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我心中的乐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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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声秦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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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陆旭辉
小城的六月,春夏交替,是天气多变的季节。
热热闹闹的“六一”汇报演出结束了,吃过午饭,我顺理成章穿着上午演出穿的花裙子,新凉鞋,洗去脸上已经花掉的油彩,把妈妈给的两块钱巨款妥妥贴贴装进连衣裙的口袋,跟院里的海香、宝燕一起去人民公园。
虽然妈妈在身后喊:别把我钱包丢了,那可比你的两块钱贵多了;虽然还有一篇题为《快乐的“六一”》的作文抓心挠肝地等着我们,但那都不是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我们只想公共汽车快点儿开,快点儿到人民公园。
下了车,公园门口已经热闹非凡。
进得门来,一条巨大的红色鲤鱼以跃龙门的姿势腾在半空,胖乎乎的,跟年画里的胖娃娃抱着的那条一样。它用丰腴的身材充分体现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人们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这句话时常出现在我们的作文里,有了这句话,有了会前会后的对比,这样的作文才会被老师欣赏,甚至被当成范文贴在墙报上。大鱼身后有影壁墙一样的一座假山,四周的喷泉因为节日的缘故喷得异常卖力,“哗哗”的水声好像一支热烈激昂的曲子。但我们无心驻足,因为公园里面有更加吸引我们的东西。
现在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老师说,再过十几年,我们到了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会得到空前的提高,当然精神文明水平会更加空前地提高。现在的小城已经彻底摆脱了七十年代“一条马路一栋楼,一座公园一个猴”的样子了。马路到底增加了多少条,我一直搞不清楚,但楼肯定不只一栋了,至少商业服务楼和朝阳街百货虽然不太高,但那也是楼啊;公园虽然还是只有一座,但动物的品种显然有了质与数的飞跃。
把事先准备好的花生米从口袋里翻出来,对着罩着猴山的铁丝网用力高高地一扔,花生米就从铁丝网方形的小洞漏了进去。蓄势待发的猴子们个个身手敏捷,就算是肚子上挂着小猴的猴妈妈也不让须眉,准确无误地把花生米接住以后,存入腮囊。我听妈妈讲过备战备荒,我想,猴妈妈当年肯定也受过类似的教育,所以懂得把多余的食物存起来,以备她和孩子们的不时之需。女猴子负责生儿育女后勤保障,男猴子才能西天取经建功立业吧,这样的安排很科学。
它们一个个懒洋洋的,我们都来了半天了,它们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站起来,扬起一只前爪,就像我姥姥形容的那样: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可是它们遮住的只有颧骨前面的一小块儿天,因为它们的爪子举得实在有点儿蒙事儿,只肯举到鼻子的高度,应付一下,你愿意给点儿吃的就给点儿,不愿意它们也没意见,松松垮垮地溜达一圈,就坐在地上思考人生去了。一只熊的生长生活乃至生命,大概应该叫做熊生吧,可能它们对此有了太多的思考,所以才看淡了很多东西,以至于从不喜形于色,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
跑到孔雀家的时候,我们撑开花阳伞轻轻旋转,它们就慢慢旋转身体,漂亮的尾翎颤抖着竖起来,开成一面五光十色的大扇子。那是一面绣着成千上万只大眼睛的扇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只眼睛里都蕴藏着美丽的秘密。人群旋即沸腾起来,有的鼓掌,有的欢呼雀跃。
孔雀们更加得意,抖着尾翎,继续目空一切地旋转身体,就像我家的双卡录音机,听完A面会自动翻到B面一样,让围观的我们看尽它们的美。孔雀开屏满足了我们对美的再一次渴盼,也让我这个在N线城市出生长大的女孩子,在若干年后去桂林旅游偶遇一群孔雀的时候,有人大惊小怪,而我只打开阳伞,重复一个童年的游戏,就轻易地让在场的人领略了一次视觉盛宴。
再往里面走,我把一把瓜子扔给笼子里的一只獾子。它的周身漆黑油亮,后背有一条优雅的白色,身材苗条,好像奥黛丽·赫本,又高贵又妩媚,那是一种轻盈素雅的美。灵活的舌头和牙齿用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把瓜子仁分离出来,大快朵颐的时候仍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铺陈在地上的瓜子皮,是它们口吐莲花般的赞美诗里洁白的辞藻,哪像旁边的那匹骆驼,吃草吃得食物中毒一般口吐白沫而浑然不觉。
我们随着人流一起涌向翠道桥。这座桥有着白色的桥栏,衬着桥下风油精一样碧绿透明的湖水。水中的小船在水面漾着涟漪,穿过桥洞,徜徉远去。风吹着临湖照水的柳树的长辫子摇来摇去,又吹到我们脸上,清清的凉,轻轻的香。
来到湖心亭,找个长椅坐下,掏出花手绢擦汗,擦手,再铺在长椅上,把口袋里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拿出来,我们开始了小型冷餐会。我喜欢大白兔,从上海买来的,咱们这儿没有。上海真是个好地方啊,有大白兔奶糖,有起士林泡泡糖,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连衣裙洋娃娃,甚至我妈妈拎的手包、戴的手表上都有这两个字,有的小男孩的运动服上也有。我爸爸每次去上海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买一件我没见过的礼物,以至于我都感觉他是从共产主义穿越回来的。
从湖心亭到儿童乐园的路上,有个叫荷香亭的长廊。不明白为啥一个长廊的名字叫荷香亭,也许长廊所到之处有过一个亭子,还有,这里的水面到底开没开过荷花?这些都无从记起了,只记得有一次隔壁班那个最有文采的女生在写公园一角的作文的时候,对荷香亭有一句话的概述:“一对对情侣,窃窃私语。”我的班主任不服气,到班里私下测验当时代表我们班作文最高水平的我:知不知道什么叫窃窃私语?我虽然没听说过这个成语,但凭借一些小聪明对字面意思的推测,答对了她的提问。老师又问:那情侣呢?什,什么铝?我只知道牙膏皮是铝的,可以卖给收破烂的,老师说的这个铝,压根儿没听说过,于是诚实地摇头。她也对我摇了摇头,怅然若失。若干年后,隔壁班的女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博识多才。她成了小城知名媒体人,而我,始终是一个懒散的业余作者。
因为已经超过了一米一的身高上限,我们被儿童乐园拒之门外。其实我们长大了,长到前所未有的身高以及思想高度,高到不屑于溜进儿童乐园去与小屁孩儿们为伍。
我们慢悠悠啜着酸奶,远远看到公园门口的喷泉已经罢工了。夕阳亮晃晃的,从大垂柳的缝隙中间穿过来,落在冷饮摊的三合板桌面上,也落在我们脏兮兮的脸蛋和散乱的头发上。
公园要关门了,爸爸妈妈也该下班回家了,我们关于“六一”的作文如果写到这个阶段,应该收尾点题了:这真是一个快乐的“六一”儿童节,最后是一个强调我们快乐的大大的感叹号。想到作文,我们就真的回家了。
再到人民公园,已经是2008年。它早已经没有了围墙,猴子们也不知所踪,并且有一个小城的地标性建筑——人民广场以它为依托建立起来,彰显着城市的时代气息。
这里有许多特色的中西餐厅和茶肆酒吧。我在那里的一间西餐厅吃完午餐,顺着小路穿过已经认不出来的人民公园,远远地听到有人喊我,走近看时,是儿时的玩伴鹏生。我几乎已经认不出穿着一身迷彩服的他。他此时已经彻底褪尽当年鬼机灵的模样,而成了一名英武、稳健的武警军官,就像他身后这个保持着原来的影子,却又变了模样的人民公园一样,虽然陌生得难以相认,但一旦认出来,就会在心中升起些许的亲切、温暖、无所适从以及诸多感慨。
我们谈到现在,谈到这座公园,谈到孩子们遇到写景的作文题目,每次写的内容都不一样,鼓浪屿、崂山、日月潭……而我们当年,写景的作文大多是人民公园。
时光的变迁改变着我们,蜕变着我们的小城,然而,总是有些东西,一直都在。
-作者-
陆旭辉,女,70后。热爱生活,偶尔码字,时有发表。
-主播-
王勍,媒体人,业余文艺中老年,冷静客观的头脑下有一颗易于澎湃的心,崇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笃信善良是人最该坚守的信仰。
40年风雨如磐,40年沧桑巨变,改革开放40年弹指一挥间,我们的家乡秦皇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眸、纪念、展望——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和秦皇岛日报社联合主办、秦皇岛日报社融媒体中心协办,面向秦皇岛本土作者,推出“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和“秦声秦韵”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诵读活动。
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活动要求作者以散文和诗歌的形式,记述、讴歌改革开放40年以来秦皇岛的沿革和变化;稿件要求原创,散文不超过4000字,诗歌字数不限;征稿截止到10月30日。
以“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活动”征文活动为基础,利用秦皇岛日报社融媒体中心的平台优势,从中遴选出25至30篇适合诵读的优秀稿件,推出 “秦声秦韵”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诵读活动。征文稿件和诵读作品将于每周在秦皇岛晚报微信公号发布,活动持续到12月30日。
征文稿件一经入选,将从中评选优秀作品,颁发证书并给予相应奖励;同时还将评选出参与“秦声秦韵”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美文诵读活动的优秀朗读者,颁发证书并给予相应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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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高畅
责编:王勍 李蔷
终审:张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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