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公园｜红墙里，槐花影

每年四月，若有时间，我都会去文君井公园。不为别的，只因园内那几棵古槐树。

前年春天，我偶然路过公园外，一支洁白的槐花伸出了红墙，在微风中向我示意。我停下脚步，第一次发觉这几棵槐树的存在。

红墙近侧的槐树最为年长，足有几十米高。仰头观望，长长的花穗像是雪白的瀑布，从蓝天中倾泻下来。新绿则在树梢舒展，透过阳光，似有一阵阵清和的风吹过。

追随着清甜的槐花香味，我这才进入了公园——

文君

公园坐落在市区里，但很是低调，游客不常造访，本地人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于是这方亭台香榭，就在一堵红墙中，撑起了一片清净的天地。

园林公园多与古代名家息息相关，桂湖旁，杨升庵曾诗酒吟风；望江楼下，仍能寻觅薛涛昔年的影踪；浣花溪岸，杜甫的诗歌还在潺潺流淌着。

文君井也不例外。古井之畔，汉代才女卓文君当垆卖酒一事，至今仍为世人称奇。

单说卓文君一名你或许会陌生，但对于文君的诗作你可能会有印象：

《白头吟·节选》

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诀别书·节选》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其夫司马相如，更是汉代文学大家。多篇赋作在当朝颇具盛名，《凤求凰》更是他为卓文君所著：

《凤求凰·其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其二·节选》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世人总赞美文君相如的千古爱情，我却最敬佩文君敢爱敢恨的勇气：

一曲凤求凰尽，她趁夜追随心爱的男子而去；贵为养尊处优的富商之女，她不拘身段当垆卖酒；相如有意纳妾，她奉上诀别书，果断提出分离。

文君的品性，与槐花亦有共通之处，不知这是否是前人在此栽植槐花的原因。

其一，槐花高挂枝头时，观之清逸绝尘，而飞入寻常百姓家，却能成就风味菜肴。既不落凡俗，又具烟火气，正如文君，既可吟诗作对、亦可当垆卖酒。

其二，槐花恬淡洁净，人们常借槐花寄托对纯洁爱情的向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期翼，从文君的诗中亦可得见。

古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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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依据“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美谈，将传说中的这口水井称为“文君井”，后来围绕古井逐渐发展成一座公园。

公园占地面积仅六千余平米。要知道，蜀地的一众园林公园，占地面积都达几万甚至几十万平米。

尽管面积不大，但园内山树水竹、琴台亭榭、曲廊小桥自成一派，布局紧凑，移步换景，融西蜀园林自然古朴和江南园林精巧玲珑之风格于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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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疏风竹有韵，台前月古琴无弦”，这副悬于琴台的对联，写出了文君井园内的景色。

以文君井为中心，北隔水池为琴台，台前有月池、假山，东侧有当垆亭和水榭，南侧有八角亭，西南有船舫式建筑漾虚楼，素湍绿谭，回清倒影。

杜甫流寓成都时作《琴台》，诗有“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句，就是在文君井凭吊遗迹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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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

植物与建筑之间，常能构成微妙的平衡：

久经风雨的古老建筑，时常流露沧桑之感，植物的存在，却能在这份历史的厚重之上，开出几分生动与鲜活；而原本蓬勃葳蕤的草木，也因有百年建筑的烘托，散发出古典韵味。

故而，此处的槐树与文君井，在我眼里自成一体。缺了哪个，都不能说是完整。

何况，这样古老的槐树更是值得敬畏。要长成这样的参天之势，想必已然承载了百年光阴。

坐在亭台边，我恍然间意识到，或许前人也曾望向同样美好的场景、闻过同样清甜沁人的槐花香吧。如此，仿佛隔着悠悠岁月向他们致意了。

百年之后，我们亦成黄土。希望后代们经过这堵红墙外时，依然能仰望同样浓郁的青绿、感受同样清甜的槐花香。

- END -

图文丨寇寇

编辑丨王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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