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暴力、歧视、腐败、自然灾害…我们的世界怎么了?
事情很糟糕,并且感觉它们越来越糟了,对吧?
战争、暴力、自然灾害、腐败……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我们很快就会耗尽资源,除非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这是大多数西方人在媒体上看到,并萦绕在脑海中的画面。
我称之为过度戏剧化的世界观,它充满了压力与误导。事实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口都处于中等收入范围。也许他们不是我们所认为的中产阶级,但他们也并非生活在极度贫困之中。他们的儿女也会去上学,他们的孩子也都接种了疫苗。世界的进步也许不是体现在某一项措施或者某一年上,而是在逐步逐年中不断得到改善。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人类的预期寿命增加了一倍多。尽管世界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但我们仍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过度戏剧化的世界观会使人们得到最消极的答案,而这并非简单地由于过时的知识所导致。经过几十年的演讲和实验,我终于明白,这种过度戏剧化的世界观是由人类大脑的运作方式决定的。数百万年进化使人类大脑形成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这种本能曾帮助我们的祖先在一群狩猎者和采集者中生存下来。我们渴望糖和脂肪,当食物短缺时,它们曾经是拯救生命的能源,但如今这些渴望使肥胖成为全球最大的健康问题之一。同样,我们对八卦和戏剧故事也颇感兴趣,这些故事曾经是新闻和有用信息的唯一来源,但这种对戏剧的渴望会引起误解,并有助于创造一种过度戏剧化的世界观。
我们仍然需要这些戏剧化的本能赋予世界意义。如果我们仔细地筛选每一个输入,并理性地分析每一项决策,那么正常的生活将不复存在。正如我们不应该切断所有糖和脂肪的摄入一样,我们也不应该让外科医生去除大脑中处理情绪的部分,但我们需要学会控制我们的戏剧摄入量。
毫无疑问,世界上仍有许多糟糕的事情。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冲突导致死亡的人数一直在下降,但叙利亚战争改变了这一趋势。恐怖主义呈现上升趋势,过度捕捞和海洋恶化确实令人担忧,濒危物种名单也变得越来越长。人们很容易就能觉察到世界上发生的所有糟糕的事情,但人们却很难发现美好的事情。而人类进步的无声奇迹过于缓慢和碎片化,以至于无法成为新闻。过去20年以来,赤贫人口的比例几乎减半。但网上民意调查显示,在大多数国家,只有不到10%的人知道这一点。
1966年赤贫人口占比50%,2017年这一比例下降到9%
我们会本能地注意到糟糕的事情,而非那些美好的事物,这与下面3个因素有关:
对历史的误解;
媒体的选择性报道;
那些长久以来被认为是糟糕的事情,一旦有人说它们正在好转,很容易招来批判。
几个世纪以来,老年人用浪漫主义教育年轻人,并坚持认为事情不像过去那样了。这的确是事实,因为大多数事情比过去更糟糕。但从世界各地不断传来的负面新闻却加剧了这种误解的发展趋势。
即使在人类世界大规模发生并影响了数百万人的情况下,渐进式改革的故事依旧极少能成为媒体报道的头条。而由于新闻自由和技术的不断进步,我们听到的灾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这种改进的报告本身就是人类进步的标志,但它给人的印象却恰恰相反。与此同时,活动人士和游说者设法让每一次经济的衰退趋势看起来都像是世界末日,用耸人听闻的夸张语言和预言吓唬我们。在美国,暴力犯罪率自1990年以来一直在下降。但每次发生可怕或令人震惊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危机,大多数人就会认为暴力犯罪正在恶化。
你肯定觉得我在说世界正在变好,就像我告诉你一切都很好,这让人感觉很荒谬。我同意,一切并不都是美好的,我们仍然应该保持关注。只要世界上仍存在飞机失事、可预防的儿童死亡问题、濒危物种、气候变化怀疑论者、男性沙文主义者、疯狂的独裁者、有毒废物、被关在监狱里的记者以及没有接受教育的女孩,我们就不能放松。但是,一味忽视已经取得的进展同样是荒谬的,而随之而来的失去希望可能是毁灭性的。当人们错误地认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善时,他们可能会对那些实际发挥着作用的措施失去信心。
那么,应该如何帮助我们的大脑意识到事情正在好转?让我们把这个世界想象成保温箱中一个病态的早产儿。一周后,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她必须留在保温箱中,因为她的健康状况仍然不甚理想。那么,说婴儿的情况正在改善有意义吗?当然有意义。那说她的情况糟糕有意义吗?当然也有意义。说“事情正在改善”意味着一切都很好,难道就无需担心了吗?并不是这样。它既糟糕又在逐渐好转。这就是我们该如何看待世界现状的方法。
以女性的教育问题为例。当女性接受教育时,劳动力变得多样化,并能够做出更好的决策。而受过教育的母亲会有更少的孩子,因此更多的孩子能存活下来。母亲也会在每个孩子的教育中投入更多的精力,这是一个良性的变革循环。在处于小学年龄段的孩子中,女孩的受教育率是90%,而男孩的受教育率则是92%。在最贫穷的国家,特别是中等和高等教育领域,教育仍然存在性别差异,但这并不能否认已经取得的进展。
请记住,媒体依靠戏剧化来吸引你的注意力。负面故事比正面故事更具戏剧性,而在长期改善的背景下,从暂时的衰退中构建一个危机故事是多么简单。因此,当你听到可怕的事情时,请平息自己:我听到了全面的信息了吗?有积极的进展吗?
这就是“事实性”:理解是心态平和的源泉。就像健康饮食和规律运动一样,它可以也应该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开始练习吧,你会做出更好的决定,对真正的危险和可能性保持警觉,避免因错误的事情而倍感压力。
本文作者:
汉斯•罗斯林是一名瑞典医生、学者和统计学家,他于2017年去世。本文节选自他死后出版的《真相》(Factfulness)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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