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雁，南北之间

在万里君临行前一天，跟着他蹭了顿家乡菜——是一家隐于大望路梅地亚中心里的湘菜馆子。万里是湖南岳阳人，他说每次回北京下飞机就会来这吃饭，因为这里的味道最像家。万里是个挑食的人，菌类不吃，内脏不吃，除了空心菜的绿叶菜和西红柿也不吃——可是依然长得很好，原因简单，不吃什么家里就不做什么。

餐厅老板娘黄姨熟悉万里，招呼万里点菜。正值中午饭点，万里看了看店里的人说：“我点些做起来不麻烦的菜吧。”黄姨推过菜单说：“什么麻不麻烦，就点你爱吃的！”万里点了个蒜炒空心菜，这种喜湿热的蔬菜曾经是家里饭桌上的寻常角色，在北京的四年我却快忘了它的味道，没想到重逢竟然是在湘菜馆，但新鲜的滋味依旧亲切。第二道菜是这家店的招牌豆腐，嫩豆腐炸过，喂汁，浇上炒香的肉末剁椒，下饭味道足。万里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嘴里咀嚼着这温柔，脸上写满了“对对对”。

图为岳阳特色豆腐

万里最馋的还是这里的岳阳虾尾——小龙虾取虾尾，虾尾去虾线的精细做法配合以伶俐的舌尖功夫，嗦汁取肉，满嘴裸跑的油辣。万里吃第一颗虾尾时就精确地辨别出胡椒和紫苏的味道，充分说明味蕾就是直到成年都连结着家乡的生物脐带。

图为岳阳虾尾

黄姨给这家店起名叫“雁舍”，因为人们总是南来北往，而这里能够栖居一个个又饿又想家的念头。曾经，黄姨也是一只北上的雁，带着岳阳云梦在北京创业，而今大望路CBD里那家开了十年的湘菜馆就是黄姨的第一个雁舍。黄姨说餐厅是“养”出来的，餐厅里的厨师、服务员、顾客、菜品初始时都得经过磨合和协调，在这一阶段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去理顺各个环节的脉络，去沉淀一家餐厅最根本的基底。万里说有一回晚上十点多来店里跟朋友们一起试菜，朋友们都觉得菜的口味已经非常接近家里的味道了，但是黄姨依然精确地从每个菜里挑出不适宜的地方。即使推迟开业，也坚持要换掉那个让副手给鸡汤调味而不事必躬亲的厨师。

万里第二天启程去南京准备开始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问他租房子了吗？他说没呢，打算走之前稍微看下。万里在找到工作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去南京，这个新城市对他来说，感觉好像也未有太大的挑战，与北京好像真就一字之差。去年夏天一起构思了几支宣传视频，其间聊过未来的工作规划云云，彼时他也迷茫，于是我们互相分析各自可能存有的优势和天赋。他说自己当初转专业去电编，说自己对图像组织构成的直觉体验，说自己小时候爱翻地图图册……当这些断点般线索联系起来时，我们惊讶地发现当年的地图册启蒙引发了今天一个人从北京到南京的迁徙——这是发生于个人身上的蝴蝶效应。

图为万里创作视频文案

人如雁，南北之间。

不过雁去成群，人走独行。

惟愿沿途风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