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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戈涅|为什么我们集体沉默?!

易妹丽 爱丁堡前沿剧展 2023-06-04

观众的沉默,是因为剧场规则,如果此时有一个观众站起来上台去帮助安提戈涅,肯定会被工作人员制止拉出剧场。

作为古希腊人民,我们沉默,则是因为对权力、法律的惧怕,正如安提戈涅的姐姐,她的软弱与妥协。

而这两者,似乎都有着微妙的内在联系。这样一对比,安提戈涅的悲剧则更是将人推向了一种自我反思的情景之中。

导演|目的不是讲几千年前的故事,而是反思当下

这部法国剧团的带有西班牙元素的古希腊戏剧《安提戈涅》在中国上演了。法国剧团,西班牙元素,古希腊戏剧,中国观众等各方面的文化碰撞,以及从古希腊到现代社会的图景呈现,在剧院中进行了“共时性”的交融。所以,我们在看这部戏的时候并不轻松,它想传递的东西纷繁复杂且深刻。可以说,这既是这部戏的优点,非常之丰富的信息传递,然而也让这部剧缺乏对一个问题主要探讨的深度。不过,在演后谈的时候,导演说,他有自己的设想和写作背景。他认为这部剧的目的不是向观众讲述这个几千年的古希腊戏剧故事,而是反思当今社会的各种现象,呼吁自由和公正。正如戏剧中预言家身份的特伊西亚斯说到的那样:第一个因追求自由和公正敢对男人说“不”的女人,安提戈涅,而这个名字也成为后世反叛者的代名词,她的故事将永远地被世人记住并激励着更多人为自由公正而斗争。而导演的现代社会反思从台词中也可以感受到,恐怖分子,无政府主义等现代词汇的运用,以及对性别,女权,宗教,战争等问题的思考。而且,导演透露这部剧是在2014年创作的,那个时候正是法国同性恋婚姻逐渐合法化的一年,社会矛盾激化,出现大量的游行活动。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导演用安提戈涅的悲剧性故事作为依托,以预言的形式,将视角从古希腊转向了现代社会。这个预言的形式恰到好处地架起了安提戈涅和我们现代人之间的桥梁,打破了叙事的时间历史限制。从这个角度看,这部剧的改编是很成功的。

圆形舞台|是斗牛场,也是电影镜头

回到戏剧本身,在演后谈时,我问了导演关于舞台中央圆形装置的象征意味,这里发生了一个有意思的插曲,即关于阐释学的思考,观众看到体会到的内涵也许创作者并未想到。

因为在我的经验认知内,圆形在传统美学层面上象征着一种轮回和命运,从俄狄浦斯到安提戈涅再到克瑞翁,神对忒拜城的命运诅咒从未间断。所以我认为圆形有这样的象征。

但是导演却说自己并未想过这点。设计成圆形是因为联想到西班牙的斗牛场,而圆圈里的红色沙子,象征着这部剧死去的以及因为追求自由和公正之人所流下的鲜血,以及用斗牛场中公牛和人之间的残忍博弈,来比喻安提戈涅和克瑞翁之间带有斗争性的对话。

随后导演又补充到,圆圈是一种具有开放性的舞台设定,也可以象征着人的生活,我们可以随时跨出这个圈子看到社会上存在的多元性(这部剧里面对女权,同性恋,跨性别的理解,就需要人跨出传统思维的圈子)。

除此之外,导演最后还说到圆形的舞台和电影镜头之间的关联,导演认为电影可以有近景远景等的表现手法,而演员在圆形的舞台上可以通过半径的不同,让观众感受到不同强度的声波和微妙的视觉差异。虽然,从我的观剧角度来说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细微的区别,但是我觉得这个设想和设计是十分巧妙和创新的。

电影和戏剧之间的区别是什么?这样的问题一直以来都为人所议论,然而议论的结果却不断地被现代技术和创新的戏剧、电影手法给打破。当然,戏剧和电影必然是不同的两种艺术形式,但是两者是可以互相借鉴共同发展的。

但就南京大学的这场演出而言,在传统的镜框式舞台叠加一个圆形的舞台装置与本身就是圆环形,四周是观众的舞台相比,前者的局限性更大,效果也更不明显。也算是一个遗憾。

先知|一个跨越性别、也跨越戏内戏外的“自由人”

其次,这部剧最大的亮点人物特伊西亚斯,导演直言自己借用了很多阿莫多瓦的电影。我相信很多熟悉阿莫多瓦的人都知道《不良教育》这部带着黑色幽默的电影。

里面有讲述了跨性别异性恋者伊格纳西奥的故事(很多简介称为同性恋,但是其实,伊格纳西奥是生理性别男性和心理性别女性,同时喜欢男性的设定,准确讲是跨性别异性恋者),而特伊西亚斯的形象就与伊格纳西奥的形象相似,两人在不同的艺术文本中起着一个共同的作用,用所谓地大众普通认知的“非人”形象对虚伪和真正丑恶的揭露。

佩德罗·阿莫多瓦导演作品《不良教育》(2004)

前者用自己血泪讲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后者则是以神赋予未卜先知能力的预言家身份,旁观讲述着一个现代的古希腊故事。而且似乎特伊西亚斯的预言也正是以个体形态出现在了伊格纳西奥身上。这样的设定可以说与电影形成了一次较为短暂的互文。

我觉得很惊喜的另一点,则是导演赋予这个角色的权力,在《安提戈涅》中,特伊西亚斯是唯一一个可以完全游走在戏内和戏外的人物,同时也是一把打开古希腊大门通往现代的钥匙

他既是剧旁白,也是古希腊的歌队首领(导演的解释),是剧中的预言家,也是剧外的少数边缘群体之一。这里因为特伊西亚斯的存在,全剧已经将时空关系植入了新的血液,这是这部剧改编如此成功的重要因素。

邓树荣先生导演的全女版《安提戈涅》

我今年在北京看过邓树荣的全女班《安提戈涅》,这一版本的安提戈涅更多是倾向于阿尔托的残酷戏剧中仪式性的呈现,所以全程用肢体暗示着故事的时空延伸,肢体,故事,时空都是匹配着线性叙事。

而法国纯真剧团这一版本的《安提戈涅》在时间问题上已经不再是单纯地线性叙述,而是跳脱式的戏剧演绎。饰演这个角色的法国演员,收放自如,表演也是可圈可点的,演员和角色之间的默契才能融合至完美的状态。

这样的一个角色同时也将观众进一步带入戏剧剧场内部,剧中有一个设定是特伊西亚斯一个手势,观众席的灯就会亮,往往这个时候是台上人物开始对“古希腊民众”自白的时刻,座位上的我们也被赋予了角色。这里无疑是实践了“打破第四堵墙”,将观众纳入整个剧中。

而演员“演讲式”的自白无疑让我们的角色更加真实,我记得安提戈涅在向古希腊人民自白的时候说:你们这些不知道事情真相或者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们冷漠地看着我的遭遇,却不肯来帮助我。

我觉得这段自白很有意思。观众的沉默是因为剧场规则,如果此时有一个观众站起来上台去帮助安提戈涅,肯定会被工作人员制止拉出剧场吧。而此时作为古希腊人民的我们沉默,则是因为对权力、法律的惧怕,正如安提戈涅的姐姐,她的软弱与妥协。

而这两者,我们作为观众,我们作为古希腊的人民之间的沉默似乎都有着微妙的内在联系。这样一对比,安提戈涅的悲剧则更是将人推向了一种自我反思的情景之中。可以说,这样设定是将布莱希特的“间离”发挥到了一定程度。

女权|更重要地是把它看作一个专有新词去理解

最后,关于女权。

这版的《安提戈涅》女性都是带着面纱的,演后谈的时候,有观众提问,这和穆斯林妇女是否有关系?导演解释说,在古希腊的时候演出中女性身份都是要带着面纱,且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性扮演的。

他说自己并不是在说哪一种宗教,而是在谈论一个他觉得可笑的行为。他指出自己觉得特别棒的情节设计,即当安提戈涅没有带面纱的时候,克瑞翁作为一个国王面对这个反抗他的女人居然不敢与她对视。他觉得这是很讽刺的。

整部剧的台词中也有很多涉及到女性与家庭,男权对女人生育职责的强制赋予。当然,本身《安提戈涅》就代表着女权意识的觉醒。所以整部戏剧是充满着反抗压迫,追寻自由公正精神的主题是被反复述说的。

而与安提戈涅对比,姐姐伊斯墨涅则是男权的帮凶,她自己作为受害者同时也在做着加害者的事,这是一个愚蠢而又不自知的角色。而第三个女性人物,欧律狄刻,只在最好的场景出现,她捧着血沙,做着仪式性的动作。这是对她儿子的祭拜,也是对死去反抗斗士的祭拜入学来在南大看的第一场戏就是关于女权的,让我觉得十分幸运感动。其实,我一直觉得女权这两个字不太准确,我们给这两个字赋予了很多超出它本身字形字义的东西。

女权,即人权。或者说女权,其实就是一种颠覆,对旧有男权体制的一次反抗和对逻各斯中心主义重新书写的可能性。总之,女权不能仅仅成为一个旧有的历史词汇,更重要地是把它看作一个专有新词去理解。戏剧的魅力也许就是在于对这个世界社会,自我进行反思和批判。作者:易妹丽 首发于2017年9月9日链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50080184671712




法国纯真剧团版《安提戈涅》


2019爱丁堡前沿剧展

经典再来|第四度中国巡演

2016法国阿维尼翁Off艺术节大热作品

《安提戈涅》京沪双城同步开票


拉开索福克勒斯的帷幕

由阿莫多瓦为他涂上艳丽的唇色

用加西亚·洛尔迦的笔触

雕琢出金发碧眼的天真女郎

今时今日这出悲剧题为

“安提戈纳”(Antígona)!



剧情梗概

僭位为王的克瑞翁,将波吕涅克斯视作城邦的叛徒,并勒令任其暴尸街头,不许安葬、不许任何人前往悼念。波吕涅克斯的妹妹安提戈涅无法接受这样一种不人性的结局,冒着石刑的危险,独自将她哥哥的尸体埋葬。克瑞翁得知后,判决安提戈涅死刑,安提戈涅放弃了忏悔求生的机会,坚持信念,最终自缢身亡,克瑞翁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后也相继自杀……国际媒体评论这部戏剧作品描绘了在这个世界上真实而绝对存在的抗争……安提戈涅,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在全世界面前发出了一声呐喊!——《法国黑貂期刊》 一部令我们审视过去、展望未来同时与现代紧密融合的佳作。——《自由报》一条圆形剧场的跑道,异装癖男演员让人联想起奥利维亚·毕的“小刀小姐”,一场沙子与血的盛宴……演员们精湛的演技不乏诙谐幽默的成分,但深刻表现了一种永恒的抗争:我们有权力说不!——《普罗旺斯阿维尼翁》纯真剧团重拾索福克勒斯的经典剧目,并将其置于铺满红色沙子的圆形剧场中。带着洛尔迦的悲剧情怀与阿尔莫多瓦的电影手法, 充满着抗争和反叛的意味。说着脱口秀的特伊西亚斯,DJ,唱诗班,这是颠覆性的安提戈涅!让-夏尔·雷蒙德(导演)不落俗套的译作改编和舞台呈现。——《法国黑貂期刊》 除了充满活力的舞台表现外,幽默和音乐也是本剧的亮点。尤其是特伊西亚斯以占卜者的身份出现,让人忍俊不禁。在他的带领下重新审视安提戈涅的世界,被演员们丰盈的戏剧天赋感化,你一定会醉于其中,获得一种新的活力。——《普罗旺斯阿维尼翁》




现已开票丨《安提戈涅》双城热演


上海|上海大剧院·小剧场 10月30日-11月3日
(扫码在大剧院官网购票)

(扫码或点击“阅读原文”在大麦网购票)
北京|隆福剧场  11月5-6日(扫码购票)

演出时长:80分钟

适宜年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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