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闽：被遮蔽的蔡谦吉
-- 被遮蔽的蔡谦吉 --
文/李豫闽
蔡谦吉何许人也？
人们甚至说不出他的生卒年，更不了解他的性格和志趣。因为偶然的发现，从那些尘封已久的图像与文字，我们读到有关这位闽籍艺术家过往艺术经历和实践，尤其是他跨越海峡旅台工作和生活直至过世。蔡谦吉被发现、被谈论、被研究是区域美术史的一次补充、一次拓展。
《薄雾》
蔡谦吉，1902年出生于漳州步文蔡坂乡，1918年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主修西洋绘画，师从刘海粟、丁悚等名家。1922年应聘集美学校任教，后返乡执教龙溪中学（今漳州一中），同时兼任漳州各所学校美术主任。1923年在厦门、漳州等地举办多场个人画展，获多位名家贤达题字，报刊杂志争相报道，社会各界赞誉蔡谦吉是“觉闽先声”、“美术先锋”，一时名震闽南。此外，蔡谦吉在漳州组建“福建青年艺术社”吸引了大批青年学生加入，于1926年6月在漳州第一公园仰文楼举办“福建青年艺术社第一回展览会”。后因时局动荡，蔡谦吉弃文从政，曾任漳州古塘乡乡长。
《秋之园》
1945年抗战胜利，国民政府派员前往台湾接收日据时期资产，为沟通上的方便和便于开展工作，从厦漳泉等地征召闽南人赴台，蔡谦吉成为其中一员。到台后，蔡谦吉负责清点接收国家文物，接收工作结束后，供职于台湾省立博物馆任美术组长。因其子女众多，生活拮据，不久便辞去公职，先后在《大公报》担任助理，在大华印务局兼差，业余时间绘制大量蒋公（蒋介石）肖像出售，成为上个世纪40—50年代台湾领袖画像最重要的作者之一。1955年蔡谦吉逝世。
《美女献花》
英年早逝的蔡谦吉，自16岁入上海美专习画始，在20岁左右名满闽南艺坛，30岁左右从政直至旅居台湾，奇特的生活工作经历伴随着家国遭受的战乱与重建，当然还包括他早期对理想的追求与探索。蔡谦吉由从艺，从政到再从艺的过程，可以从现存的有限资料中找到答案，幸运的是——他所遗存的珍贵艺术文献及画作为我们对其展开研究提供可靠的实证材料。
《渔舟》
笔者以为，对蔡谦吉的研究有四个方面值得关注：第一，蔡谦吉是较早进入上海美专学习西画的福建艺术青年，应与民国女画家丘堤赴沪习艺的时间相近，对他们的研究是对区域美术史的极大丰富。由蔡宅流出的印制于1920年的上海美专简介一册，详细介绍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办学宗旨、课程设置、师资力量和办学条件（校产），其中在读学生一栏中，记载主修西画科的福建学生达19人之多，数量超过浙江（18人）、广东（17人）。其次，大量的老照片记录了蔡谦吉上学时老师带队到黄浦江边和苏杭地区进行写生的情景，包括福建学生的集体合影等等。让我们了解上海美专早期绘画人才培养所强调的对自然的体验、观察和表达，亦感受到浓浓的师生情谊和志向高远的精神追求。
《洋坪社江边》
第二，从蔡谦吉的水彩画作品，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艺术表现蕴含着来自导师刘海粟、丁悚诸先生对其的影响——个性化的语言融入对自然物象的描述和表现，显然，蔡所钟情的艺术并非包括西方学院主义在内的古典主义艺术，他更倾向于印象主义或现代主义，包括野兽派和主体主义的风格；他的作品里色彩斑斓且对比强烈，他擅用线条勾勒物象的轮廓，从而使色彩得以强化。这不禁令人联想起本院的两位同样出自上海美专的水彩画前辈：吴启瑶、苏瑞庭先生的画作。吴、苏均稍迟于蔡进入上海美专，但都擅画水彩画，并享誉国内艺坛，细心比对不难觉察吴、苏的水彩技法娴熟，承传源于英国水彩画的用水、运笔的技法，画面畅朗、轻快，将笔情色韵用于表现八闽大地的风土人情与景致；显然蔡谦吉的水彩更加多变、粗犷，个性张扬。
蔡谦吉个人绘画展览会纪念照
第三，现存的有关1923年蔡谦吉在厦门举办个人画展时，登载在报刊上的数篇艺术评论文章，其朴素的文风和对艺术本体的阐释及客观的评判，直抒胸臆的表述，让我们领略到民国时期艺术批评葆有的率真，着实令人感慨。透过这些艺评，表明中国新文化运动以来，文化艺术界持有的“民主、科学、新文学、新道德”的文艺批评标准。反观今日，艺术评论等同于吹捧和恭维，成为套路式的形容词堆砌，涉及到艺术的本体几乎被忽略。虽然民国时期的艺术评论尚存未尽深入而稍显简括，但重新阅读总能予人启示。
黄炎培题蔡谦吉个人绘画展览会纪
第四，蔡谦吉由闽入台，作为台湾光复时期的国民政府接收大员旅居台湾，他所面临的生活和生存的情状，并不为人们所了解。初踏台湾的“光鲜”荣耀在使命完成之后，恰逢制度重建和社会治理之时，百废待兴往往伴随着现实的窘迫，原本无需考虑的生存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人才能体味。我们从蔡谦吉的年表中看到他的辞职、兼职、兼差，奔波、忙碌、无暇顾及.......蔡谦吉旅台后大量绘制蒋介石肖像，既有政治信仰的原因，对艺术钟爱的唤醒，不可否认的，还有经济上的考量。至于后来蔡谦吉的孙子蔡沛然娶了马英九女儿马唯中，这似乎与蔡谦吉的艺术无关，这里无需赘言。
《童子》
蔡谦吉被重新认识，始于偶然，却是必然。2002年蔡谦吉夫人林巧云从台湾回漳州察看位于新华东路的蔡家老宅，遂决定将其出租。承租户在打扫清理房屋时将一堆“废纸”卖给收破烂小贩，消息传出后，经当地文史研究人士的悉心搜集整理得以部分保存。现大多数文献与画作为漳州市收藏协会副会长郭榕飞所藏。
《洋坪渔舟》
此次，由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海峡两岸文化发展协同创新中心主办的《蔡谦吉作品与艺术文献展》暨学术研讨会，得益于本学科长期致力于闽台美术研究，探讨两岸美术的渊源与流变，并于2005年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授予博士学位授权点，成为培养两岸美术高层次人才的重要基地。记得去年回乡赴约老同学郭榕飞时，听他谈及收藏蔡氏文献一事，当即与榕飞兄约定择日在福建师大美院举办展览，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遂成美愿。
蔡谦吉个人画像
举办蔡谦吉作品与艺术文献展，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位闽籍艺术家，让更多的艺术后人记住这位曾经“领风气之先”的画家及透过久远历史图像中的人和事，使他们的情怀和理想感召我们，砥砺我们前行。
蔡谦吉不会被遗忘，也不可能被忽视。
丙申冬日于流花溪畔
《 蔡谦吉 》
Cai Qianji
作品与艺术文献展暨学术研讨会
主办 | SPONSORS：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海峡两岸文化发展协同创新中心
协办 | CO-SPONSOR：
两岸文化发展研究中心
闽台区域研究中心
策展人： 郭榕飞
Curator: Guo Rongfei
学术主持：李豫闽
Academic chair: Li Yuming
执行策展人：邬臻浩
Perform the curators: Wu Zhenghao
开幕时间 / Opening：2017.1.6 星期五 10:00
研讨会/ 2017.1.6 星期五 14:30
展览时间 / Exhibition: 2017.1.6-1.12
展览地点 / Venue: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学楼 （106报告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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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郭灵林
出品人 林中小路
稿件来源：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图片来源：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