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彦：用镜头记录远方的苟且丨拙见演讲

一切早已存在只有在经过时显形——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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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好，我叫杜风彦。

 之前有些朋友可能知道我在非洲骑行的某些事情，但是我和其他的骑行者不同的是，今年的春节，我和摄影师齐林进行了一场非洲纪实摄影的项目。而这个项目也是我们新的开始。这个项目我们命名为——尼罗河肖像。我们希望能通过尼罗河沿岸的行走，来记录一些尼罗河沿岸人们生活背后的故事。

为什么选尼罗河呢？首先，尼罗河是非洲的一个符号。如果我给大家讲所谓的尼日尔、吉布提、乍得这些国家的话，大家可能不会熟悉。但是我讲尼罗河的话，大家都可能会知道它在哪里。而且它是世界第一长河，整个流域相对比较固定，容易追踪和观察。在尼罗河流域，有限的时间内你能发现，所有周围的事物发生、发展、整个消亡的过程。所以沿着尼罗河沿岸的冲突也比较集中，可以管中窥豹，以小观大。所以说我们觉得尼罗河代表着非洲的一种，状态。 讲到这个尼罗河，这是我们这次拍摄的其中的三组照片。
这是我们拍摄的第一组照片，就是所谓的尼罗河肖像。大家可以看到，这是在北苏丹、南苏丹的基督徒。整个北苏丹都是一个穆斯林的社会，然后在里面有一帮来自南苏丹的基督徒，他们生活在北苏丹。大家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穿着非常艳丽的衣服。他们每个人的面孔背后都有着一系列的故事。

这是我们在埃及拍摄的第二组作品。我们称它为埃及的雪。在整个埃及的石灰石矿区的现场，你能看到整个现场真的如下雪一般。而且大家都知道，金字塔是由石灰石砖盖成的，在整个矿区的现场你能看到现在的埃及人在建造一个地下的金字塔。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矿区的各种情况。有很多的童工，另外也有很多安全的隐患，有时候矿工24小时工作。

这是第三组我们拍摄的作品，是讲苏丹的金矿加工区。其实苏丹的金矿延续了几千年，现在的苏丹人仍然使用原始的工艺对金矿进行加工。这是早晨他们上工的场景。大家可以看到，工人们每天在这个风沙中工作，有的人得了严重的尘肺病。这些矿工们每天都是在这样的生活中生活，他每天都要在烈日下去工作，而且这种现代化机械的引入对他们来说，可能也会面临着更多生存的威胁。

- 2006乌镇采访木心 雍和摄 -

所以说讲到我们这次拍摄的缘起，可能就要讲到我原先三年前的一次骑行。那次骑行也是我第一次出国骑行，一下子就骑了两年两个月的时间，大约35000公里，穿越了亚非22个国家，相当于完成了整个环球骑行的一半。 这个就是我当时在路上大概的一个行程路线——从中国的南宁出发，经过东南亚、南亚、中东，最后到达非洲。

- 祭毒 2006 -

这是我当时在路上所骑的自行车。当时的这个自行车和行李加起来有100公斤左右，每天要带很多水，最多的时候要带15升。整个行程都是用我自己DIY的一辆自行车完成的，当然后期行李、好多零件也有更换。

为什么要进行这次骑行？我大概觉得是一种不安分，不安心，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行走在路上看整个世界，完成自己的梦想。
其实我小时候有一个梦想，就想成为一个大侠。因为小时候家里会比较穷，经常会受人欺负。每当我们受欺负的时候，总会梦想有一个大侠出现，来为我们主持公道，但是后来大侠一直也没有出现。后来我长大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大侠，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所以说在这个行程中，我还有幸成了一个所谓的武林大侠。因为曾经在北京师从白吉元老师学习八卦掌，也学习一些武术的知识。后来在路上遇到过很多的武术爱好者，他们对武术非常感兴趣。所以有时候就会给他们讲授一些武术的基本知识，比如说也有一些切磋，他们都觉得非常受用。
这个照片是当时在伊朗，中间的是一位狂热的武术爱好者，他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武术培训，曾经有各种各样的武术证书，包括少林拳、扎拳，还有太极拳，比我的证书都要多。后来我们讲了一些武术的拳理，他觉得非常受用。我们一直还都有联系。中国武术在非洲还是源远流长，深得非洲人的喜欢。当年就是在坦桑尼亚有几个跆拳道爱好者，后来给他们讲了一些拳理，他们也觉得非常受用，后来就立刻喊我师父。其实整个在非洲的骑行过程中我遇到很多的人和事，当然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受过很多的伤害，但是到行程的最后记起的是其中的那些温暖。

当年我在非洲骑行的时候曾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可以说没有大家的这些帮助，我是不可能顺利完成的。所以有些事我依然记忆深刻。这个就是当时在吉布提的沙漠，我留宿了两个埃塞俄比亚人。当时是傍晚，他们是一对父子，然后要从吉布提走到埃塞俄比亚。当时路上有1000多公里，他们要走路过去。他们双手提着自己的鞋。因为怕磨破鞋，所以都光脚走路。然后他们带着一个不大的塑料袋，里面是他们的所有的行李。我们相对而行，我知道前面的路有很长一段就是荒漠，所以当天晚上我留宿了他们。我给他们做了晚餐，并且晚上我们三个人挤在这个帐篷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又准备了早餐把他们送走，目送他们消失在路上。

- 被镜头“调戏”的小男孩 -

后来当我收拾好行李路过那片沙漠的时候，在前方碰见了一个大哥，当他得知我是从中国骑行过来的时候，他很惊讶，然后就把他随身携带的刚买的骆驼奶送给了我。中午的时候我还没进城，结果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人帮我准备了午餐，并留了一下他的号码，说等我到达城市的时候他要请我吃一顿大餐，本来是不想打扰的，后来是说觉得马上就要出发再走了。于是就给他打了电话，顺利如约赴宴，然后吃了一顿大餐。晚餐之后他带我去他家参观，我才发现他是非常狂热的中国文化爱好者，他家里有各种各样的中国的家具。而且他有一个柜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茶叶。他说他非常喜欢中国，也曾经在中国做过生意，他的儿子也在中国读书。 后来临走的时候他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500美金。对我们的这种长途骑行来讲，我们的经济一般都非常充足，路上也有很多人来给我们经济上的赞助，但是我们也一般都会拒绝，因为我们觉得目前有的资金是完全足够的，能支撑全程的。后来看我坚持不要，他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到欧洲去闯荡，但是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穷困潦倒甚至到流落街头，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有一个人给他100欧元。就是靠着那100欧元他活了下来。后来他成就了现在所有的产业。他告诉我这个故事就是说当年他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和电话，那个人甚至没有给他说一句话，但他依稀记得那个人高大的背影。那个人把他的感激和爱传递给了他，他希望今天能通过这个途径把他的爱传递给我，让我把这个爱去传递下去。于是我当时就写了一份欠条，然后告诉他，这个钱以后无论他任何时间来到中国，我都会把这个钱再还给他。 就在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又非常如愿地联系到了他。但是当时我正在苏丹，他在国内，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相见。但是我觉得以后我们肯定会相见，而我也会如愿地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

- 埃塞路上遇到的孩子 -

还有一次是在坦赞铁路的火车上。当时我们坐的对面也是一个旅行者，他自己边打工边旅行，已经旅行了十几年的时间，走过很多国家。当时我们在火车上有聊了很多关于旅行，关于梦想，关于未来的生活，互相都感受很多，成了彼此的好朋友。他有给我讲他回去之后，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完成一本自己的著作，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like，sunshine，on，the，shelf》，有阳光，有沙滩，非常漂亮。
后来在临走的时候他非要给我50美金，因为对于旅行者来讲，平时一些小礼物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资金我们一般是不接受的。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要给我这钱呢，他也解释说这整个听了我们的故事，他觉得我们的路上比他更要辛苦一些，这笔钱算是他的一个心意，也算是一份爱，他希望我们能用这笔钱帮助路上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能把这份爱给传递下去。所以说今天给大家讲这个爱的故事，也是和我们拍摄尼罗河肖像一样，就是希望你们能看到地球另一端人们生活的样子，也就把这份爱给传递下去。

- 非洲孩子的眼神 -

当年在行走非洲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组织叫做黑摄会。大家不要笑啊，其实我也是黑摄会的一员。 这个名字它的全称叫黑非洲摄影会，里面有着非洲众多的华人摄影师和摄影爱好者，其中有一个摄影师是叫齐林。我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也经过网上聊天也算是一见如故，后来就聊到纪实摄影，我觉得我们找到了共同的兴趣点和方向。

当年我在非洲曾经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但是当时以骑行为主，没有办法深入去摄影，所以说后来回来之后，这些人和事一直在头脑中徘徊不去。包括齐林也是，他自己也经历过很多种活法，他大学的时候在西北工业大学读的是航天学院，后来之后就回青岛创业，开过小吃店、理发馆、服装店，各种各样的。后来就受心灵号召的感应去了非洲，做了一家中国企业的肯尼亚项目经理，这一待就是四年，跑遍了肯尼亚的各种地方。
就在去年，他又感受到自己的心灵号召，辞职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我们暂且不去评价他的好与坏，但是对我们来讲他是一个快乐的人，而且他的家庭也非常接受。每次我见到他都充满了激情。所以我觉得这就够了。齐林原先曾经接受过很多的摄影培训，然后也经常分享给我们，所以在这块来讲我们也是良师益友。

摄影：齐林

后来就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谈到一个摄影项目，后来我给了很多意见，最后我们就自然地相约走到一起来，共同完成这个项目。其实我们一共才见了三四面的时间，而我们在网上聊这个项目，也一共才聊了两次，但是我们这个项目很快就成形了。然后计划就开始变成了项目并开始实施。

大家可能并不是太了解。非洲的面积很大，有三个中国的面积那么大，而且非洲人口也有10亿人，现在的非洲经济飞速发展，相当于90年代的中国。在整个发展的过程中，中非关系也在进行着各种变化，而且在这种发展的过程中，好多自然和文化也在消失，所以我们希望能通过摄影的方式来关注非洲，记录这场巨变。经过讨论，我们决定把这个关心的重点主要关注在资源和人的关系这一方面，因为现在的社会仍然是一个资源型的社会，围绕资源你可以看到很多的冲突、发展，以及各种城市化，全球化，以及环境问题，文化问题，中非关系，各种都在里面。

非洲每天都在发生着很多的事，每天都有很多事情消失，也有很多新的事物产生，所以说这和资源有很大的关系，这也和我们也有很大的关系，目前，我们的好多资源也来源于非洲，我们的贸易和产品也影响着非洲的文化。包括，在非洲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个电视剧叫《媳妇的美好时代》，在非洲就非常受欢迎，因为它们所讲的都是婆媳之间的这种事，在非洲也是一样的。就另外我们的消费带动了他们的经济发展。我们的贸易，包括科技文化活动，也影响了他们的活动。 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东西通过影像记录下来，起码数年之后，当我们的子孙只知道这个社会的不堪，然后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们当年不做些什么的时候，我还能少一些愧疚，我们能做的就是记录这些真实，记录这些美好的，还有残酷的真实，也许大家能从中吸取一些经验，也许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些警醒，少犯一些当年在犯的错误。 在这次整个的拍摄过程中我们主要以搭车为主，当然搭车的话和骑车不一样，它有很多各种的巧合，就比如我们当时在前往金矿的时候就意外地发现了教堂，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些肖像。

当我们想要搭车的时候，跟着一群人结果就进入了一个矿区。这个矿区是不允许外国人进入的，后来这个矿区的管理者想要联系警察，通过警察把我们送走的时候，我们却又和警察成了好朋友，也就有了这张肖像。当时我们全身上下只剩下大约十块钱的当地货币，折合人民币10块钱的当地货币，当我们想要换钱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小金矿主，也就是通过他，我们了解了很多金矿。 而且这次骑行也算是访问旧友，大家知道四年前我在骑行过程中认识了很多朋友，也拍摄了很多照片，所以这次过去其实也是，我提前打印好的照片，把这照片给他们送回去，也算是访问一下老友。 这是四年前当时我在苏哈迪和一个兄弟的合影，四年前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孩子，但是四年之后他们有的已经成人，而且有的人有了自己的爱好事业，我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而且在整个的路上，我们提前做足了很多准备，提前准备了很多的小礼物，包括给他们带了足够的糖果，气球，还有铅笔等各种各种东西，甚至我们还带了一堆衣服，来送给需要的人。

所以整个路上对我们来说我们的花费很少，我们整个行程才花费了大约500美金。现在年轻人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把这个金钱作为一个障碍。但很多时候可能金钱不是唯一阻碍你一个向前的障碍，所以说当你决定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专心地去做吧，当你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受到很多的冷嘲热讽，或者是得到很多的嫉妒，因为那时候你所努力的状态，别的人努力一下也许可以达到，但是越走越远，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大家所剩下的也许就是仰望和羡慕。所以说如果你想要去做一件事情，就尽量去做吧，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在做的过程中一定要坚持下去，而且在坚持的过程中一定要看到希望。 目前对于我们来说，做这件事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是我们决定把它作为一个长期的项目做下去。我们的照片背后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但是目前我无法一一给大家呈现，后期还有很多的纪录片，大概在五月份也会播出。 有些人也想和我们一起同行，但是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沙漠里边十几天无法洗澡，然后穿同一条内裤，也很少有人能吃沙吃土，行走在危险边缘。所以说我们现在趁着年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们这次是希望这个项目是我和齐林两个人共同的一个项目。

目前只是在拍摄的第一阶段，我们第二阶段将在6月份启动。这次我们将前往南苏丹和乌干达去拍摄。目前我们的项目可能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我们希望能把这个真实记录下来，播下一些希望的种子。 就在昨天我去了，广州的小北，有人也称为巧克力城。我发现这个地方其实和我所待过的好多非洲的贸易区是非常相似的，而且就好像感觉在非洲一样，只不过这次变成了我们是主人，他们是客人。后来经过观察我发现，其中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但是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些人知道他们的故事呢？所以如果说在平常的生活中，只要留意观察去拍摄他们这些人背后的故事，可能比我们的尼罗河肖像更加精美。 我们目前也在做这样的事情，而不仅记录在非洲的中国人，我们也记录在中国的非洲人。所以说，眼前不仅只有苟且，不仅所有的田野只适合远方，从生活的小处做起，把自己的生活做好，处处都有美景。用另外一种视角去观察生活，你会发现更多美。 这就是今天我所想讲的一些内容，谢谢大家。

除标注“齐林摄影”之外，其余图片均来自杜风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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