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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日记接力之34:直笔记大疫,启蒙发新声

一砚翁 二湘的十一维空间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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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读者日记


题图: 离田园最近的地方。(照片由作者提供)
当哀愁不再是个人命运的喟叹,而是对苍生大地的悲悯,哀愁便升华为一种境界,这境界叫高贵。




直笔记大疫,启蒙发新声
———方方日记的历史价值和文学意义

文/一砚翁


疫情期间,我也是方方日记跟读大军中的一员。奈何年届耄耋,老是跟不上趟,难做到像年轻人那样熬夜到凌晨,以求先睹为快。由于不时有极左人士提醒,阅读时总是带着革命警惕性寻找反动派,遗憾的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影子,倒是一位直笔写史、勇发新声的作家形象突兀于眼前。

日前,上海一位诗人朋友给我发来手机完整版,重读一遍,更感到方方的难能可贵。我相信,这60篇文章将以它宝贵的历史价值和深远的文学意义留在人心,传至后世。

方方日记的历史价值不仅在于记录了这次大疫的真实状况,更在于弘扬了我国古代史学先贤的直笔传统。这传统启始于春秋时的晋国董狐,发扬光大于西汉的司马迁。董狐尊重史实,秉笔直书,不阿权贵,敢于问责当朝宰相赵盾,在史策中写下“赵盾弑其君”,史称董狐直笔。司马迁写史“不虚美,不隐恶”,连汉武帝的缺点也敢写,史称实录精神。

于此可见,我们祖先的精神起点很高,高得不可企及,人们仰望千年,而践行者却寥若晨星。这也难怪那些史官。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大都实行文化专制主义,文-字*狱频有发生,逼得史官们对当朝事只能誉美,只能隐恶,“为亲者讳”、“为胜者讳”便成了惯例。

谁说历史不会倒退?在某一方面有时一退千年!远的暂且不说,近七十年来,中国发生过多次灾难,有天灾,更有人祸,可是泱泱大国,文人无数,如实作现场记录的竟然了无一人!今天幸遇改革开放,幸有勇者方方,敢道实情,敢讲真话,写疫情不避惨烈,写官场不讳其昏,追其责毫不留情,批极左痛陈其害,忧国忧民,侠骨衷肠,良知昭然!

在其笔下,古代良史的优良传统又现微光。久违的声音,弥足珍贵,缘何笔伐汹汹,谣诼四起,欲置死地而后快?老夫真不明白某些人到底是何居心!

方方的文字,是日记体散文。因此,我想更多地从文学的角度来解读。文学是抒写情怀的,而情怀决定眼光。官员与作家不同,官员的眼睛是向上的,只要封建的依附关系存在,他们的姿态就很难是别的样子。而优秀的作家眼睛是向下的,他们倾情于社会底层民众,时刻关注着他们的生态和命运。这多半与他们蕴含着人间大爱的悲悯情怀有关。正因为有此情怀,他们才能把民间疾苦化作笔底波澜,从而写出温暖人心的伟大作品。

我读方方日记,最感动的正是她的人道情怀,最敬佩的是她的批判精神。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有温度,有态度。直笔本身也是一种态度。从总体看,方方写了三种人和事,也大致表达了三种不同的态度和情绪,体现了作者坚定的人民立场和鲜明的爱憎。

首先,她重点关注的自然是灾难中普通的武汉人。记录了死亡的惨烈,人们的悲伤、焦虑和无奈。作者身在其中,感同身受,深切同情。同時对他们的坚守、坚韧和无畏的奉献精神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多处记述医护人员的无私无畏,青年志愿者的默默奉献,快递小哥和环卫工人的辛劳,指出正是他们“镇定了这座城市的心”。她还动情地说,只要同普通劳动人民对上几句话,心里就踏实了许多。挚爱深情,溢于言表。

因为爱之深,所以才责之切。于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她对那些失职的官员和误判的专家总是那样不依不饶,一路追责,对害人的官场陋习和社会弊端总是毫不隐讳地予以揭露和批判。

在这类文字中,我分明地看到作者的复杂心情:悲伤,忧愤,焦虑,哀愁,无奈,真乃五味杂陈。她说:“疫情暴露出我们的社会疾病比冠状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因为没有医生,也无人愿治。想到这个,心里无比悲伤。” 悲从中来,只因忧国忧民,岂为一己之私?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家国情怀吧。

当哀愁不再是个人命运的喟叹,而是对苍生大地的悲悯,哀愁便升华为一种境界,这境界叫高贵。哀愁酿造了高贵的灵魂,也成就了文学。著名诗人季振邦说:“诗都是由哀愁催生出来的”。方方日记何尝不是?

不知道方方事先有没有想过,在当下人们还不习惯听取不同声音的社会环境下,自己的取道会不会遭到非议?我看到的事实是,当几个极左人士跳到面前时,她一反记述普通劳动者时的温情脉脉,变得毫无惧色,敢于直面对冲,横眉冷对,表现出绝不与之媾和的战斗姿态。这形象让人想起疫情发哨人艾芬后来说的那句话:“老子偏要说!”

方方说得也确实好,尤其是给那个“高中生”的回信,堪称绝妙。文章对自我排毒自我觉醒的心路历程作了坦诚的披露,在娓娓道来、循循善诱的平和语境中,提出了一个严肃的人生课题,即如何冲破极左思想的禁锢,找回失去的自我,学会独立思考,维护人的尊严。警世之钟与千万读者相应和,共同发出了新启蒙的先声。

中国文学从鲁迅往后,少见批判锋芒,多见谄媚之态,难觅硬骨身躯。文革期间,遭政治绑架,极左纠缠,几近荒芜。改革开放初期,一批作家挣脱锁链,反思现实,开垦荒园,结出“伤痕文学”之果。

可正当方兴未艾之时,又遭极左文艺思潮侵袭,指责其不写光明,专写阴暗,抹黑现实,与今天某些人对方方日记的批判如出一辙。幸有当时高层发话才幸免于难。遗憾的是,此后虽经奋斗,终未形成大势。

今日方方唤起战友千百万,正与极左文艺思潮进行第二次交锋,前景如何,实难以预料,但无论怎样她的贡献不会磨灭,这就是:发启蒙之声,开创作新路,弘扬批判反思精神,捍卫了文学的独立,维护了作家的尊严。诚如作家阎连科所说:“要感谢方方,是她捡起了作家和文学掉在地上的脸。”

正因为此,我支持方方,致敬方方!

八旬老翁在苏北小城,遥祝武汉城里的方方安康。

(2020年4月26日)

【作者简介】一砚翁:一八旬老头,做过媒体人,当过地方官。现居苏北一小城,离田园最近的地方。老来以读书写作自娱。方方日记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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