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么 | 一把火烧掉才算完成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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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太爱追求仪式感了。
每个人都曾有过自己的幸运笔,随身携带的小物件,我们喜欢耗费心力布置一个特殊的环境,然后在那个巨大气场笼罩的氛围里,只专心地做一件事,圣光笼罩。
比如在新墨西哥查科大峡谷有一个 11 世纪建造的没有屋顶的大礼堂,每年的 6 月 21 日,也就是一年中最长的那一天,一柱阳光会在黎明时从一个特定的窗户射进来,最后慢慢地覆盖上一个特设的壁龛。你可以想象 1000 多年前的那些阿纳萨齐人,每年仅一次地聚集在大礼堂里,披戴羽毛,拨浪鼓和绿松石,围坐在长凳上共同庆祝太阳的威力,认真虔诚,祈祷大自然的庇佑。
仪式感凝聚的精神力,或许真的在不可知的维度里改变了什么。
在德国梅谢尼希附近的某处乡野,若你开车穿过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和金黄的麦田,再步行一公里,会看到一座简洁小巧的教堂矗立在麦田边。
干净整齐的外墙,巨大的三角形金属门,只有一个小巧的十字架表明了它的身份,平凡,微弱。
但它会是你见过最竭尽仪式感极致的地方。
教堂的建筑过程本身就是一场精神洗礼,它基于「空气、水、土、火」四个基本元素,由 112 棵树干像金字塔一样高而斜地搭起来,再一层层浇上混凝土。
每天只能完成 50cm 的高度,达到 12 米的设计高度需要 24 天整,同时覆盖上 24 层混凝土,只留下一盏天窗。
建筑的最后一步是,放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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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了 3 个星期的大火燃尽了木头支架,留下凝固住树木味道的内壁。这有点像古代人烧窑制炭一样,建筑内部因为缺氧,木头不会燃烧充分。
其实就连设计师本人也无法预计这场大火之后的效果,厚厚的浓烟、呛鼻的烟熏味非常吓人,幸运的是结果没有超出预期,只是在内壁上留下了乌黑的木头燃烧痕迹,非常清晰地展示出 112 棵树的形状,也留下了它们曾存在过的印记。
支模的架子在外墙上留下一个个圆形柱状的洞,后来嵌上了球状的玻璃,阳光肆意地侵染进来,就像繁星闪烁。
直到现在,若你轻轻抚摸墙面,手上还会留下淡淡的黑灰。黑色的墙面让室内的暗与天顶的光形成鲜明对比,让你感觉到自己远离了凡世,进入了另一个沉寂的世界。
从小教堂的外面看,这就是一个用混凝土打造的平行四边体,一个充满力度的小雕塑,坚毅平稳地安置在田野上。
而步入之后会渐渐开阔,这里没有灯,只有一张椅子和几盏蜡烛,供来这里做礼拜的人祈祷,在中心处会有一道神圣的光线从天顶照射下来。雨水也常常会从露天的窗落下,或是沿着内墙流动,再通过排水槽汇聚到中心地面上一个固定的点里,所以教堂的地面上常常会有一汪水滴状的水。这一切十分自然、和谐,又宁静。
这个小教堂里没有圣坛,没有大十字架,没有封闭的祷告室,却是一个完全没有压抑感的精神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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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这空间足够小,好让人可以凝神。就像在那些古老的乡间教堂那样,只有开了门,才能看清室内;关上门,就失去了无趣的侧向光。
创造这个小世界的建筑设计师 Peter Zumthor 非常知名,曾在 2009 年获得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多个设计项目已成为旅客的「朝圣之地」。Zumthor 的作品尺度都不大,而且都存在一种内省的特质:重视位置、材料、空间和光线的感觉,强调建筑要与基地环境相融合,回应自然环境与满足建筑机能。
而 Zumthor 的为人也同他的作品一样,安静、低调又内敛,30 多年来他工作和生活在阿尔卑斯山一个只有 970 左右人口的村子里,专注于创造「能让人感受到什么」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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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寻答案时,与其讨论风格,还不如去探讨方法或者特定的觉醒。
Peter Zumthor 前后花费了 7 年时间才把这个小而精致的教堂完成,并以 15 世纪的一位圣徒 Bruder Klaus 命名:他出身富贵人家,在瑞士联邦过程中使劲全力敦促和平,避免内战;并于 50 岁那年离开物质的世界,隐居在山谷里,以石头为枕生活了 20 年。
Bruder Klaus 小教堂前有一道三人高的巨型金属大门,就像是一堵墙阻隔了时空的墙。
因为形状太过简洁,这个透露着未来科技感的设计,用在质朴的乡村建筑上丝毫没有突兀感,反而增添了神圣与室内室外的藩篱。
它巨大,磅礴,忠诚地守护在那里,从你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开启仪式。
7 年时间的设计和建筑,配合流动空气、地上的水、包裹住空间的土,还有成就此处的火,这是一场诗一般的仪式,甚至去除了大量的宗教符号,设计师平和地叙述着,把想说的话埋藏在空间之中而不露一丝的痕迹,含蓄深沉。
无论再怎么渲染,这座叫 Bruder Klaus 的小教堂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步入者是在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参与这个过程 —— 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思虑,精神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震荡出不同的形状,达到对建筑意义的补充。
它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探寻内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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