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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医者候选人丨李金祥：我所做的事情，只为了让“生死两相安”
“我老伴现在怎么样了？别无他法了吗？”6月12日上午，在华西第四医院，89岁的老人焦急地询问李金祥。李金祥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患者，把老人拉到门外说，“再也站不起来了”。老人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轻轻说了句，“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在华西第四医院姑息医学科，像这样的生离死别时常发生，李金祥说自己做的事情就是让病人有尊严地去世，让患者和家属 “生死两相安”。
眼前64岁的李金祥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头发已经白了很多，浓重的昆明口音里时不时会蹦出一两个英文单词。走进他十平米不到的办公室，里面摆满了汉英词典、外文书籍和他自己的很多专著。
随着华西四院姑息医学科名声日盛，近年来李金祥经常要参加一些学术交流和会议，这个月中旬他要前往上海开讲座，月底还要去牛津大学和诺丁汉大学参加姑息医学的国际会议。同事介绍说他在四川大学开的选修课也几乎爆满。
事实上，仅在几年前，这个科室还无人问津，每半年团队就要全部换人，这曾是李金祥最为艰难的时刻。
“这个学科在国内还是很新，年轻人一听是和临终关怀有关，都不喜欢做这个，试想每天都要和痛苦绝望的人打交道，负面情绪确实太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李金祥说。
作为国内“姑息医学”术语和定义的创始人，从2006年在华西四院建立姑息医学科的雏形到现在的李嘉诚基金会四川大学华西宁养院，李金祥和这门学科已经共同走过了十年。让李金祥欣慰的是，近年来姑息医学科不断完善，科室与国际接轨的临床经验在国内医学领域也产生了很好的反响，团队里慢慢留住了很多优秀的医生。
没有会议和讲座的时候，李金祥每天早晨6点30分要去小区锻炼身体，一般在8点前他就已经在办公室了。早晨9点，科室的交接班工作准时开始，在听完值班护士的汇报后，李金祥会最先到新收治的和重病患者的病房查房。这里的每位病人，他都能准确说出他们的具体病情。
住在10床的豆豆只有8岁，是姑息医学科近期收治的最小病人，因为脑胶质瘤晚期，豆豆的病情转移到脊柱导致双腿瘫痪，虽然疼痛让豆豆的脸色煞白，但见了李金祥他还是笑着叫了声“爷爷”。李金祥摸了摸豆豆的头说：“你很勇敢。”
药物的控制让豆豆暂时能安静地睡觉，这让陪在豆豆身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很是感激，豆豆妈妈则对着李金祥连声道谢。
7床83岁的张大爷身上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肿瘤，注射过医用吗啡后老人安静地睡着了。李金祥伏在病床旁替老人盖了盖被子，他对身边的医生说：“喉头痰分泌有点多，丁溴东莨菪碱再加40mg。”和家属简单交流了情况后，李金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突然很严肃地说：“其实他的生命，预计也就这几天时间了。有时候，我们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告知家属，怕他们接受不了。”
科室里的医生小李悄悄说：“他对自己和团队要求很严，在姑息医学科李教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病人入院72小时内要让他们的痛苦得到缓解。这两天，他又把这个标准提升到了24小时。”李金祥认为，生命到了最后，更多的是疾病带来的痛苦。通过药物控制减少病人的痛苦，维护他们的尊严，让患者家属得到心灵的慰藉，让患者和家属生死相安才是姑息医学要做的。
在姑息医学科这么多年，李金祥经历了太多人的死亡，他说自己有时候也会动摇。“最凄惨的时候，病人刚刚离世，家里的女人就在医院走廊里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下乡看病的时候还遇到个得了癌症的18岁小姑娘，忍受不了疼痛，自己了断走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都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在心底问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做下去？”
李金祥出生于昆明一个三代务农的贫困家庭，在他12岁的时候，妹妹因病离世，这让他难过了很久。“从那时起我就产生了学医的想法，减轻病人的痛苦就成了我坚持下来的动力。”李金祥说。
其实，李金祥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而目前学科的发展还离不开他，说起这点，他很感激同样学医的妻子对他的支持，而对女儿他却有很多愧疚。“对女儿的陪伴是不够的，这个不想当她面说。”李金祥的眼睛有点湿润。
他说自己现在最希望在医保报销当中可以加入姑息医学和临终关怀的项目，他也呼吁慈善总会和红十字会多关注为疾病终晚期患者减少痛苦。在学科上，他希望姑息医学能把介入疾病终晚期的治疗向前延伸3到5年，让更多的患者安详并有尊严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间。
就在采访刚结束时，李金祥接到科室里打来的电话，“7床的张大爷下午去世了。”李金祥望着窗外良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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