懂东方思想为何物。只会用西方的那个“我”来纠结是否在设计中强调或者隐去。设计是低维度的,设计只是一条解决问题的路径。在设计上的思考永远不会让“我”走的更远。“我”是什么?其实老祖宗早就几千年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和而不同,天下大同,那个“同”,其实就是“无我”。如果说,我们的文化体系是人与天地万物在共用一种意识,天下大同的“同”,便是共用一种意识时留下的文化基因,那个共用意识的我,就是无我,也是神我,在共用意识时渐渐从无我中、神我中诞生出来的我,就是真我。故此,在设计中,需要用合一的状态把那个“无我”留在空间之中,便可设计出大师的作品。因为,那个无我,是感动一切的我,是触动一切的我,这是真正的感知设计、状态设计、精神设计和能量设计。
中国文化是一种和合文化,中国设计也是一种和合设计。如果不能把我变成“无我”,不能把“无我”与空间合一,便永远触摸不到东方设计的精髓,许多做东方设计的设计师,常常把佛教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中的“意”当作东方性的根本,却不知这只是没入门的表现。
而入门第一关便是懂得“望气”。
日本有一本书《气的思想》,叙述的是中国自古以来关于“气”的论述。
气,是认知思维和感知思维分界线,也是西方的我和东方的我的分解线。
气,可以让无我与空间合一,感受到空间的情绪、空间的能量、空间的精神、空间的气息,并帮助你设计出,安定、喜悦、愉悦的精神空间,来安放主人的身心。
我是物质的,无我是精神的,因为用我的思维,你只会设计出满足视网膜快感的“物质”的空间,而用无我的意识,你却可以设计出身心状态安定的“精神”的空间。
中国是一种和合文化,不存在那种物我分离而诞生出来的本我、自我、超我的概念。
有的只有我们与万物天地合在一起,那种无我、神我、真我的概念。
木心说中国只有一个半哲学家:一个是老子,半个是庄子。
老子在《道德经》中清晰地表明,“无”即是“我”。这并未妄幻,而是我们文化的根本。从此明确提出,中国文化是一种人与天地万物在共用一种意识。
庄子用绚丽语言在模糊一种关系。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用清晰的语言模糊地表明“无”就是“我”,是那个逍遥的无我,是那个自在的无我。
故此,这两个人,一个成了文化的始祖,一个成了美学的始祖。
天人合一和道法自然的思想观,很难产生出哲学家,因为哲学,是人的思考。
而我们的思想,只是在想如何盗取天地万物。山水自然的神性为我所用。
无我,即是神我。本然,本真,是人“无”的一面;本性,本空是神“无”的一面。
无心,无我便可人和身渐渐融合在一起时我即天地,天地即我。我是我,我已经不是我,我还是我,我已是天地、我已是山水、我已是万物。在无我中,我可用精神观之,我可以能量感之,我可用气韵窥之,我可用生发觉之。对于东方,西方的建筑师陶特说:这种美,令眼睛获得了思考的能力,使人在看的同时,也在思考目光所及的一切。这是正法眼藏,这是涅槃妙心,这是实现无相,这是微妙法门,这是真实存在的,这是通过无我,才能设计出来的物我两忘。忘记那些西方的概念,忘记那些西方的逻辑,忘记那些西方的理论,因为他是他,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