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你停播，中国选秀何去何从
2021年5月4日深夜，距离选秀节目《青春有你》第三季决赛不到4天，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责令爱奇艺暂停《青春有你》第三季节目录制。5月5日凌晨，节目选手余景天所属公司发布其退赛声明。
四年来，《青春有你》和《创造营》每年准时登场，吸引一波又一波粉丝，力图打造各具特色的偶像团体。《青春有你3》的停播似乎给中国选秀按下了暂停键，让大家开始思考，中国选秀到底何去何从？
我们邀请了李康化教授与一位业内人士，聊聊有关中国选秀的一些问题。
”李康化 上海交通大学文化管理产业系教授
研究领域：文化消费与市场营销、文化企业商业模式
锐杭（化名） 业内媒体人
微博大V，曾多次现场观看选秀节目公演
复旦青年记者 杨雨晖 计丹洁 魏之然 李康昕 整理
复旦青年记者 周洁林 张淑凡 编辑
集资，塌房，选秀如何健康发展？
Q：今年选秀期间粉丝集资问题再次被官方点名，甚至登上电视新闻，多家粉丝后援会账号被短期禁言，大多数粉丝认为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源在于减少资本的干预，按照真实清白的结果进行排位，并由平台方改变现有投票形式，您认为这一想法可行性如何？在促进选秀节目回归健康良性方面您有什么建议吗？
锐杭：想法很好，但不可能实现。对于平台来说，选秀节目不是“做公益”来完成这帮选手的梦想，而是为了赚钱。现在前几位的数据有多水其实观众心里心知肚明，但资本不是普通观众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就算平台和资本知道这样很危险，但商人不会放弃赚钱的机会。
真的建议选秀停办一年（但显然也不可能），任何牵扯到排名和金钱的节目都不会“健康良性”，无解之题，不愿再想。
Q：如何看待偶像“塌房”？（塌房为饭圈用语，指有负面新闻）是否要对选手做背景调查？
李康化：偶像“塌房”，偶像本人和选秀团队应该都有责任，根本原因在于目前偶像的养成与运营在机制上不够完善。从养成上说，虽然国内诸多选秀节目有意承接韩国“练习生模式”，但实际上缺少完备的甄选-培训-包装-出道的机制，因而对于选手的背景调查难免有所疏忽。从运营上说，目前主流的偶像经纪公司如乐华、哇唧唧哇，从投递选手资料-报名选拔-赛前预热-赛时-赛后，整个流程的时间很短，选手也鲜有机会提升自己。选手大多是未有太多阅历的年轻人，在竞争激烈的娱乐环境下，难免为出道而心存侥幸。但选秀节目关注度高，粉丝各为其主，甚至会相互攻击彼此揭短，因此“塌房”现象也就层出不穷。
粉丝经济中艺人的“人设”极为重要，不仅决定经纪公司的经济利益，而且代表主流社会的价值取向。虽然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已经发布《演出行业演艺人员从业自律管理办法》，首次明确规定演艺人员应当自觉遵守的从业规范，涵盖遵守社会公德、坚守契约精神、尊重合作团队与合作对象等十项义务性、责任性条款，以及十五项禁止性条款，但《办法》只是行业自律的一个方式，不是政府法规，也不是行政管理办法。艺人自律当然很重要的，但经纪公司也需担负起社会责任。未来还是需要选手、经纪公司和政府三者共同治理演艺环境。
Q：如今的选秀节目，更多向综艺节目去靠拢，跳出了选秀的局限，更迎合大众的兴趣，您觉得这会是选秀节目未来的一个发展趋势吗？
李康化：不能完全这么讲。偶像这个群体正在走进商品化，通过一年或者两年一度的节目享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热度。一个接一个的偶像，背后是一轮又一轮的变现。为什么要制造偶像？作为一个节目，它肯定是要做商业的。现在的粉丝经济跟以前的传统粉丝经济不太一样，从前就是“为爱发电”，因热爱自行进行资源的生产、推广、买单等行为。而当下粉丝经济的经济特征越来越明显，粉丝群体需要投入越来越多的时间、金钱来支持自己的偶像成长，偶像成长的同时，粉丝群体也会呈现出快速的终结。现在偶像迭代是很快的，这可以使资本加快变现的节奏。
迎合消费者其实就是征用粉丝的力量。那么有关是否维护了粉丝群体的合法权益，以及它产生社会效应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多方面去考虑。我们讲多元化这个东西，如果只有一种模式的背景，市场的接受度就比较熟悉。对于粉丝经济来说，迎合可能也是有风险的。文化产品如果是完全迎合的，未来可能会受影响。为什么要多元化，是可以引领消费者粉丝，粉丝其实就是一种互动的消费者。
综艺节目要争取遵循“有情有趣，有品有用”的原则去做下去。
必须要有情，即能够有本质的情感共鸣；其次要有趣，让受众参与进去，而且觉得轻松快乐；要有用，就是说让粉丝能够有一种收获，或者说在价值上就说这个好；还有要讲究品位，如果你说完全迎合粉丝，粉丝就是喜欢黄赌毒的，你一定迎合他吗？不行，我们还是要做有品位有品质的产品。
有用有品，让消费者向消费者传递这种独特的价值，然后就可以直接破圈，实现内容的破圈。比如利路修受到广泛关注，实际上就是破圈了。不仅仅是在这个节目里面，它可能是一种社会现象了。我们今天的人一讲到选秀节目就会谈到利路修，那么这是这个人变成一个“社交货币”的体现。这个“社交货币”会引起更多的共鸣，成为人们的谈资。那么通过他我们也可以建构出我们当下年轻人的形象，其实就是要有引领性，所以要把迎合和引领结合起来，其实更重要的是要引领，而不是迎合。
颜值，国际化，男团如何成功破圈？
Q：不少观众认为今年青创选秀众多大热选手颜值堪忧，您认为颜值是否是选秀出道的必要条件？
李康化：我觉得这种选秀节目，颜值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说没有颜值就一定不行。有些人，他在其他方面有一些非常特殊的这种技能，但目前情况下，总体上来说颜值还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看综艺节目的都是些什么人：z世代。这个人群很多，现在全国大概有3.78亿，中国27%的人口。那么你想想打造综艺节目的人，他背后是一个资本的驱动，对不对？他要赚钱。我得赚谁的钱呢？得赚来看我的人的钱。看的人多，广告效应就越强。
有人会投广告，他首先就得关注看的人群，这个人群他的消费的特点是什么呢？就是追求新、奇、异。“新、奇、异”里面第一个就是颜值。年轻人消费，不仅要重功能，而且重外表，对不对？我们以前非常反对买椟还珠，现在有些人就是买椟还珠，我就喜欢外面的壳子。今天消费社会里面人们更加注重这个原则了，是吧？所以这些艺人我们说的不好听一点，（已经被）物化了，他就是我们消费的对象，所以他也要颜值外观也要好看，这颜值是最重要的。
锐杭：我个人认为颜值是偶像的一个重要条件。不过对我而言，对颜值的要求不是说一定需要他是普遍意义上的“公认帅哥”，眼缘也是我对颜值评判的标准之一。不过目前选秀中确实缺少“第一眼帅哥”的存在，大家经过节目组的初步包装出现在观众视野时其实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特点。
▲2021年《创造营》打造的男团INTO1
Q：创造营的国际男团和过去的选秀偶像团体相比有什么优劣？您认为出道后能够达到怎样的“国际化”程度和影响力？
李康化：一些国外的年轻人过来有一个什么好的作用？第一，它可以扩大我们的市场，我觉得还是不错的。比如说你看利路修，不仅仅是中国人在关注这件事，俄罗斯人也在关注这个事情，我这个节目的市场就进一步的扩大了，商业的利益也就进一步的扩大了。这是从资本的运营的角度说。
从我们做产业的角度说，如果一个综艺节目能够吸引更多的国际上的人参与，或者说扩大了国际市场，对于我们中华的文化走出去，让我们的文化产品走出去，这也是一种比较好的路子。文化是一个比较抽象的东西，你得有载体，综艺节目就相当于是一个文化场景，通过文化场景来宣扬。从这个角度说，它也有助于整个文化产业的国际化。
所以我觉得要从两个方面来说，一个是从我们说国家层面，政府层面来说，可以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另外从一个平台运营情况下，我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扩大市场，资本能够更好地获利。再者，也可以调动更多中国观众的兴趣，跟以往不一样，对吧？有一些新鲜的面孔。所以我觉得这种考虑我觉得是很自然的，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锐杭：在我个人看来，与团体配置无关，目前内娱的趋势就决定了不会有发展太好的团体类偶像。现在的选秀出道团包含了太多了商业型因素，虽然选秀主打“民选”，但101体系注定这个节目不可能完全是由观众和粉丝决定；大部分的出道团在经历出道的巅峰时期后，就会变成“突出的个人成员和他的队友们”。
国际男团最大的优势肯定是海外市场，会让国外的资本看到国内的可发展性（但同时海外成员对内娱的冲击也会很大，尤其是对那些没有明确表示热爱中国的成员来说）。目前看来，这个团能不出意外中规中矩地发展就已经算是一种成功。
图片来源于网络
微信编辑丨张淑凡
审核丨王英豪
往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