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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中,普通人的一天

堡仔 译言 2023-04-20

复活节起义是爱尔兰在1916年复活节周当时发生的一场武装暴动。1916年四月由爱尔兰共和派发起行动,目的是结束英国在爱尔兰的统治,建立一个独立的爱尔兰共和国。这是自爱尔兰1798年起义以来最重大的起义,也是爱尔兰革命时期的第一次武装行动。


作者以一个普通都柏林人和作者的身份,记叙了起义中的所见所闻:战乱时期劫匪抢劫糖果店,市民阶级的盲目蒙昧,革命时节谣言的肆虐,以及资产阶级甚至贫民对志愿军的谩骂攻击。



No.

01.


都柏林的暴动

书籍作者 : 詹姆斯·斯蒂芬斯

推荐指数 : ★★★★★



我开始和拿着左轮手枪的人说话。他也就是个男孩,绝对不会超过20岁,身材不高,有着紧密卷曲起来的红发和一双蓝眼睛——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小伙子。他宽边帽的带子已经松散在了一边,除非他用牙齿咬住,否则会一直拍打着他的下巴。他的脸被晒得很黑,被灰尘和汗水弄得有些脏。


在我看来,这个年轻人并不是按照自己主观思维而采取的行动。他是为了那个先前被灌入脑中的信念在忙碌——大概被灌输了有几天或者几个星期之久。那他的思绪——去哪了?至少没有和他的身体在一起。他的眼睛不断地在搜寻着,寻找着某个空间。眼神匆匆扫过云彩,扫过街景,寻找那些不会妨碍他的东西,让他的思绪暂时从眼前的紧迫和严酷局面上飘开……


我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还看着我,但我知道有那么几秒钟他并没有真的看着我。


我说:“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答得足够镇定,但眼神却依旧飘忽浑浊。

“我们占领了这座城市,并且做好了随时应对军方攻击的准备。那些人,”他指的是聚集在公园后面的那些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不会离开。我们占领了邮局、铁路和城堡。我们占领了整座城市。一切都是我们的。”(有几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跑到我身后来听这对话)。


“今天早上” 他说,“警察突袭了我们。其中

一个冲向我夺走了我的手枪。我开火了,不过没打着。我击中了一个……”


 “你话太多了。”有人对那个年轻人说。


我转身走开几步,向后瞥见他在我身后盯着什么看。不过我知道他并没有在看我,他是在看着这片混乱和血腥,还有那些跑向他又跑开的人们——这是一个运转中的世界,而他却惊讶地站在其中。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都没吭声,他们的岁数都要大一些。其中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很结实,留着很多白色的胡子。他很镇定,完全没有在留意那天空,或者那某个空间。


他看到一个穿着橡胶衣服的男人将手放在了路障中的一辆摩托车上,立刻对他喊道:


“别碰!”


那个骑手并未立即放手,白胡子男人双手握着枪大步径直跑向他,直到两人身体相触。相比骑手,白胡子男人比较矮,他向上盯着骑手的脸,大声吼起来:“你聋了吗,你聋了吗?退后!”在坚定的、如同锋利刺刀般的冷酷眼神下,那名骑手离开了。


又有一辆摩托从绿地公园靠近艾利广场的转角驶来,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路障那边。已经回到大门那的三个人喊道:“停车!”但那名骑手试探性地转了下车轮。更多呼喊声传来,那三个男人便向他跑了过去。“把车开到路障那去。”有人命令道。那个骑手又把车轮转得远了一点,准备离开。突然其中一个人用枪戳了下车轮,轮胎被戳爆了。他们议论了一番,然后就有人喊道:


“就用轮毂开,快点。”


说话的人语气很凶。骑手慢慢地把车开向设好的路障那,停在了那里。


我在城里走了一个小时,到处都能看见一撮一撮小声说话的陌生人群。我意识到我所听到的事情是真实的——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暴动。承诺了这么久,威胁了这么久,现在真的来了。


我在公园看到的场景,别人在其它地方也看到了——同样墨绿衣着全副武装的人拿着枪、刺刀和弹药带,同样沉默的行动。


警察从街上消失了,我一个都没看见,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多天了。听说有警察今早早些时候遭到了枪击,一位警官在波多贝罗桥上被击毙,许多士兵被杀了,还有很多市民也死了。


我在战争的流言中走着,死亡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枪声不断地在各个方向噼噼啪啪地响起,有时只有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枪声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爆炸,然后是鞭子一样的噼啪声和回音。短暂的寂静过后,枪声又会再次响起。关于很多地方——桥梁、公共场所、火车站、政府部门已经被占领的流言不断,并且没有人否认。我遇到了少数几个我认识的人,P.H.,T.M.。他们说:“哦!”,然后紧盯着我,好像想在我身上搜寻出什么信息。不过街上并没有很多人。更多的人都去过银行假日了,他们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必须从金斯敦、达尔基、霍斯,或是其它什么地方走路回家。


我回到了办公室,决定关门一天。当我进来时,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而当我命令敲钟的时候,他们就更是松了口气。只有很少几个人在那,很快也就被叫走了。外面的大门都锁上了,而房门,我让值班的人待到晚上。我们是最后一个开着的公共机构,所有其它的机构在几个小时之前就都关闭了。


我上楼坐了下来,但是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就又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踱步,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惊讶、期待、焦急。我耳朵听着枪声,思绪却中途从枪声飘走开始推断思考,一个想法没想完,下一个想法又冒出来了,我强迫自己坐下来练习五线谱功课,却突然发现自己又开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了。各种想法在我脑中炸开,就好像他们从一个隐蔽的炮台那冲着我开火一样。五点的时候,我离开了,遇到P小姐,她听到的传言正好和我搜集到的吻合。她很关注这事,却也带着很强的幽默感看待。和她分开后,我又碰到了Cy——,我们一起去了绿地公园。途中,枪声越来越清晰;但当我们到达公园的时候,它又消失了。


我们站在谢尔本酒店楼下,看着路障,望进公园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一个志愿军都没有,整座公园看起来像个荒原,只能看见树和其间绿色的草皮。就在这时,一名男子踏上了人行道,并直接走向路障。他停下脚步,握住了在中间的一辆货车的车轴。


在那一瞬间,公园突然恢复了生机和声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武装人员出现在栏杆那,全部冲那个男人喊着:“放开那辆货车!放手离开!现在就放手!”也就是喊声而已,那个人并没有放手。他手中握着车轴停在那,看向嘈杂的栏杆处,然后非常缓慢地开始将货车拉出路障。喊声又冲着他响了起来,声音又大又凶,但他并未在意。


“那辆货车是他的。”我旁边的一个声音说道。当这个男人缓慢地将他的货车拉到人行道上时,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人们周围,接着是连续三声枪响。这个距离是不会打偏的,很明显他们是想吓唬他。


他放下车轴,并不是要离开,而是走向了那群志愿军。“他有病。”,身后另一个声音传出。这个男人径直走向志愿军,他们差不多有十个人,站在栏杆后面排成一排。他走得很慢,身体微微前倾,举起的一只手一根指头伸了出来,仿佛准备要做一个演讲。十把枪正瞄准着他,一个声音重复着:


“去把货车放回去,不然你就得死。在我数到四之前:一、二、三、四——”


  一枪打向了他,在抽动了两下之后,这个男人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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