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推荐|我敢说很少人知道来自非洲的她
2021年堪称非洲文学元年,诸多非洲作家摘得各类国际文学大奖:东非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获诺贝尔文学奖,南非小说家达蒙·加尔格特获布克文学奖,西非作家穆罕默德·姆布加尔·萨尔获法国龚古尔文学奖。
非洲文学对于国内读者来说相对小众,而非洲作家频频获奖,作品逐渐被出版社译介、出版,也让非洲文学逐渐走入公众视野,激起了“非洲文学的旋风会刮起来吗”的讨论。
法图·迪奥梅
相比斩获各类国际大奖的非洲作家,法图·迪奥梅这一名字对于国内读者而言则相对陌生,但迪奥梅作为新锐作家,仍然是我们了解非洲文学不可忽视的存在。
1968年,法图·迪奥梅在塞内加尔的尼奥焦尔出生,由祖母抚养长大。求学期间,她接受法语教育并对法国文学产生了兴趣,其后在达喀尔完成了大学学业。1990年,法图·迪奥梅与法国人结婚并移居法国,1994年前往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深造。
《大西洋的肚子》
2003年,迪奥梅凭借第一部长篇自传体小说《大西洋的肚子》进入公众视野,这部畅销小说其后也被翻译成英语、德语、西班牙语。2006年至2019年间,她陆续出版了《凯塔拉》《我们未完成的生活》。《桑戈马尔守夜者》则是她最新的长篇小说。
在新作《桑戈马尔守夜者》中,法图·迪奥梅为读者展示了一位遭遇丧夫之痛,深受传统束缚的女性,是如何通过写作重建自己的生活的。它以历史事件2002年“乔拉号”沉船事故为背景,主人公库姆巴是一位生活在塞内加尔尼奥焦尔岛的年轻女人,她深爱的丈夫布巴,以及他们的好朋友都在这场船难中丧生。
2002“乔拉号”沉船事故(来源于网易新闻)
沉浸在悲痛中的库姆巴,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写作召唤逝者。于是每到夜晚降临,她就用书写的方式抵抗遗忘和悲恸,思考自己与非洲的未来。
法图·迪奥梅的创作既体现了西方意识流小说的创作技巧,又继承了非洲口语文学传统。她的语言富有诗意,又不流于感伤。和很多著名的非洲作家一样,非洲移民的身份认同以及对殖民文化的反思,一直都是迪奥梅创作的主题。
不过相比很多男性作家书写的,以男性为主人公的故事,她的故事多从女性出发,为我们了解非洲女性幽微隐蔽的生活提供了珍贵的视角。
“暴风雨摧毁了她的一切,而她把风暴关进了本子里。”
小说围绕着库姆巴令人窒息的守丧生活展开——这个故事发生在西非塞内加尔的尼奥焦尔岛,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谢列尔人信封穆斯林的传统,当丈夫死去后,妻子必须完成四个月零十天的受丧期,而这期间,女性必须穿着厚重的长袍,完成繁重的祷告。
塞内加尔地理位置
迪奥梅为读者详细展示了库姆巴在守丧期间受到的折磨。一方面,库姆巴除了面对丈夫已逝的事实,她每天需要不停地接待前来吊唁的,虚情假意的客人,听他们夸夸其谈、大放厥词;
另一方面,人们总认为喜欢自言自语的库姆巴精神失常,好事者更将她视作“疯女人”。而将她进一步推向绝境的则是改嫁风波。她的婆婆瓦西亚姆希望库姆巴可以按照“娶寡嫂制”的传统,嫁给布巴的哥哥,她的母亲则希望女儿可以嫁给自己的侄子,这样女儿便能衣食无忧。
众人盲目的关心加深了库姆巴的痛苦。在这个时候,写作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当库姆巴遭到现实的围剿,她就会躲到房间里写作,记录她在守丧期间经历的一切。写作使得她从丧夫守寡的痛苦生活中短暂抽离。日记本不仅成了她的避难所,还让她获得了与传统规训对抗,重建新生活的勇气。
更让人是惊奇的是,库姆巴意外地发现自己还可以通过写作和逝者对话。这也让这部小说具有了浓厚的魔幻色彩,打通了现实和虚构的边界。库姆巴乐此不疲地用这种方式召唤布巴、他们共同的好友西亚勒布和波利娜。
对于庸常的众人来说,他们总是试图将悲剧都归结于命运,闭口不提导致“乔拉”号沉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为灾害。但是,库姆巴却执拗地想要通过逝者地谈话,厘清布巴和他的朋友生前发生了什么,导致船难的原因又是什么。
至此,“写作”本身不仅具有现实意义,更像童话故事中的“魔法棒”,不仅能够帮她实现再见心爱之人的愿望,还能帮助她揭开事实的真相,更进一步的,寻找到重建生活的方向。
在一次次的对话中,库姆巴终于下定决心,不愿让他人决定自己的人生。她明白,自己必须取得对生活的主导权,她拒绝了他人的求婚,决心带着女儿法迪吉娜自力更生,成为女儿的榜样。在小说的最后,库姆巴称自己将要带着女儿出发,这也预示着非洲女儿的未来也将更加的开阔。
《桑戈马尔守夜者》不仅通过失去至亲的哀悼和悲恸,讲述爱和自由的重要性,更是通过库姆巴重建生活的经历,探索非洲文化认同的途径。
库姆巴生活的土地所信仰的传统,明显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除了“写作”,支撑这部小说另一重要的基础就是“泛灵论”。虽然在小说中,库姆巴遵循的是伊斯兰教,但作为谢列尔民族的人,库姆巴还信奉“泛灵论”。
《桑戈马尔守夜者》法版
她相信与尼奥焦尔隔海相望的桑戈马尔是神灵和祖先灵魂的聚集地,布巴和朋友的灵魂也留在了桑戈马尔,成为守夜者。
在小说的最开始,库姆巴发现自己总能在夜间听到亡灵的对话。因为只有库姆巴一人才能听到这些对话,村里人便将她视作自言自语的疯女人。面对这些质疑,库姆巴保持了沉默,将一切想法都记录到纸上。
随着故事的推进,库姆巴的日记本不仅记载了丧夫守寡岁月的痛苦,更是反思了西方殖民殖民文化对谢列尔民族语言的污染,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对本地人的入侵。
塞内加尔总统桑戈尔
塞内加尔总统桑戈尔的名字更是作为守夜者的领袖频繁出现,库姆巴和守夜者的对谈也呈现了大段关于欧洲中心主义、泛非主义以及非洲的文化认同的讨论。
从这个角度来说,库姆巴写作,并召唤守夜者本身也是寻找非洲失落的主体性,而那些看不见“守夜者”,误以为库姆巴已经疯了的村民,恰恰隐喻着他们对文化主体性的丧失毫无反思。
与之相对的,库姆巴近似疯癫的状态恰恰证明了自身对维护非洲主体性的坚守。当作为“疯女人”的库姆巴不畏流言蜚语,对随意阐述《古兰经》的现象嗤之以鼻的时候,也是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寻找最适合非洲未来的方式。
《桑戈马尔的守夜者》贯彻了法图·迪奥梅的创作主题,在聚焦国界叙事的同时,注重非洲女性的生活经验,从女性的角度回答后殖民时代的身份认同问题。而她的创作,也使得非洲变得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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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黄以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