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炮是傻子的事儿

                                  张鸣

一个在著名大学任教的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次，他们学校出台了一个很不合理的规定。他们系里的老师，个个都很生气。但是，当他在群里征求意见，要不要向上反映一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吱声的。后来，他自己找到校领导，反映了问题，很快，问题得到了解决。这个时候，系里的众同事纷纷跟他说，其实，我们都支持你！可当初，那支持在哪儿呢？

当初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儿，在我以敢言出名之后，有时候在校园里走着，就会有不认识的人出来拉着我，先是给我戴一堆高帽，然后，告诉我，有一件事我必须站出来说一说。当我听完他的叙述之后，我说，这不就是你自己的事儿吗？你也是教授，干嘛不自己站出来说？

大学教授们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明明自己有一肚子意见，特别想跟领导说一说，但是，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说的。他们只指望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傻子来，为他们去放炮。如果他们认定你是哪个傻子，那么，在底下发牢骚的时候，他们会拼命给你装药，完全把你变成一门土炮，然后你开火，他们躲在后面，你既是炮筒子，也是他们的掩体。

青椒们不敢说话，我可以理解，职称不到位，地位不稳，得罪不起领导。上面不合理的规定，尽管伤到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出头说话，一旦被领导视为刺头，基本上就别想混了。但是，老教授们，似乎也是这样，好些人都功成名就，外面名头好大了，遇到事儿，也照旧不敢说话，装孙子装的，可是到位。

虽然说，学校的领导，也不见得都那么的霸道，你提点意见和建议，人家就一定会火冒三丈。只要意见合理，也是有人肯修正的。但是，只要有一所大学，有一个领导是这样的，体质比较弱的青椒们也就退避三舍了。但是，有几所大学，能轻易把老教授，尤其是那些有名的老教授怎么样呢？说到底，不就是提点具体的意见，反映一些情况吗？

当一个政策出台，大家利益受损的时候，教授们真的没有欲望想改变政策吗？非也。这样的事儿一出，在台面之下，一定波涛汹涌，说是群情激奋，也不为过，但是，就是没有人敢出头，把这波涛溅一滴水在台面上面。

这种时候，如果有傻子出头，问题解决了，大家都搭了便车，皆大欢喜。如果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惹得领导兴师问罪。这种时候，出头的傻子，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都会跟着领导的意图来数落他。冷嘲热讽，不一而足。这样的事儿，像我这样惯于做傻子的人，经过的多了。

大学教师，是社会的精英，但是，精英的精神状况，的确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