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视野下女性在城市骑行的挑战和愿景

在南非开普敦(Capt Town, South Africa)外的一个小镇，一位名为Rosie的社区医疗保健人员第一次收到了一辆自行车。在接受ITDP的采访时，她提到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自行车——通常在她的社区，如果一个家庭拥有一辆自行车，男孩或者男人们会优先使用它。然而这一次，这辆自行车是她一个人的——这对她在家和社区间走动看望患者的工作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自行车让她相较以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服务更多的人，而且也是她独立的重要象征。对Rosie和世界上许多如她一般的女性而言，骑自行车是通往出行和自由大门的钥匙。

骑行中存在着巨大的性别差异——事实上，这是交通运输模式中性别不平等的最明显例证之一，并且这种差距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中持续存在。在肯尼亚的基苏木(Kisumu, Kenya)，男性比例占所有骑行者的96%，以及骑自行车出行的比例占所有交通出行模式份额的7%——与之相反的是，在基苏木的女性骑行者比例仅为1%。在巴西里约热内卢(Rio de Janeiro, Brasil)这样的主要城市也出现了相似的惊人比例。当ITDP Brasil在里约热内卢市中心统计骑行者出行比例时，女性占比2.4%-10.9%，男性占比为89%-97.6%。值得注意的是，女性比例较高的一个调查点（26.1%）是拥有良好自行车基础设施的地方。尽管如此，男女比例的不平衡依旧非常严重。另一个例子是，在印度德里(Delhi, India)，21%的出行份额都是骑自行车，女性只占所有骑行者的2%。

基苏木不同性别的出行比例，来自基苏木可持续交通规划。来源：ITDP Africa

骑行者的性别比例差异同时反映一定程度的社会问题——谁可以使用自行车，谁在街道上感到舒适和安全，谁的出行计划被纳入我们的城市交通系统中。骑自行车也可以提供一个巨大的机会，能增加城市中女性的出行机会，并且通过出行赋予她们权利，就像南非的Rosie一样。

女性在骑行中面临的挑战

许多系统性问题造成了这些骑行中的不平等。首先，许多妇女和女孩可能无法固定地使用自行车，导致她们无法学会安全而有效地骑行。在很多其他国家，妇女也无法拥有基本资产（包括汽车和自行车等车辆）因为这些往往主要属于男性。这限制了妇女和女孩上学，做家务，骑车或与朋友一起骑车以及到达工作地点的能力。因为一些女性承担着照顾孩子的责任，她们也会对骑自行车缺乏安全感。很多时候，可以乘载孩子的自行车会很贵且很难找到，同时街道通常不支持安全和轻松的骑行。

骑行中的性别差异明显，男性骑车的比例远高于女性，正如哥伦比亚波哥大看到的那样。来源：Carlos Felipe Pardo, Despacio

道路安全问题也严重影响了女性做出骑行的决定。很多城市缺少受保护的自行车道，而且即使有自行车道，它们通常不是一个连续的自行车网络。我们知道，有物理隔离的自行车道是鼓励不愿承担安全风险的人骑车的最佳方式之一。在里约热内卢的案例中看到，专用且有物理隔离的自行车道与鼓励更高比例女性骑行有关。

女性在公共场所中出行的最大障碍之一是潜在的安全威胁。女性的个人安全感经常受到骚扰和暴力的威胁。《Women’s and Chi’dren's Access to the City》报告详细描述了当ITDP Brasil 与累西腓(Recife)城市中的低收入妇女进行小组访谈时，他们发现骑自行车是妇女积极参与的唯一话题。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她们在步行和使用公共交通时遇到了骚扰和性别暴力。尽管她们在骑车时担心道路安全问题，但受访的女性将骑车看作短途出行的一种很好的方式，可以节约出行成本，使她们出行更快，而且让她们从等待公交和使用公共交通时受到骚扰中解放出来。骑行可以被视为帮助女性打破在公共区域经历性别威胁的一种方法，也是一种让女性摆脱负面公共交通体验的机会。

女性通常在受保护和专用的自行车道上骑自行车感觉更舒适，正如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Jakarta, Indonesia)看到的那样。来源：ITDP Indonesia

利用骑行的力量

针对女性的安全威胁是一个全球性现象，单靠骑行是无法解决的，但骑行是一种女性避免骚扰的重要解决方法。Kate Jelly在《卫报》上的提到，“骑行不能消除女性遭受骚扰或者暴力的风险，但它至少给予女性对路线、速度和出行时间上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并且消除了步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或出租车时陷入危险情况的一些脆弱性。”尽管存在这些系统性的挑战，但我们知道骑行有可能大幅度增加女性的出行机会，也能赋予她们更多独立性和一些免受骚扰的自由。

女性的出行方式通常与男性不同，部分原因是她们承担着照顾孩子和家庭的职责（大部分看护人是女性）。因为这些责任，女性通常要进行更复杂、多模式的交通出行，并在一次行程中结合多个站点，以完成一系列的活动，如买菜、接送小孩、商场购物等。骑自行车可以让她们更加轻松和快速地完成看护任务并且携带更多东西——无论是孩子或物品。骑自行车对婴儿或幼儿也有好处，有助于他们的社会情绪和认知发展。共同骑行可以让孩子与看护者和环境之间进行连接、互动。

女性承担着许多照顾孩子的责任，骑行可以帮助她们更高效地履行职责，特别是如果城市能使女性带着孩子或物品骑行更安全、方便和舒适时。来源：ITDP Brasil

对于时间有限的女性来说，自行车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工具，可以更加快速地到达目的地，并且为复杂的行程提供更好和更划算的选择。骑自行车还提供了一种交通方式，更可能建立起与社区的联系，以及为女性和与她们一起骑车的人提供了更多参与当地活动的机会。最重要的是，骑行让妇女和女孩拥有行动自由，而不是依赖于金钱、父母、丈夫或不可靠的公共交通服务，这会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或者导致她们根本无法出行（Safetipin组织的Kalpana Viswanath教授称此概念为“强制不动”）。一位墨西哥城市的女性骑行者在接受ITDP的采访时提到，没有什么能比她从骑行中获得的自由和幸福更好的了。

为前进的道路指引方向

增加女性的出行机会和鼓励更多女性骑自行车有很多简单的方式。首先，建设连接和受物理隔离保护的自行车路网对于城市来说至关重要，车道需要足够宽，以容纳较慢的骑行者、使用货运自行车或者三轮车的骑行者，或者以家庭为单位出行的骑行者。通常，在城市里建造自行车道时，它们会与BRT系统等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结合，或沿着主要通勤走廊建造。这忽视了连接当地路网的发展，没有认识到女性可能在社区进行看护活动，或者在大众公共交通的外围区域产生的短途出行。我们需要投资建设自行车城市，而不是仅仅是沿着主要商业干线建造不成网络的走廊。

第二，我们需要增加女性使用自行车的机会。理想情况下，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像男孩一样获得骑自行车的机会和鼓励，但可能需要用特殊的方式来实现。这可以通过自行车赠品、赚取自行车计划或者共享单车系统来达成。专门为妇女和女孩开设的自行车俱乐部或举办专门的骑车上学活动都会有帮助。例如在印度，Greenpeace组织发起的“踏板的力量”活动向德里的赞鲁德布尔社区、班加罗尔的穆纳德和拉格尔服装劳动工会的女性劳动者分发了数百辆自行车，并辅助有技术训练。同样也是在印度，参加“Freedom2Walk&Cycle”国际挑战项目的国家举办了超过40个骑行训练营来教授妇女和女孩如何骑自行车。ITDP本身已向医疗保健人员发放自行车，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到达工作场所，如在南非的例子。

共享单车项目-如墨西哥城的Ecobici项目-在女性或其他人口无法拥有自己的自行车的许多城市，增加骑自行车的机会。来源：墨西哥城环境部，自行车文化部门。

共享单车项目也已成为一种给予从前可能没有自行车的女性使用自行车的一种方式。Ecobici，墨西哥城的共享单车系统，女性骑行者的数量几乎是普通自行车出行比例的两倍。40%的Ecobici共享单车骑行者是女性，而女性占普通自行车骑行者的22%。值得注意的是，共享单车并不足以克服普遍存在的性别差距。在瓜达拉哈拉(Guadalajara)，该市实施了一个试点计划，为低收入女性提供乘坐公共交通的补贴，其中包含免费使用共享单车系统，但只有12%的本地女性参与了该计划。

从根本上说，我们需要关注更广泛的社会态度和文化规范，这些态度和规范强化了妇女和女孩在骑行和使用交通方面的社会角色和行为。BYCS，一个的自行车国际组织，在《Strengthening the Human Infrastructure of Cycling》中得出，城市需要关注软性措施，以解决观念、获得自行车的机会、骑行能力和意识等方面的障碍。这些措施包括：更多的共享街道、提高意识的活动、自行车巴士、赚取自行车计划、骑行训练、电动自行车的补贴项目等。

城市需要开始确保他们正在收集有关女性及其出行行为的分类数据，与女性进行访谈来了解她们面临的障碍和挑战，并且实施鼓励骑行的项目。让女性参与规划过程并作为决策者，也可有助于缩小这个差距。Despacio 的Marina Moscoso在 ITDP举办的世界自行车日推特空间中提到，基础设施和街道设计是鼓励女性骑自行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包括了拥有限速的机动车交通、良好的灯光、受保护的自行车道和安全的交叉路口，以及主要街道以外的自行车基础设施。

仅限女性的骑行倡议-例如专用的训练课程或者无车日-可以鼓励更多的妇女和女孩骑自行车，就如在印度的“Freedom2Cycle&Walk”运动中所做的那样。来源：ITDP India

一些政府和城市已经开始在其交通运输模式中以性别平等作为重心。埃塞俄比亚(Ethiopia)发布了一个雄心勃勃的慢行交通战略，寻求在全国增加对步行和骑行的投资。首都城市亚的斯亚贝巴(Addis Ababa)，计划于2028年建成200千米的独立自行车道，以实现自行车模式份额中性别平等的目标。在2021年12月MOBILIZE举办的Deep Dive虚拟活动的问答中，埃塞俄比亚交通部长Dagmawit Moges Bekele反映了这一目标，她谈到她的梦想是看到年轻女孩骑自行车上学，因为“…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没有获得那样的机会，但我相信现在的年轻一代，女孩和男孩，值得有更好的机会。”

如果我们不缩小骑行中的性别差距，那么我们肯定无法成功满足我们的形势所需。Bekele部长在MOBILIZE活动中提到，妇女和女孩值得拥有更健康、更安全和更好环境的机会，而培养以骑自行车为中心的城市可以为此创造途径。为了解决许多紧急的公平及环境问题，ITDP发起了自己的自行车城市活动，致力于以应对气候变化的方式，创建对所有人友好的城市。

最终，如专家Lea Ravensbergen、Ron Buliung和Nicole Laliberte所说，我们需要保证让女性更轻松骑行的同时，也要认识和理解到为何骑自行车会反映出如此大的性别差距。这需要考虑到导致这种普遍差异的潜在社会、政治、经济和历史原因。我们需要总结不同的出行模式，以及性别影响这些出行模式的方式。我们在很多国家的交通中看到了极端性别差距，反映了我们社会中的整体性别不平等。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需要采用系统性和交叉性的方法，首先解决影响世界各地女性的性别威胁和歧视的遗留问题。

观看与分享ITDP为2022世界自行车日制作的关于性别和骑行的动画（下方），并关注ITDP推特空间上关于该话题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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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Aimee Gauthier

翻译 | 王沁玫

排版 | 王沁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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