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人节遇到科学
爱情是海浪汹涌,是一浪又一浪的兴奋、喜悦和迷恋,冲荡恋爱者的心神和意识,激发炽热依恋,有时甚至会掀起忧虑和恐惧情绪的狂澜。它是一种令人上头的烈性情感混合物……
美国密苏里大学的行为神经科学家桑德拉·朗格斯拉格(Sandra Langeslag)博士是研究爱情心理学和爱情生物学的专家,长期致力于借助社会学、统计学和脑科学的工具来科学解读爱情,其中包括“爱情是否会分散注意力”这个问题。
爱的味道,脑波知道
爱恋的发生发展得太快,快到让你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发生了什么”。许多研究人员选择以下两种大脑扫描技术来解读“恋爱脑”中的故事。
脑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创建大脑的图像,揭示在不同情况下最活跃的脑区。
事件相关电位(ERP),也叫诱发电位,可测量大脑对某一刺激进行信息加工时,大脑皮层电位的变化,能客观反映大脑认知和判断等高级思维活动。ERP具有高度的时间分辨率,能给出毫秒级信号。
朗格斯拉格表示:“我主要使用ERP来研究注意力。当我尝试解析恋爱中的大脑时,我会给研究对象展示他们心上人、好朋友,或陌生人的照片以及其他相关信息,同时借助ERP系统测量他们的特定脑电波,这些脑波能反映注意力水平——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在看到心上人时的脑波信号最为强烈。”
朗博士所测量的脑波信号由两部分组成,分别与即时注意力和持续注意力相关。无论即时还是持续的注意力,只要是对爱人的注意力,它都是最高水平的!
“这就好比,你的意中人是一个脚踩七色彩云的盖世英雄,那么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你的脑中都会持续出现那片彩云,那个英雄,而当你忽然看见天空中飘来一片流光溢彩的祥云,你会即时对它投以极大关注,感觉到英雄要来娶你了。”
朗博士不光研究大脑对爱的注意力,还调查了爱对工作注意力的影响,并得到了符合预期的答案:如果有心上人在脑中牵扯注意力,调查对象的任务表现就会受负面影响。(爹妈不让孩子在学习阶段谈恋爱好像很科学唉。)
其他科学家使用类似技术观察了伴侣和陌生人组合各自互动时的大脑电信号,发现浪漫的情侣相比陌生的配对,在互动时呈现出更高程度的“神经同步”。
行为神经科学家佐伊·唐纳森(Zoe Donaldson)教授表示:“这种神经同步程度与互动双方的情感联系程度相匹配。”
恋爱脑与荷尔蒙
催产素号称“拥抱荷尔蒙”或“爱情荷尔蒙”,因为它与社会联系有关,并会在性爱过程中释放。但荷尔蒙不止一种,我们显然不能将催产素单独列为真爱源泉。
更合理的解释是一组激素的混合物在人体内以特定方式相互作用,导致我们相爱。
菲尔普斯指出:“大脑里有三个区域,就像神奇的三部曲,与三种关键激素相互作用:多巴胺、催产素和加压素。”
这些激素各自具备不同的功能,是大脑与激素的相互作用,才让它们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三个脑区分别是:
中脑腹侧被盖区(VTA),能释放多巴胺。
伏隔核(NA),含有许多催产素受体。
腹侧苍白球(VP),含有许多加压素受体。
VTA、NA、VP是相互关联的奖赏系统,它们会在药物或与爱情相关的激素的刺激下做出响应。
VTA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爱情体验的开启者。它会使用神经递质将多巴胺等素输送到与不同功能相关的脑区。
NA则将浪漫爱情的愉悦感觉与人体感觉系统联系起来。我们有时会将某段歌曲,某种气味甚至色彩与自己的爱侣相关联——正是由于神奇的NA在发挥作用。
VP主要参与处理动机和奖赏信号,巩固与这些奖励感觉相关的某些行为。
多巴胺既能激发一段恋爱关系,又能帮助维持这段关系。相关动物研究显示,不同的受体(例如催产素受体、加压素受体)对“坠入爱河”“保持关系”和“分手告别”等不同爱情阶段有响应。
研究社会联系和爱情的生物学家苏·卡特(Sue Carter)表示:“荷尔蒙之间存在一种美妙的时间性的协同关系,推进爱情阶段。”
介导奖励和动机的伏隔核内的催产素受体,是解释许多个体行为差异的关键。科学家们发现,NA区域拥有更多催产素受体的人或动物,更有可能创造一段厮守终生的爱情。
北美草原田鼠(prairie vole)历来以对爱情忠贞不二而闻名。2003年,研究人员把这些爱情模范的催产素和多巴胺受体给阻断了,结果发现它们不再一夫一妻不再与子偕老。
多巴胺受体被抑制后,草原田鼠与陌生对象互动的倾向增强;若受体被激发,田鼠与伴侣互动的倾向则显著增强
失恋的故事咱可能永远不懂
根据朗格斯拉格的说法,我们“爱上别人”的次数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当然,我们是很难直接测量失恋这种事情的,一方面在于它过于微妙和私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们在回顾一段关系时可能会应用记忆偏差或情绪保护策略,调查者往往得不到最真实的信息。
卡特表示:“爱情可能会慢慢淡去,也可能以某种非常激烈的方式崩塌。不同的结束方式在生物层面上的呈现也不同,对人情绪的影响也不同。”
若想更深入解读失恋,科学家或许可以进行这样一项长期研究:测量情侣「从开始一段关系前到结束这段关系后」的激素水平。
然而这种研究的难度太大了,不光因为它历时漫长,也因为像催产素和加压素这样的激素通常只能在血液或唾液里检测到,距离大脑有一定距离,而且可能无法反映真实的大脑状态;更重要的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朴素道德观注定研究者无法控制目标对象的分手时间。
另一方面,即便目标对象真分手了,我们也无从知晓其真正的分手原因(这类社科调查不可能像情感侦探一样去挖掘生活细节)。用卡特的话说,“假设A和B分手了,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他们不再相爱了,还是A的催产素系统与B的催产素系统不相兼容?”
“当然,我们现在很明确爱情生物学的存在,我们对爱情涉及的分子和大脑区域有了一定认知,已经解决了一部分谜团——或许,爱情的科学能帮助我们拥抱更好的爱情,更科学地守护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