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今天谈的这个吵架吧,不像某港那么直来直往,而是八卦掌式来回推手。你发一篇,我发一篇;我发一篇,他又发一篇,慢慢变成了群架。争论的主角呢?
就算你没看过,也一定在各大公众号头条看过它的名字《寄生虫》,今年5月斩获戛纳金棕榈奖(最佳影片)的韩国电影。要知道,这部电影还没在中国大陆上映,想看的要搜一波网盘资源,才能找到。就是这样一部通过网盘相传的影片,让没看过的文青,都会在豆瓣点个“想看”。不然,你就失去了本夏天和老友吹水的重要谈资。也正是这部影片,成为各公众号的影评对象。电影剧情并不复杂。金家四口住在廉价的半地下室,全都是活在韩国底层的无业游民。大儿子基宇受好友推荐,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假装大学生到一户住在豪宅里的中产家庭当家教。尔后突发奇想,并通过一系列操作成功骗到女主人,逼走了豪宅里的管家、司机,让一家四口都得以在这户人家里工作......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房子的地基有个地下室,里面苟活着真正寄生在此的前女管家的丈夫。
没错,这是一个人物关系十分简单、剧情高度精炼、符号化的故事。于此,所有隐喻、符号,都成了讨论的对象。
影评人A:故事的真实性不可究,女主人的“傻白甜”设定不符合现实,那么容易就被穷人骗到,着实小看了现实世界里的富人阶层了。把这理解为一个穷人游戏通关的游戏还不为过。影评人B:阶层问题、社会议题是食材,类型片拍摄是火候,当然也会佐以娱乐性、剧情性这些香料、葱花,才炖出来一锅好汤。在这个虚构的故事里,戏剧化的情节、人物设定不少,但穷人的气味、地下室的气味、高利贷、古早蛋糕店这些细节也真实得令人害怕。贯穿整部影片的线索——那块金家大儿子的好友送的风水石头,在暴雨浸了穷人整个地下室时,竟然破天荒浮在水面。
影评人C:石头即欲望。金家四口,由始至终,都由金钱的欲望推动他们行事。暴雨冲洗了整个家,一切都泡开了,大儿子什么也没拿,抱着石头,和家人到避难体育馆睡了一宿。唯独欲望,还在呐。影评人D:风水石头,指命运罢了。一块普通石头,经过包装变成高贵的礼物,送到了金家,正如金家四口通过包装,扮演成中产阶级,混进富人家里。但普通石头,终归普通石头,最后由大儿子放回河水中,而穷人,也依旧是穷人。影评人E:导演对空间结构的把玩就体现了他的用意。地下的地基是穷人住的地下室(虽然他们毫不知情),地上是富人住的豪宅——富人是寄生虫,嗜着穷人的血。影评人F:金家四口混进富人家里,寄生在此,而在地基里,前管家的丈夫吴勤势更是寄生了两年,靠老婆偷富人家的食物供他生存。寄生虫,指这群“不善良”的穷人吧。针对电影本身的论战,可以说是社交媒体和影评人对《寄生虫》的不同解读,而这些解读,共同重构了这部电影,其意义已远高于电影本身。就像《千与千寻》,不同层次的观众,会有不同的理解。小孩子看到的,是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沧桑的社会人,看到的是对这个社会的巨大隐喻;就像《红楼梦》,细节真实得仿佛家族史,但大观园各楼阁的位置却章章描述不同。红学家的解读,已经远高于曹雪芹的写作初衷。大观园到底是否真实存在,已然不重要。好的电影,就是可以开启一个足够开放的话语空间。导演最初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本以为,这部影片轮番分析一波,就会消退热度。竟没想到,迎来了论战二。问题已经从电影本身,延展到电影的本体论——关于类型片与非类型片、娱乐与严肃的争论。奉俊昊,一个类型片导演,涉足科幻片、悬疑片等类型片拍摄......都能留下经典且卖座的作品。一直寻求着可看性和思想性平衡的奉式电影,虽有社会关怀,有深刻的隐喻,有阶层剖析,但最关键的一点依然是——电影好看。影评人G:《寄生虫》的确是有失水准的戛纳最佳影片,同题材比不过前辈李沧东的《燃烧》。类型片的确有局限,阶级批判没法做到彻底。或许戛纳不应该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引起公众的关注。像《绿皮书》、《我不是药神》、《寄生虫》这些类型片可以不要再拿社会议题来洗地了吗?影评人H:与其说颁给《寄生虫》,不如说颁给奉俊昊,及其代表的整个韩国电影工业。韩国的工业电影添补了韩国当代文学的缺失,承担其社会重担,用类型片作为工具,披露了不少社会问题,引起社会和政府的关注,像《熔炉》,甚至改变法律。韩国工业电影的成功难道不是让我们看到了类型片的可能性吗?影评人I:类型片和非类型片都是电影,观众在不同的心情、场合下可以选择看不同类型的电影,这是观众的自由。而类型片更是给非类型片的创作提供充裕的资金支持。像布拉德·皮特,从类型片里赚取的片酬,砸重金拍摄所关注的题材。担任制作人的电影有《为奴十二年》、《月光男孩》。由戛纳和《寄生虫》延伸出来的第二波论战,观点撕裂,但并没有解决一个问题:戛纳为何把奖颁给这部影片?我们不如拎出相同题材、角逐同一奖项的两个例子来看看,当下的观影环境到底如何。
同样探讨韩国阶层问题和贫富差距,去年在戛纳大放异彩的《燃烧》因叙事复杂,豆瓣评分不及《寄生虫》;同样是奥斯卡最佳影片,《月光男孩》被称为上帝之作,也因看不懂,评分低于简单快乐的喜剧《绿皮书》。
电影的深度是一回事,观众能不能看懂是另外一回事。要说坚持搞艺术,也无法否定,观影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小偷家族》导演是枝裕和表示,电影是自己和观众交流的方式。与大多艺术导演不同,是枝裕和向来很注重观众的反馈,希望观众能看懂他的电影。金棕榈去年给了《小偷家族》,今年给了类型片《寄生虫》,这两部注重观众反馈的获奖影片其实已经表明了戛纳的态度和偏向:既然观众无法靠近我们,我们为何不主动走向观众?其实,电影就是人性的艺术化呈现。电影让我们进入了别人的世界,在别人的世界里看到了自己。想想那些经典之作,我们能在星爷的《喜剧之王》里看到为自己梦想打拼的影子;在《阿甘正传》里看到阿甘身上纯粹而普世的爱和勇敢;在《楚门的世界》看到对真实的执着追求;在《泰坦尼克号》里看到永恒的爱。楚门说:“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
这些感动和对心灵的触动,都基于电影的原点——让大众喜闻乐见。
一个好的故事不但能让人看懂,还要有足够开放的话语空间让观众去解读。
基于这两点,小编认为,《寄生虫》是一部好电影。当然,《寄生虫》的意义和影响已经远高于此。它引发的论战,让观众、影评人和业界有所思考,极可能改变电影的标向。对于好电影,我们现在早已不缺解读,影评人的才华堪比评审。但是,如何让好电影被更多人看到?还是回到最初的起点:先让观众看懂吧,毕竟我们都只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