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去日本看樱花，“雪国”的春天也开始绿意盎然了
ECHIGO TSUMARI
"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
就是雪国。"
——川端康成
「在小说《雪国》中开场描绘的，
正是越后妻有地区，
日文原意为“被白雪覆盖的村落”。」
三年一度的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
是世界上最大型的户外艺术节， 希望艺术让日益衰颓老化的农业地区焕发新活力，同时探讨地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连接人与自然，建立一个新的有持续生命力的模式，传递投入自然的理想。这些，仿佛从一开始就自带一种日本式的淡淡美好。
地处新澙县南部，面积760平方公里，分布着大大小小200多个村落，以多山的平原为主，距东京约两小时车程却是日本交通最闭塞的地方，也正因此长久以来保留了日本传统的农耕生产方式，是一片未被污染破坏的桃源秘境。
明治维新时期，这里也曾人口密集、市井繁华，如今年轻人大多离开家乡去往大城市，学校、村舍、农田开始被大面积荒废……据当地人说，每年冬天都有不少空巢老人孤独离世。让老人们脸上重现笑容，让这片乡土复苏活力，正是艺术节创始人北川先生的初衷。
好在随着艺术节扎根发展18年，不少年轻人开始陆续“回巢”，帮忙照顾家里的旅店、餐馆、酒厂生意，陪父母一起把家族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
方丈见天地
下了整夜的雨，清晨醒来的老宅，气质与夜晚大不相同， 住在一座近百年的木构民宿，只听见漆黑中蛙声连绵。
此时雨过天晴，餐桌的花瓶里插上了带着晨露的路边小花，饭香已在老房子里弥漫开来。
民宿的奶奶每日五点多便开始料理早餐，被誉为全日本最好的新澙大米粒粒晶莹，软糯香甜，扣上一颗丝滑的有机生鸡蛋，再就两口当季野菜，就是人间至味。
大片的稻田，满眼的绿，润润的湿——越后妻有夏天最多、印象最深的颜色。有没有这样一方容身之所，来承载无处安放的自我？如果有，它需要多大面积？大城市的水泥城堡也许不如家乡的四叠半榻榻米来得幸福。
大地艺术节特别策划了一场反同质化的思考——主场馆里山美术馆的《方丈记私记》群展。
通过27个只有四叠半大小的空间，展示出艺术家们对于空间与生活的不同探讨，和果子铺、理发店、咖啡馆、茶室、桑拿房、赌桌、建筑事务所、儿童游乐园、妈妈桑驻场的卡拉OKBar……方丈间，自显天地。
光之隧道
“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的艺术家们以天地为场馆，以山村和森林为舞台，让艺术融入其中，重新探讨现代和传统、城市和乡村的关系：草间弥生、蔡国强等世界级艺术大师的作品，张永和、James Turrell、阿布拉莫维奇等建筑大师的建筑与装置，在行走中总能惊喜偶遇，几米、马岩松、徐冰、施海、王耀庆、向阳、殷漪等华人创作者不断涌现……
大地，就是艺术最好的画布——380余件作品散落在山间、田头、空屋以及废弃的学校和工厂内，等着我们去细细探寻，手握明黄色艺术节passport去每一处作品前打卡盖章，亦成了此行的乐趣之一。
如果要说本届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最hot的“打卡圣地”，非清津峡的光之隧道莫属。
“清津峡”是日本三大峡谷之一，隧道是二十多年前专为观赏峡谷所建，初听颇惊讶，居然为了观赏峡谷修了一条隧道！真是说不出的诗意。
隧道之妙在于模糊性，750米狭长而闭塞的空间，消隐在山林里，加之超现实的光影变幻，竟仿佛可以穿越古今的时光隧道。
设计师用水如镜，将观景隧道欲扬先抑、框景成画的特点发挥得更加充分。虽仍是照片上更美些，但在弥漫着水味的空荡荡的空间里，踏水而行，镜景相映，现实与幻境叠加，声光色味融合，也是难忘的体验。
隧道出，行至路口土产店闲逛，遇狐狸（稻禾神）面具，和纸手工糊制，质朴而美丽，每每见到这种民艺品便挪不动脚步。
纸色平实，用颜料寥寥数笔点成个狐狸面，比例停匀得当，配色精炼明媚，质感温暖，过目难忘。
在日本，常见这样的旅游周边产品，有大浪淘沙留下的民艺精品，也有重新演绎当地文化的设计师、艺术家、手作职人的作品。每当遇到这些小家伙，都不由对其生长的乡土生出更多好感。
被使用的艺术
Potemenkin，常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铁公园”。一道长长的钢板墙紧邻稻田，串联起一整个公园，在长墙的一侧，则用钢板曲曲折折围绕着几株年代久远的大树，巧妙限定出穿行的通道和各组空间。
园子很小，走起来却移步易景，颇有内容。约一英寸厚的耐候钢板表面经过锈蚀处理，像是时光留下的斑驳印记。
轻触这斑驳沿墙漫步，穿过一段刻意收窄的坡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几架面向河川的秋千，后面是木质长凳的矩阵，在这里，村民会相约跳起传统的圆圈舞蹈，小朋友欢笑奔跑开心嬉戏。
据说还有大都市的旅人在长凳上沉沉睡去乐而忘返，也有远道而来的匆匆过客，众人皆得其所。
谁能想到这里曾是个堆满工业废料的“被遗弃之地”呢？2003年政府计划将此处改造成公共空间，机缘巧合，由于被列入大地艺术节，艺术家得到了项目的主导权，本来可能只是普通的路边公园最终成为了一件大地艺术品，公共资金也得到更好的利用。
在越后妻有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有很多这样的艺术品静静伫立，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也融入人的生活。无需去弄清作品的含义，任何人都可身处其中去使用它们。
正是因为被使用着，这些艺术作品以一种更真实的方式温柔而坚定地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像自然滋养树木花鸟般默默滋养着所有人，这大概就是它们的意义所在。
继续行走，在墙的尽端, 留有一处冥想空间，供人凝望河川，听雨赏雪，静享四季。
空间绘本
所谓“空间绘本”，就是不同于纸上的平面绘本，艺术家以空间为纸，里面的装置是立体的“画”，整个建筑是个大“绘本”，人要进到空间里边走边“看”，走完全程，故事也讲完了。
绘本与木之实美术馆——一所废弃的小学校改造成一部真实场景的空间绘本。
绘本的故事创作则基于这所小学的真实场景——由于人口减少，小学没落到只剩三名学生即将关闭。
绘本的主人公就是这三位学生和艺术家创造出来的鬼怪，故事的场景便是教室、走廊、礼堂这些真实的空间。空间的绘本从现实到虚构，再回到现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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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以独特的形式，复活了这些曾经承载了很多记忆的场所，年复一年，一代一代。
森の学校
虽然称“学校”，实际是豪雪地松之山以“森”为主题的自然科学博物馆。这里的一切都关乎本地的山田——森の自然科学展、森の艺术品、森の手作体验、森の山野活动、森の厨房、森の手信……空间丰富、逻辑清晰。
主入口前立着本濃研太的大木熊，漫步进去，是木作工坊。本地匠人、艺术家定期在此执教，据说木作材料也是取自本地的山林。
入口东翼是自然科学展，尽头是餐厅，供应全部选用当地食材的里山料理。另一侧正在举办当地艺术家展览，作品表现的多是自然动物主题，颇为生动。
楼梯在封闭的塔身中盘旋而上，黑色的墙壁、迷离的灯光装置让攀登成了一场巡礼，竟带着些许朝圣的味道。
登顶，越后里山绵延的天际线尽呈眼前。
风吹日晒模糊了的观景玻璃竟恰到好处地把想像中的彼岸与现实的风景叠合融洽，成为记忆中长久存在的画面。无处不在的艺术气息模糊了“博物馆”的定式，唯一清晰明了的是那贯彻始终的主题。
“森”的一切不知不觉间进入观者的心田脑海。果然是个森の学校！难怪此处的人都能对故乡的地理风物如数家珍。
你我Ta的乡愁
我们对于质朴、真实、亲密的人与人、人与土地之间的联系心存向往，这大约是人类全体的乡愁。
在越后妻有的大地艺术节中，艺术家用艺术赋予乡愁以可触之形，用空间讲述乡愁的故事，这以大自然为背景的不可言说的清浅诗意，恰合了欲说还休的淡淡乡愁。
每遇友人问起旅途所感，总觉得难以三言两语来概括——那儿的景色怎么样？艺术品好看吗？值得去一趟吗？
如果一定要回答，越后妻有的景、物、人、情不可分割，一切讲究的便是通体气韵，这片乡土，一定还会再去。
如何到达
国内有很多航班可直飞东京，从东京出发，建议包车前往越后妻有地区，大约3小时抵达新澙县十日町。 由于景点分散在山区，加之日本自驾门槛高不易租车，全程有一辆本地司机驾驶的专车是最方便的。如 果选择公共交通，乘坐“上越新干线”由东京站至越后汤泽站，换乘至十日町站，约2小时。大地艺术节期间可搭乘官方艺术巴士进行参观，但座位有限，需提前预约。
下榻
光之馆——由詹姆斯 ·特瑞尔 (James Turrell)设计的可住宿作品， 住在光影大师的艺术品之中慢品越后时光。包馆费为20000日元，每人每晚再支付3000日元。
夢之家——女艺术家玛莉娜·阿布拉莫维奇 (Marina Abramovi ć)关于梦的一个创作，体验住在棺材里的奇异感觉，“床位”紧俏，费用为每晚6300日元，务必提前预约咨询。
脱皮之家——日本大学艺术学部雕刻班的师生创作，将拥有150年历史的农村木屋在一刀一刀的雕刻下，变身为独一无二的脱皮之家。包馆费为15000日元，此外每人每晚再支付3000日元。
松之山温泉——松之山温泉是日本三大药汤之一，因温泉成分的浓度为基准值的15倍而广为人知。附近有不少传统的温泉酒店和旅馆。推荐雏之宿千岁，水质、 服务和美味的里山料理都超赞。
餐厅
越后松代里山食堂——当地网红 “Tiffany蓝”餐厅，可以一边品尝时令新鲜蔬菜制作的健康美食，一边欣赏窗外由卡巴科夫夫妇创作的作品《梯田》。
Hachi 餐厅——位于绘本与木之实美术馆内，餐厅用其中一个旧课室改建而成，提供运用当地食材所做的西班牙料理。不仅能拍出很多写真照，咖啡也很好喝。
路线规划
艺术节官网有各种路线推荐，精华一日游或过夜悠哉疗养游，详情参考官网：www.echigo-tsumari.jp。如果时间紧张，行程可围绕“农舞台”展开，距离松代火车站只有数分钟步程，是一座连接农耕文化和当代艺术的综合文化空间，设有展厅、食堂、礼品店。农舞台周围的山坡上盘旋散落着众多艺术品，变打卡为爬山，也是很惬意的。
-The end-
图片来源 | 卢蔚、无法弄小姐、R、郭萱仔
插画 | 郭萱仔
撰文 | 卢蔚、郭萱仔
新媒体编辑 | 喵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