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出生三天对人笑的小佳后来怎样了？｜二湘空间
《匆匆那年》剧照 图源网络
小佳的童年
文/郑雪华
小佳家邻村的玉丰中学，教育资源是滨海县垫底的村办中学，自从开办至结束，从未考取过一个大学生和中专生。小佳五年级时， 玉丰中学生源严重不满，只好从附近村小五年级的学生中挑选。彼时小佳学习不算顶顶好， 年龄还是最小，被要求去考试通过后，大字不识的父母虚荣心作怪，没有半点担心，炫耀地送小佳去读初中。
十一岁的小佳在初中学校里与班上同学年龄差平均在三岁左右，最大的男生比小佳大五岁之多，所以小佳与同学之间根本没有共鸣的语言， 融入感极差。班主任是数学老师，中师毕业第二年，极帅，数学课讲得通俗易懂，深入浅出，旋即成为小佳心中的男神偶像。老师对小小的小佳却很没信心， 每次讲课后， 总是询问坐在第一排的小佳， 能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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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就住在学校门口，小佳吃住就和外婆在一起。有时四姨会把外婆带走去住上一大段时间，小佳就在学校蒸饭吃，睡在外婆家。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每天得请附近的女孩陪着。小佳写作业到很晚， 不能跟人家女孩一起说笑和玩耍，因此，每天央请别人是一件特别为难的事。
学校的住校生每顿蒸饭吃，学生自己用铝制饭盒到河里淘米加水放到蒸饭车里。小佳发现，蒸饭时米少拿一些， 水放足够，同样能蒸出一盒饭，为此，小佳吃了大半学期的厚粥烂饭，居然还暗自嘲笑别的同学真“呆”！
班主任老师知道小佳外婆不在家，每天中午会拿一个食堂脸盆，把小佳饭盒放脸盆里， 然后再取一碗老师的菜放饭盒上面，让小佳端回家吃。老师的菜很好，每天轮流能见肉、豆腐、猪肝等好菜，特别味美！吃了二十天后，食堂事务长张七爹跟小佳说，让你妈拿五块钱来交这些天的伙食费。小佳暗自懊恼，感觉花费太大，自此再也不去吃一口老师的菜。
初一结束时学校里很多同学转学出去读书。母亲打听到本乡另一所村办中学三洪中学的校长是远房亲戚，便转了很多弯绕，央请帮小佳也转了学。班主任老师同期也调回乡中心小学任教。此后三十年才见，老师已入仕途，主政一方；小佳身在江南。再聚时老师对身高只有160cm的小佳宠溺地笑说，长这么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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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洪中学本来教学质量好，初一暑假全体又补课一个月；小佳则散养一个假期，初二开学又停课在家等待一周。去三洪上课的第二天跟班上同学一起测试，拉下的课程，小佳都不会，每门都不及格。同桌大东是小佳同宗侄儿， 大小佳两岁，玉丰中学一起转学过来的。大东本来学习很好， 为了精益求精，初二再留读一年。考试时大东看小佳抓耳挠腮，悄悄地把试卷推了过来，尽管不会，小佳还是拒绝了大东好意。
央请转学的过程中，老农民父母不懂谦虚保留，把小佳在玉丰的成绩和盘托出，甚至可能还带有一点吹嘘。语文老师看到测试成绩，生气地责问小佳， 就你这样还叫学习成绩好啊！小佳无地自容。
初二开始小佳课堂上会打瞌睡，无法自制；不瞌睡沉浸式听课时又会不自觉地抠挖鼻子；住校一周穿的外罩衣会很脏很脏；这些被老师课上课下批评多次！小佳非常自卑，非常想念原来的老师。一次作文题目《我的老师》，小佳写了班主任老师，但是内容写得非常不好， 被语文老师大骂是狗嚼蛆。
初二下学期英语竞赛，小佳意外考得班上第二名，难得超过同桌云，高兴得想笑又不敢笑， 怕云生气。第二天， 英语老师私下叫小佳去他宿舍， 问这次英语竞赛是不是抄了云，小佳欲哭无泪！竞赛奖品笔记本小佳拿到就撕了扉页。中考英语小佳全乡第一，后辈孩子请教是不是因为喜欢才能学好， 小佳坚定回答：不喜欢英语！
在三洪最快乐的日子，还是和云，建华，坚一起学会打扑克五十k。建华有一副扑克，她妈妈是学校保管，四个人躲在学校保管室内打牌， 被建华妈妈发现，收走扑克。彼时四个人中小佳成绩最差，建华妈妈对云和建华说， 不要跟小佳学坏！扑克被收走后，云和小佳就用白纸画了一副扑克。晚自习前，小佳和云合伙去买两角五分一包五香瓜子，回来数颗均分。晚自习是煤油灯照明，每天轮流擦玻璃灯罩，为了擦得更亮，云的手经常被灯罩玻璃割破。晚自习课间，两人在昏暗灯光下用画的纸牌对博， 嗑五香瓜子。云的父亲是乡间名医，云说她以后也要做医生，小佳则没理想。多年后， 云是沪上著名的儿科重症医学专家；小佳只是偏安一隅的影像医生。
初三毕业前，物理老师让小佳回去告诉父母，她年龄小可以去读高中。母亲问高中能转户口吗，答不能，母亲说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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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实习是在盐城三院，忙碌又充实，实习医生多为男生，小佳颇受照顾又爱能巴。入病房第一天，早晨主任查房记录口头医嘱，早些实习的师兄们都已是熟练老手，小佳菜鸟一只，但抢来活计却毫不客气。主任说“地奥心血康”...小佳脑袋里对药名一片空白，毫不犹豫地写下“第二心血康”，事后还要师兄们帮着修改错别字。
实习期学校实习生宿舍区多了一帮外校男生，毗邻她们而住。一日午后，和好友信步而归，私语间路过男宿舍，引来阵阵群嚎，她俩落荒而逃，留下大片哄笑声。无意间瞥见建平没有起哄，倚门而立，宽厚地笑着，算是认识。
数日后学校食堂偶遇，建平问：饭后我们一起去城西影院看电影， 怎么样？好啊！小佳回答之干脆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因为看过《往事悠悠》，小佳不喜欢张艺谋，继而不喜欢他的电影。建平劝说：看一次吧，说不定慢慢会有点改变的，将将就就看完《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秋菊打官司》之后，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小佳喜欢吃羊肉串，喜欢吃糖葫芦。建平说， 糖葫芦太脏了，不能吃，下次带你去看看怎么做，你肯定不会再吃；羊肉串火烤过， 应该没有细菌。吃的时候，建平还是会嘲笑小佳嘴上的疱疹是羊肉对她的“报复”。
春天的晚上，小佳和建平在越河西路散步聊天，路边饭馆里出来几个醉酒的小青年，拉住他俩要求给他们买香烟。小佳吓得大哭，建平用力扳开拉出小佳， 对她说：快跑！小佳真的跑回学校，独留下建平一人应付。事后小佳有点内疚， 有点自责，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发誓晚上再也不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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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星星点灯》流行，郑智化的的声音大街小巷的。下班回学校的路上，五音不全的小佳突然间没有由来地觉得“风雨中，那点痛算什么”这句歌词特别好听。生日时，建平送《水手》盗版磁带作生日礼物，小佳借同学录音机放，觉得音色音质都非常不错。
实习的日子漫长又焦虑，国家是管分配工作，小佳得回滨海；家里没有后台关系，又不想去滨海乡下单位。毕业大考后当天，建平来看小佳。车站送行，想着日后很少会见，建平哽咽地小佳说，我会想你的！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进站；小佳木木地，没眼泪。工作后每每无锡回滨海的夜班车路过龙堤，小佳会想，此刻建平在做什么。
微信使用流行后，小佳联系上实习时舍友季平。闲聊时季平问为啥和建平没有后续，小佳则老实地回答：我们关系确实不错，但是没有恋爱，他从没有想过要娶我，我也从没想过嫁他。季平大笑说，那有点惨，小佳不觉得惨，相反，那段日子如果没有建平该会有多么的呆板！
工作后，曲折多多，心底里觉得自己叫小佳的时光应该被尘封，真正开始叫雪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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