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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个体的人放入眼里贴近心里,创作无愧于时代的艺术精品

川观新闻
2024-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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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全国政协委员,国家京剧院院长,中国文联全委会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文化艺术职业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首席顾问,一级编剧,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代表作有人偶剧《鹿回头》,话剧《国之大臣》,儿童剧《飞啊飞》,歌剧《呦呦鹿鸣》《红船》《天使日记》《侨批》,舞剧《红高粱》,戏曲《英子》《项羽》《人民英雄纪念碑》《密云十姐妹》等三十余部,多次荣获“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大奖”“文华剧作奖”“曹禺剧本奖”等。



·无论作为创作个体还是国家院团,推出的作品都需是文化自立的实践与文化自信的彰显,通过珍惜、保护和利用自己的文化遗产,去实现对伟大人民史诗的讴歌


·艺术家要把个体的人放入眼里、贴近心里,“小写”时向着精妙幽微处钻研,“大写”时朝着宽广纵深处努力


·京剧是中国戏曲中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剧种,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大成。京剧的诞生本就带有多元融合、包容并蓄的历史基因


·我们需要将这些传统经典剧目有规划地孵化,不能让传统精粹只变成碟片、成为U盘


9月初,四川省歌舞剧院排练室内,由王勇编剧的舞蹈诗剧《蜀道》,已全面进入创排阶段。舞蹈演员充满力与美的肢体动作,展现着蜀道由古及今的发展变迁。


8月底,王勇带领国家京剧院青年团全国巡演,在上海5天举办了6场演出,《五女拜寿》《主角》《野猪林》《春草闯堂》《杨门女将》《闹天宫》6台大戏集中展示了剧院这两年的创作成果。


王勇是著名编剧,也是国家京剧院院长,两种身份在他身上呈现高度统一。“衡量一个时代的文艺成就最终要看作品,衡量文学家、艺术家乃至文艺院团的价值也要看作品。”王勇认为,无论作为创作个体还是国家院团,推出的作品都需是文化自立的实践与文化自信的彰显,通过珍惜、保护和利用自己的文化遗产,去实现对伟大人民史诗的讴歌。



把编剧作为终生志业

1968年,王勇出生在江西萍乡,12岁开始学习江西地方戏采茶戏。这种古老的传统戏曲剧种,开启了王勇戏曲之路。


同时,另一粒种子在他心里萌芽。学生时代,班里一位语文老师经常给学生们念诵古诗。古诗一字一句,含蓄凝练,意蕴深长,在王勇心里激荡起无尽想象,让他感受到了文字的魅力。“从那时开始我喜欢文字,到现在我依然喜欢文字。”王勇说,成千上万的字词,常用不过两三千字,这些文字经过不同排列和组合,产生奇妙的情感和变化,带来无穷的魅力和力量。


戏曲与文学的爱好,让王勇找到了方向。1987年,王勇考上中国戏曲学院戏曲文学系,走上职业编剧的道路。


1991年,王勇大学毕业后来到国家京剧院工作。改革开放以后,紧扣时代脉搏,激扬改革精神,戏曲也迎来一段时期的繁荣发展。“当时京剧红火了一阵,很短暂,甚至可以用‘昙花一现’来形容。”王勇说,随着流行文化兴起和生活节奏加快,京剧在社会转型中受到强烈冲击,很快呈式微态势。


在王勇办公室里,一直保留着一份手稿。一沓格子框的信笺上,蓝色墨水笔手写的作品《佘太君》,是一部讲述杨门女将佘太君的历史故事剧。“当时京剧大环境不景气,这个戏没排成。”王勇说,那段时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看书写作,希望在精神上找到一种补偿。


1998年,王勇离开国家京剧院,相继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原文化部艺术司、国家艺术基金管理中心等单位工作,不管在什么岗位,他始终在工作之余坚持创作。“从大学毕业后,我就选择了职业编剧的道路,并将之作为我终生追求的志业。”王勇说,中途也曾遇到过困难,想要放弃去干别的,“但我好像干不了别的,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王勇很多作品都是“在路上”完成的。从家里坐地铁到单位的通勤路上,王勇习惯用手机备忘录写剧本。“地铁里,人挤人、人挨人,但沉浸在写作里,上班路途成了最幸福的时刻,也是时间过得最快的时候。”


近20年,王勇创作了逾30部舞台剧作,代表作有人偶剧《鹿回头》,话剧《国之大臣》,儿童剧《飞啊飞》,歌剧《呦呦鹿鸣》《红船》《天使日记》《侨批》,舞剧《红高粱》,戏曲《英子》《项羽》《人民英雄纪念碑》《密云十姐妹》等,多次荣获“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大奖、文华剧作奖、曹禺剧本奖等。


把个体的人放入眼里、贴近心里

“剧作家写什么?从个体的人,写出整体的人民。观众看什么?从个体角色,看见典型形象。”在一篇创作谈里,王勇写道:“艺术家要把个体的人放入眼里、贴近心里,‘小写’时向着精妙幽微处钻研,‘大写’时朝着宽广纵深处努力。”


王勇创作的作品始终聚焦于现实题材。“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他认为创作需要有对现实的关切,也要有促进社会进步的责任和使命。


民族歌剧《呦呦鹿鸣》,展现了科学家屠呦呦对科学的执著与坚守;河北梆子《人民英雄纪念碑》,以普通石匠的视角反映大时代的沧桑巨变;民族歌剧《侨批》,记载了老一辈海外侨胞艰难的创业史和浓厚的家国情怀。在王勇看来,“这些剧中人物都是人民的一分子,共同书写了波澜壮阔的中华民族发展史,培育了历久弥新的中华民族精神。”


民族歌剧《红船》是王勇2018年在四川挂职期间创作的。王勇记得,当时他突发急症住院治疗,在病床上输液时,他开始漫无边际地畅想,恍惚中见到一艘画舫从历史深处驶来,种种场景也纷至沓来,创作灵感油然而生。他急忙打开电脑,在病床“餐桌”上写作,一只手打字肿了,再换只手输液,肿着的那只手继续敲字,在亢奋的状态中创作了《红船》。


民族歌剧《红船》剧照 受访者供图


2021年7月2日,作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民族歌剧《红船》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以参加中共一大的13个人为核心,展现中国共产党从浙江嘉兴南湖一条小船上走来,承载着历史选择、民族希望,劈波斩浪驶向辉煌的史诗画卷。


这是“为时而著”的一部作品。“时值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我觉得我有这份冲动去表达。”王勇说,戏剧是时间和空间的艺术,舞台演出不过百来分钟,却能反映无限的风云变幻。


写现代京剧《弄潮》,被王勇称作一次“自我挑战”的创作。王勇说,在剧本创作里,现代戏创作较难,现代京剧更难,现实题材中的工业题材难上加难,《弄潮》更是工业题材中的科技题材。


在《弄潮》的舞台上,王勇以真实的人物和故事为原型,讲述了智能无人全自动化码头的坎坷历程。来自京剧《海港》的核心唱段“轻轻地一抓就起来”在头尾串联,勾连起过去、现在两代码头工人一脉相承的精神。


京剧迎来最好的时代

步入国家京剧院八楼畅和园,《穆桂英挂帅》剧照占据整面墙,梅兰芳扮演的穆桂英,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2020年12月,王勇担任国家京剧院院长。中国京剧院(国家京剧院前身)1955年成立,首任院长是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同年,中国京剧院所属的人民剧场正式开幕,梅兰芳登台举行了开幕演出。此后,这里成为京剧殿堂,数不尽的名家名剧在这里登场。


“一座剧院,有了艺术、有了艺术家,才是一座真正的剧院。”王勇说,“我在介绍自己单位时曾说,首任院长是梅兰芳,我是现任院长,与他放在一起,那就像星辰与月亮的关系。不管怎么样,我也在星辰上闪烁过。”


离开20余年后,王勇再次回到这里,包括京剧在内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迎来快速发展的时期。国家对繁荣发展京剧事业的支持、对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让文艺工作者大有可为,也让国家京剧院迎来了最好的时代。


8月31日,上海宛平剧院,青春版《杨门女将》作为国家京剧院青年团巡演上海站的收官大戏上演,国家京剧院年轻的演员阵容在舞台绽放,展现了杨门女将骁勇善战、侠骨柔情的飒爽风姿。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鸣,演员两次谢幕,观众久久不愿离场。


“艺术家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在台上最后一瞬,在谢幕时得到观众认可。”王勇说,在散戏之时,他总是习惯混在离场的人群中,“偷听”观众对演出的反馈,无论赞誉还是批评,这些毫无顾虑的评价反映了群众心声,是艺术进步最直接的推动力。


这次巡演集中体现了国家京剧院近年来的剧目创作和人才培养成果。2022年8月,国家京剧院将三团改组更名为“青年团”。王勇说,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京剧院就曾经组建过青年团,当时任剧院副院长、艺术总监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刘长瑜参与了青年团的组建。时隔多年,青年团再次组建,刘长瑜任青年团艺术顾问,以剧目带人才的方式,加大青年艺术家的培养力度。


古老艺术焕发时代生命力,文艺工作者也应进一步创作无愧于时代的艺术精品。“一方面,要借助新的技术,让传统艺术持续焕发青春力量。另一方面,不管科技如何发展、发达,内容才是‘王道’。”王勇说,文艺创作要“咬住青山不放松”,京剧的青山就是内容,“不论时代如何更迭,我们演的还是京剧,传承的还是国粹艺术,展现的还是中国传统美学。内容和形式是艺术作品的一对翅膀,只有内容和形式达到一致,这只鸟才可能飞得更高、飞得更远。”


民族歌剧《天使日记》剧照 受访者供图

京剧之美

传承中华文化内涵和神韵


着眼于人民中的“一分子”

记者:近20年您创作了30余部舞台剧作,涉及戏曲、话剧、歌剧、舞剧、音乐剧等10余种不同种类。您为何选择如此广泛的剧种进行创作?创作不同艺术种类有哪些经验或感受?


王勇:在我看来,职业编剧应当有能力创作各个艺术种类的作品。创作不同戏剧剧种,也是一种学习过程,每一个剧种都有它的特点,在创作中可以吸纳、融汇各剧种优点。以歌剧为例,这是一种来源于西方的艺术形式,我没有沿袭西方歌剧的“板块结构”创作习惯,而是坚持中国戏曲“点线结构”创作传统。“点线结构”是传统戏曲剧作的最大优势,一人一事一线,脉络分明、贯通始终,如一条彩线串起珍珠项链,既保持了铺陈事件的整体节奏,又留下了情节跌宕起伏的张弛空间。


《呦呦鹿鸣》是我致敬传统戏曲创作技法的一部作品。在创作中,屠呦呦这个人物延展为一条“线”,这条线串联起她的成长轨迹、科学实验、人体临床试验等各个“点”,故事的悬念不在于戏剧情节、事件以及人物行动的目的,而在于引起观众看她如何行动的兴趣和期待。观众念及的不是剧中人物发生行动的目标,而是眼前正在行动的状态,及其表达这种行动的形式,如精湛的演唱和表演的技艺。这是中国戏曲的创作传统,也是中国观众的审美传统。


记者:您创作了《弄潮》《红船》《人民英雄纪念碑》等众多现实题材作品,“人民性”是您一以贯之的创作理念,您如何理解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


王勇:“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体悟人情、感怀世态,心中有人民,笔下才有乾坤。在我的创作中,民族歌剧《呦呦鹿鸣》写“一个人”的平凡与崇高,河北梆子《人民英雄纪念碑》写“一座碑”镌刻英雄的牺牲与不朽,民族歌剧《红船》写“一艘船”辉映先贤的浪漫与激情,民族歌剧《天使日记》是“一本日记”记下的医护的生死时速,民族歌剧《侨批》是“一封信”寄托的隔海的挂念与遥想。


在创作《人民英雄纪念碑》时,最触动我的不是设计者梁思成、林徽因,不是创作者吴作人、刘开渠、傅天仇、张松鹤,而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曲阳石匠。他们过去雕刻王侯将相,如今雕刻“人民英雄纪念碑”,石碑与石匠之间的精神共振深深触动着我。


民本思想是千年中华文化的赤诚执守。着眼于人民中的“一分子”,让我能落笔于生活中的小切面,从小处深扎进生活、探究细节,再向高远处攀升精神、寄寓风骨。


美能让你鼻子发酸、眼睛打湿

记者:京剧作为国粹有哪些重要特质和独特魅力?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有何重要意义?


王勇:京剧是中国戏曲中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剧种,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大成。京剧的诞生本就带有多元融合、包容并蓄的历史基因。梅兰芳先生曾言,“中国戏剧乃为东亚历史上人类之实迹蜕化而来之特种美术也”。“特种美术”是从艺术形式的视角出发,强调中国戏曲具有一套完整的、独立的表达体系,而“人类之实迹”则是从内容的普遍意义出发,道出了京剧舞台表达形式的广阔视域,跨越语言的藩篱,开启心灵的对话。


意象是中国艺术独特的符号系统。京剧集传统文化之大成,程式化、虚拟化的表演体系充分调度了意象的表达空间。仅是梅兰芳对“手”的意象创造就令人叹服,梅兰芳的手势有着极富诗意的名称,如“雨润、吐蕊、承露、挥芬、并蒂”,发挥着重要的情感叙事功能,表现人物的喜悦、惊讶、气愤、惧怕,等等。


京剧的美,高度融合了中国人的传统审美,是写意的美、虚拟的美、含蓄的美,美能让你鼻子发酸、眼睛打湿。真正的美是要流眼泪的,要有一点生活阅历和人生经历才能体会。在当今高速发展的快节奏时代,这样的美尤为珍贵。通过唱、念、做、打(舞),京剧包罗万象,展现世界大千,以其综合性、虚拟性、程式性等写意之美,成为世界戏剧舞台上独树一帜的艺术表现形式,传承中华文化的内涵和神韵。


记者:推动新时代京剧艺术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国家京剧院在剧目创作方面有哪些探索实践?


王勇:国家京剧院在秉承现代戏、新编历史剧、传统戏“三并举”剧目方针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拓改编经典名著、经典名剧的“两改”思路,遵循艺术规律,尊重本体法则,以剧目创排实现京剧艺术的传承与发展,陆续创排移植改编京剧《五女拜寿》、现代京剧《主角》《雄安人家》《老阿姨》、新编历史剧《纳土归宋》,复排《西厢记》《奇冤报》《谢瑶环》《苏小妹》等经典剧目。


国家京剧院自1955年成立至今,创编上演了600余部不同题材的剧目,这是一笔值得珍视的文化财富。老戏新排,如何能让传统剧目焕发新的风采?剧院让领军人才、拔尖人才培养对象担纲主演,通过经典之作的常演常新、名家坐镇的“传帮带”,推动京剧艺术的薪火相传。


今年,由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刘长瑜亲授指导的复排京剧《苏小妹》上演。20世纪80年代,刘长瑜向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吴素秋学习该剧,并在多年演出实践中,结合自身理解与观众审美进行局部调整。此次剧院复排《苏小妹》,耄耋高龄的刘长瑜不辞艰辛,数次赴排练场为青年演员说戏排戏,让苏小妹这一才女的经典形象再现新时代舞台。上世纪50年代,国家京剧院艺术风格奠基者之一杜近芳先生出演的京剧《白毛女》,也是剧院重要复排剧目。重新打造该剧,剧院在剧情、唱腔、舞美等方面推陈出新,让60余年前的作品在今天依然能展现强劲的生命力。历经数代京剧人的传承发展,经典剧目复排见证了京剧艺术的薪火相传,也将持续推动新时代京剧艺术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记者:现在国家京剧院推出的新创作品,年轻观众的上座率很高,这些剧目为何能收获年轻人的喜爱?


王勇:很多人都注意到,现在京剧观众迎来了很多年轻人。对于京剧受众群体,我们做了一些统计,国家京剧院不少剧目的青年观众比例达75%,这是非常令人欣喜的事,谁掌握了青年,谁就赢得了未来和明天。究其原因,是如今正逢全社会都重视、关心、热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


为吸引年轻观众走进剧场,国家京剧院也在不断创新表达方式和传播手段,让科技为传统京剧赋能。现代技术兴起之后,京剧从未停下与新技术融合的脚步,中国第一部电影是由京剧大师谭鑫培主演的《定军山》,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是由梅兰芳先生主演的《生死恨》。如今,新的科学技术来临,京剧更应敞开胸襟拥抱新技术。采用5G+4K+VR技术,国家京剧院已连续三年在春节期间推出京剧《龙凤呈祥》海内外演播。我们还打造了数智人“尤子希”,通过展现尤子希学习京剧的过程,让年轻人身临其境感受京剧文化的魅力。


不能让传统精粹只变成碟片、成为U盘

记者:作为全国政协委员,您呼吁成立京剧艺术传习所,挖掘、整理、改编、上演优秀传统剧目,这对于京剧传承发展有何意义?传统剧目在挖掘保护方面还面临哪些困境?


王勇:自1790年“徽班进京”起,京剧至今已有234年的历史,留下灿若星辰的经典剧目。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演出剧目多达三千多出。今天,我们不得不正视,全国京剧院团的常演大戏、折子戏加一块也不会超过一百出,与京剧辉煌的过往、当下观众的需求极不相称。


以国家京剧院为例,我们在调研中发现,剧院三个团的常演剧目高度重合,重复率超80%。除近年来剧院新创剧目外,常演出的大戏多为《四郎探母》《红鬃烈马》《锁麟囊》等传统戏。国家级院团尚且如此,各地方院团更普遍存在这一问题。


从上个世纪开始,我国通过两大工程对京剧艺术进行抢救。开启于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京剧音配像精粹》文化工程,用前人的录音配像,历时21年录制了400余部剧目。2016年启动的京剧“像音像”工程,演员录音后自己配像,录制300余部名家名剧,为京剧事业留下了珍贵的艺术记录。我们需要将这些传统经典剧目有规划地孵化,不能让传统精粹只变成碟片、成为U盘。


今年两会期间,我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议成立京剧艺术传习所,增加资金用于优秀传统剧目的传承,选择合适的、有基础的剧目,协调艺术资源、遴选师资教授复排。每个院团根据客观实际,每年整理复排1到2出传统经典剧目,这样一年就有几十出,五年就能复排数百出经典剧目。


记者:戏曲青黄不接、人才断档问题显著,您认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哪些?国家京剧院在人才培养方面有哪些举措?


王勇:人才问题,确实是京剧发展的当务之急。京剧表演人才是京剧传承发展的根基,没有优秀的表演人才,京剧传承发展就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我们有一组数据,国家京剧院现有演员、演奏员、编剧、导演等380余人,35岁以下人员200余人,占比54%。这是一支年轻的队伍,是一个青春的剧院,但问题在于,京剧是“角儿”的艺术,在全国有影响力的京剧领军人才即将面临退休,35岁以下这批年轻人还不能挑大梁。


如今京剧专业艺术教育不容乐观。院校培养与院团实践有一定差距,“好苗子”难得一见,毕业生入职后素质不够全面、舞台经验缺乏。对于剧院这样的艺术创作生产单位,需要花很长时间培养人才,让我感到特别着急。


对此,国家京剧院也在人才培养上想办法。剧院将三团改组更名为“青年团”,以全面优化青年演员实践机制,在重点剧目、重大项目中展现新力量。2022年,国家京剧院开展了“百日集训”系列活动,遴选出“领军人才”培养对象6名、“青年拔尖人才”培养对象30名,为他们打造百余场专场演出,在艺术实践中提升演职员的专业技能和综合素质。这期间,顺应戏曲艺术以师带徒、口传心授的教学规律,剧院还发起集体拜师仪式,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责任担当,持续打磨提升青年演员的专业技能。这也是剧院时隔61年再度举办的大规模拜师活动。


另外,我也建议文艺院团与艺术院校之间开展人才培养计划。由院团委派艺术成就卓越、舞台经验丰富、技艺水平高超的艺术家,以经典剧目教学为核心,让具有成才潜力的在校生“一带一”或“一带二”直接跟随名家学艺。入职剧院后,再根据毕业生的自身条件,继续安排剧院艺术家进行“一对一”培养,推动青年人才的持续成长。


“老派”京剧正青春


8月的北京暑热连绵,中午一场暴雨后,我们到达国家京剧院,离采访约定时间还有1个小时,剧院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在剧院转一转,寻找一些拍摄素材。


来到剧院8楼畅和园,京腔京韵不绝于耳,走廊两侧挂着京剧名戏名角老照片,一路经过数个排练厅,每个场地都是“满员”状态,乐队伴奏一起,场上演员瞬间起势,候场演员也在一旁压腿、下腰,趁着间隙练基本功。


刚下午1点,正是饭后休息时间,我们本以为拍不到什么“热乎”画面,没想到目之所及都是热火朝天、挥洒汗水的训练景象。古老艺术焕发青春,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场景。


“这也是最让我感动的情景,每次推开排练厅大门,看到大家在吊嗓子、压腿练功,我就感到特别高兴。”采访中,与王勇院长聊到这一景象,他说,采访前一位演员找他谈事,身上扎着靠旗,谈完没吃饭又往排练场赶,说怕去晚了占不着好位子。“我听了特别感动,也非常心疼,他们是真的热爱这份事业,他们预示着京剧艺术的明媚春天。”


是的,戏曲艺术做不了一点假,笃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台下花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力气,在台上展现得明明白白。这是多少年来,戏曲艺术耕耘和收获之间不变的铁律。在这一点上,京剧既青春,又“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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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观新闻记者 薛维睿
摄影 向宇
剪辑 郭雨荷 
编辑 梁庆
校对 孙诗媛

责编 杨昕

审核 任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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