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擅长写妖怪的日本作家?
在日本,妖怪被很多作家们所偏爱。妖怪们那生机勃勃的超强可塑性,像一块粗胚,可烧制出千人千色。
如自小就涂鸦河童的芥川龙之介,以格列佛游记式的狂想,塑造了一个《河童》的国度,将对宗教与人生百态的反思塞入瓶中,酿自己的新酒,按今天的眼光来看,文中的河童不仅是藏在河流水草中的绿皮怪物,还具有蒸汽朋克的讥诮风范。
而被鬼才芥川龙之介盛赞「为明治大正文艺开辟浪漫主义大道,浓艳胜似巫山雨意,壮烈赛过易水风光」的泉镜花,1900年出版《高野圣僧》,描写一位僧人入山修行的遭遇,除怪蚂蝗、怪鸟、怪兽、怪人之外,还有美艳妇人的色诱与内心摇摆与入定,反射出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与人心。
更有多次改编为漫画、动画而被新一代读者熟知的《天守物语》,为寻找领主飞走的猎鹰,鹰匠图书之助误入林中神秘的天守阁,与美丽冷淡的城中少女相恋,而结局,却是那么浓烈的生死一瞬与六道轮回。
△ 歌舞伎《天守物语》
剧作家木下顺二在1909年根据鹤妻的传说写成现代戏剧《夕鹤》,1961年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引入国内,农民与平救助了受伤的仙鹤,仙鹤变成美丽的女子前来报恩,嫁给了与平,用自己的羽毛织成华贵的千羽锦,开始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但与平出于贪婪,向妻子索取更多千羽锦,并偷看她的纺室,惊见仙鹤真身,女子又变成仙鹤飞走了。《夕鹤》后经作曲家团伊玖磨改编成歌剧,1952年首演时获得了「久所期盼的日本歌剧」的美誉。
日本民俗学的奠基人柳田国男深入田野,采集民间怪谈,分析风俗起源,以清晰的笔触记录了资本主义对古老农村的蚕食鲸吞,写成《妖怪谈义》等书。如各地均有流布的独眼小妖形象,在柳田剥析下渐渐还原出古老的祭仪:刺瞎一只眼睛的神官作为神主被膜拜,然后被杀掉祭神......
△ 柳田国男
同时在日本的历史进程中,土生土长的式神、恶灵、荒魂、御灵先逐渐被外来的佛教改造(在手冢治虫的漫画中,也有如来菩萨驱赶本地小神的生动画面),近现代历程中又逐渐被国家神道化,因而今天你我所见的日本传统与传说,也大多不过是一两百年的「故事新编」。
而哲学家井上圆了为破除迷信而研究妖怪,倒获得妖怪博士的别号,他的《妖怪学讲义录总论》在1906年由蔡元培翻译引入国内。我国在上世纪80年代,也有大批文化站工作人员深入田间地头,笔录口述整理出各省民间传说大全,这种还原与救济,犹如在文豪偏爱的妖怪收藏品之外,建立了妖怪群像馆。
△ 山城町妖怪
日本文艺界好面子,爱相互给好评,又擅长推陈出新、赋予新义,比如山中吃人的老妖婆山姥,出现在黑泽明电影中,却充当纺纱的命运女神。比如集英社为吸引年轻读者,2011年请大热漫画《滑头鬼之孙》作者椎桥宽画了《远野物语》全新封面,这种传承令人感动。到了能与众多心爱的活着的作者共处一个世代的今天,也是书籍分类标签更为繁杂的细化时代。妖怪小说本身就成了奇幻、玄幻的一个门类。
以吞吃梦的异兽为名的作家梦枕貘,在《阴阳师》一开头,交代安倍晴明身世时就描写了一个百鬼夜行的大场面,雨伞、破锅、筷子、木屐等旧物品长着毛茸茸的怪手,变成付丧神簇拥大小妖怪、男女怨灵,凝聚为乌云飞向皇宫,具有怪诞而滑稽的感染力。
△ 室町时代的《百鬼夜行绘卷》,绘有草履、杖、伞、黑布的付丧神
梦枕貘佛学修养和传统癖好都颇深,行文清丽,擅长将一寸法师、天王脚踏小鬼等老旧妖怪套上全新车轭,驶向年轻读者的心田。墨汁涂盖住了抄写佛经的「口」字偏旁,而诞生出无口之女,又有妖怪特有的含蓄与禅意,正如栀子花的花语是缄默不语......还有那爱搞怪的玄象琵琶,捉弄它暗恋的音乐大师博雅,故意弹不出声音,长久不被弹奏又嫌寂寞,主动跳到博雅背上拔不下来,晴明只是挠挠痒,它就宽慰地哐当绝倒。
△ 琵琶怪 鸟山石燕绘
再加上跨界作家,如糅合诸多民俗与推理于一体的京极夏彦,《姑获鸟之夏》标题中的姑获鸟,就是来自中国的夜游行女,能如鸟飞行,脱下羽毛变为女人,以滴血为记号偷窃别人的婴儿,鲁迅的《古小说钩沉》对此也有细述。
而多以现实题材的作者引入一二妖怪意象,尤其令人感动,如宫部美雪的《火车》,这种妖怪和新干线高铁无关,而是侧面描写几乎始终未露面的女主角,她所受的煎熬,犹如搭乘「运送罪人去地狱的火之车」。
从现象而论,妖怪是情感与道德冲突的产物,是人性更直接的向导;这与作家们的使命与态度不谋而合,作家们写下它们,却更像是它们的傀儡,是妖怪自身拥有述说的欲望,才穿透作家身后的屏风,匍匐到笔尖与键盘,挽起隔绝异界的重重帷幕,与你我相见……
柳具足 / 撰文
本文节选自《知日·妖怪》特集
-知日出品-
石田彻也首部中文画集
《石田彻也笔记》
最后 10 本,后续不再加印!
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直达购买链接
▽(扫描图中二维码也可直达下单链接)▽
▽▽▽点击【阅读原文】,立刻入手《石田彻也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