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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怀疑中国专家的能力,但也不太相信他们的人品

李清晨 李清晨
2024-12-03
(中国专家共识的)主要问题是这些纷纷出炉的共识有相当一部分质量实在不高,文字和内容都让人有「行色匆匆」、「急于求成」的感觉;有些只是几位关系近的专家拉在一起,就订一个共识,实际上只能算是几个专家的个别意见;上述这些共识很大一部分制定过程不够规范、严谨,往往是个别专家写一个比较完整的「大综述」(或者甚至让学生先写一个),找出一帮专家来提几个意见,修改后签上字,就完成了。
陈进宏 钦伦秀,公众号:丁香园普外时间专家共识,能够更好指导临床工作吗?


科普二字似乎已经算作一个网络流行语了,但人群中多数人对科普的态度经常只是叶公好龙或者是买椟还珠。
狭义的科普,是指在以非专家受众为主体的环境中,旨在传播科学知识、方法和实践过程的任何有组织的行动。
医学科普所以广受关注,主要原因还是公众很重视自己的健康情况,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更关注的还是医学的实践层面即诊疗部分,而对医学原理及其背后的历史就没那么关注了,而后者才是一切科普活动中最精髓的部分。
只关注技术层面,结局很可能是只收获了孤立的事实和支离破碎的信息,而无法建立健全现代人最需要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
尤其是,很多人对医学信息是否可靠的判定标准仅仅是看这个观点是谁说的,倘若出自某个大人物,那很多人就会不加质疑地全盘接受,且不愿意看到不同的观点,如果有人用证据和逻辑来反驳这位大人物,就极有可能会招致很多的反感甚至攻击——难道你比某某还厉害么?
这样的思维方式,属于典型的诉诸权威,相当于把自己的脑子直接交付出去了,好处就是省了思考的气力,缺点就是一旦对方辜负了众人的信任,做出了有违学术良知的阐述(比如推荐某些疗效不明且有潜在危害的药物或疗法),那么就会让很多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可能是人类思维方面的一个 bug,在从前,它可以表现为对神祇的崇拜,也可以表现为对皇帝的跪拜,而如今,上帝已死,王朝终结,但人心却长进不多。
让有些人使用一下自己的脑子,简直比让他们去死还难。
用龙文章的话来讲就是,死都不怕,就怕用脑子。
网络上关于循证医学的讨论看似热闹非常,其实只是小众的狂欢,基于循证医学原则提出的医学观点,通常在社交媒体上却远远敌不过铺天盖地的伪科学谬说。
就医学行业内部本身而言,在医务界不断积累着与疾病做斗争的宝贵经验的同时,也在加速生产不真实不科学甚至有违伦理的医学证据。‍‍‍‍‍
不客气地说,这些质量低劣的医学信息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出自中国专家之手。
比如在刚刚过去的数年中,在有关 covid-19 的数版诊疗指南中,我们就明显看到了多处严重违背科学精神违背循证医学原则的诊疗建议,有几条建议的荒唐程度已经不能用疏忽大意来解释了。
在那种几乎是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在那种肯定会被医史学家存档的医疗文献里,有些人居然就敢那么干。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那些出于一己私利不惜出卖学术良知违背科学信念的专家,在后人书写的关于这次疾病流行的历史中,一定会占有一席之地,即使他们没有在那些指南中署名。
证据金字塔
从以上两图提示的证据级别强度来看,我们不难发现,动物实验和专家意见的证据级别均较低,也就是说,即使一位专家在没有利益关系的前体下独立给出的医疗意见,也只能位于证据层级中的最低端。‍
如果由一个有较高学术地位与社会威望的人公开就某一药物的动物实验研究进行评价,宣称某药物在动物实验中发现有效,其结果通常都能立即导致该药物被卖断货(我甚至已经记不清类似的闹剧发生过多少次了),更别说这样的药物若写进指南就更会直接影响临床医生的医疗决策了。‍‍‍
如果说这些专家不知道自己面对镜头所发表的观点可能引发何种社会效应,我是不信的。
在 Sharon E·Straus 等人所著的《循证医学实践和教学》一书中,谈及循证医学教学过程中教师应尽量避免的错误,其中有一条让我印象深刻:
强迫学生做决定或行动时必须屈服于所谓的权威人士或权威力量,而不是以权威的证据或合理的论据为依据。
而在我们的临床实践中,恰恰是并不特别鼓励年轻医生在做医疗决策时以合理的证据为依据。
毕竟,对不起患者,他们未必知情,违背了循证医学证据,也不影响晚上睡觉,但得罪了领导却有可能立刻丢掉饭碗。‍‍
所以,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不唯书不唯实只唯上」。
横亘在最佳临床证据与医疗实践之间的障碍,远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
循证医学的思维方式或者说工作模式,天然地就隐含着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谁掌握了最佳证据,谁就可能做出最佳的诊疗决策。
证据面前,人人平等。而这样的局面,恰恰是很多人不希望看到的。
没有任何医生敢说自己一生的诊疗行为是完美无缺毫无差错的,绝大多数善良的病人也会对有些医疗差错抱以相当大的宽容(更多的时候是根本不知情,因为医疗结局是可以被接受的,医疗过程中的问题也就被掩盖了),一次有意或因经验、技术不足导致的无意的医疗差错,仅仅是污染了医学的水流。‍‍‍‍‍
但如果专家制订的医疗指南被污染了,就相当于污染了医学的水源。
那年轻人不知道要在今后花费几倍的努力,才能从这些污染中挣脱出来。
希望有一天,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能学会问一句——
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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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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